第二百七十二章 成交（二） 文 / 耳钉
四个人从马车上下来了，其中一个还捂住嘴咳嗽了一声，除了打头的那位以外，其它三位脸上明显挂着不满的表情。
接着，其它几辆马车门也开了，十几个人的脚踏在了地面。
白马仁真愣了，所有人都愣了，因为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洋人，他们都是洋人，而且是穿着军服的洋人！
“很好的马呀，大帅阁下。”这些洋人在当先那个人的带领下，朝赵大帅而来。而当先那个人则是一脸笑意，“一别数月，大帅风采更甚，让人佩服。”
中文虽然别扭，可这辞令一点不差，这个洋人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面孔英俊。
“巴雅克，我的朋友，你汉语进步很快啊，难道这也是我们友情靛现？”赵大帅握着那洋人的手，满脸笑意。
“大帅阁下，我们代表皇帝陛下神圣的旨意来了十多天了，才能得到你的接见，还是在这种地方，我觉得，这不是诚意的表现。”
一个声音响起，赵千和巴雅克都愣了一下，握在一起的手也尴尬了许多。
“对不起，哥策上尉脾气比较直爽。”巴雅克抽出了手，笑容有些不自然了。
“军人嘛，都这样，我也是，这才是合格的军人，会拍马屁的军人都不会打仗，真正的勇士就是要敢于直言。”赵千笑着摆摆手，目光却落在说话那人的脸上。
这是一个标准的日耳曼大汉，身高和阿尔曼差不多，四十来岁，胸口挺得笔直，同样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明显比巴雅克威严多了。
德意志第二帝国的军服做工很细致，样式源自于普鲁士军队，德意志统一后，作为统一大业的主力军，普鲁士军人的风格习惯也得到了最大化的标榜。
哥策上尉听到赵千的话，眼中一动，虽然脸上还有愠怒，可目光却缓和了一些。
德国军人的荣誉感就是强，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得到关于勇气的赞美。赵千又朝哥策笑了笑，“抱歉啊，各位，我刚从南洋回来，就听说了我的朋友巴雅克带领德国顾问团来了，可事情实在太多了，加上身体不大舒服，所以怠慢了各位。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这刚一好点，就立刻来了。”
邓忠会意，立刻指挥人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白马带去了最近的马厩。大帅嘴角的笑，明显就是说闹的好，嘴上怎么说那是另外一回事了，邓忠这些方面还是非常醒眼的。
“这军装穿在你身上真不合适，我还是觉得你适合优雅的礼服。”赵千转过来对巴雅克笑道。
“哈哈。我也是军校毕业哦。”巴雅克看到了赵千脸上的笑容，紧张的表情也放松了，刚才的闹剧虽然荒诞，却也让他明白了点什么。他爷爷俾斯麦就是搞外交出身，用几乎是后世典范的外交手腕让普鲁士把欧洲强敌个个击破，从而带来一个强大统一的德意志第二帝国，作为奥托家的年轻人，巴雅克血液里怎么也有家族遗传。
这个男人在不满，他适意冷落我们，而这个此时微笑着的军统头子，正在用他独特的方式在告诉我，要想合作，就必须拿出诚意，或者说，双方必须站在同等的地位！
巴雅克心里一颤，真正明白了。于是立刻整理了一部表情，笑着介绍起来：“尊敬的大帅阁下，这位是勃兰登军事学院的高级讲师孟德奇上尉，这位是柏林陆军士官学校的教官冯篮唐中尉，这位也是柏林陆士的教官费特斯上士，他很年轻，却对阵列战术研究的很好……”将十几个德国人介绍完了，表情很真诚的对赵大帅说：“大帅阁下，我们带着威廉陛下的诚意而来，就算大帅阁下身体抱恙，我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这些日子，我们都在考察这里，因为大帅阁下的伯金斯部长选定了这座县城作为建址，而当大帅说要见我们时，我们也感到很荣幸，所以立刻在大帅的军队护送下前来，同样的，我们也很感激大帅阁下对我们的安全的重视……”
听完巴雅克非常官方的外交辞令，赵千也礼貌性的朝十几个德国军校教官敬礼，以示尊重。军礼什通的，而以孟德奇上尉为首的德国军事顾问团在听了巴雅克似乎有些刻意的言辞后，也都明白了，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纷纷对赵大帅还以德意志陆军的军礼。
气氛缓和了不少，即使双方会面的方式很奇怪，即使是在这座还有点荒凉的马场。
孟德奇上尉开口了，声音带着柏林军人传统的古板，“根据我们的协议，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助大帅阁下训练出一支强而有力的军队，说实话，我们来此之前去过大帅阁下的军营，军人之间蹈话不需要遮掩，而我身为军事顾问团的负责人，必须诚实的告诉大帅阁下，您的军队，距离真正的强大，还差的很远，问题很多，而且短期之内无法解决，所以我们制定了一个详细而系统的计划……”说到这里，孟德奇从巴雅克手中接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厚厚的纸，递给赵千。
赵千接过来，心里不禁感叹，这些来自德国军校的教官虽然骨子里骄傲得像头狮子，也不大看得起积弱的军队，可他们做起事来还真是一丝不苟。
翻开了孟德奇他们制定的计划书，第一页的第一段话，就让赵大帅双眼放光，心里的不爽顿时烟消云散。
值了，值了。
以前那张让谭大书生义愤填膺的看起来和卖国条约差不多的协议值了，德国人退出四川的没义气行为也值了，一切都他妈的值了——太值了！
赵大帅不看了，因为没有必要往下看了。猛地合上计划书，抬起头看着巴雅克，嘴里蹦出一个德语单词，“成交。”
巴雅克笑了，孟德奇也笑了，仿佛他们一早就知道结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