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龍騰小說網
新龍騰小說網 歡迎您!
新龍騰小說網 > 古典武俠 > 英雄美人2

1 文 / 雨化田せ

    神聖的私人花園突然被男人熱情的手指闖入,小昭呼吸急促,喉嚨深處擠出

    一聲哭泣般的呻吟,雙頰著火般滾燙,光潔如玉的身子輕輕顫抖,一層嬌美的粉

    色伴隨汗珠從全身每一個毛孔沁出,雲蒸霞蔚、艷麗無方。

    兩條修長圓潤的大腿微微張開,美女花園口的肌膚凝脂般細嫩,嬌貴得經不

    住手指輕輕的觸摸。方學漸的手指在兩片豐潤的蜜唇間上下滑動,感覺得到她身

    體輕微的顫栗。

    小昭媚眼如絲,嬌喘細細,擺動腰肢逃避著男子的挑逗,身上幾處敏感地帶

    傳來的強烈而持續的快感沖擊讓她處在了半昏迷狀態,彷蟚寣@≡諼藪ψ帕Φ腦br />
    端,兩只白嫩的小手牢牢抓著男子火熱堅挺的肉根,彷虾撚~  俗к乓桓讓br />
    稻草。

    方學漸用力吸吮美女的胸脯,在白雪般嬌膩的乳房上留下了一塊塊鮮紅的斑

    痕。底下的手指片刻沒有停歇,靈活的指尖輕揉慢搓,沿著裂谷中央滑入了少女

    最神聖的密道。

    ‘啊!’小昭悲叫一聲,整個身子突然躬挺起來,柔軟的肌肉變得繃直僵

    硬,美眸之中淚水盈盈,兩顆大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滑落出來,滾過紅玉般的臉

    龐,消失在竹席上。

    ‘痛嗎?’方學漸趕緊抽回手指,上面濕潤滑膩,是美女情動的蜜露。

    小昭微微抽泣,點了點頭,睜著一雙淒婉之極的杏目,望定方學漸道︰‘相

    公,小昭新近破瓜,那里面輕輕一踫都疼得緊,今夜恐怕不能伺候相公了。’

    看著佳人可憐的乞求模樣,方學漸心中疼愛不已,撫摩她的秀發,歉然道︰

    ‘都是相公不好,貿然急進,不知憐惜,這也怪我沒有太多經驗,不了解女子這

    方面的情況。’

    听他說的認真,小昭登時破啼為笑,粉面上猶自掛著兩滴淚珠,梨花帶雨,

    當真嬌艷無儔。頭頸低垂,嘴角掛笑,低聲道︰‘相公熟讀經書,難道這些都沒

    有記載嗎?’卻是開了個小玩笑。

    方學漸見她取笑自己,伸手到她玉臀上輕輕扭了一下,道︰‘相公這是臨陣

    磨槍,那《天魔御女神功》也是從蛇郎君那里借過來的,哪來熟讀經書一說。’

    小昭偷笑一下,身子往他懷中蹭了蹭,伸出一根青蔥般的手指,在他胸膛上

    劃了好幾個圓圈,不信地問︰‘難道相公也是第一次麼?’

    方學漸正欲開口回答,突然想起在山谷小屋和初荷那荒唐的一夜,不知那算

    不算自己的第一次,慌亂、緊張、興奮、沖動,還有那種讓人全身僵硬的刺激,

    雖然沒有真實的接觸,但在內心深處,那無疑是自己最純真的第一次。和一個世

    上最純真女孩的第一次,她的名字叫初荷,小荷才露尖尖角,荷兒,無可替代。

    方學漸心中嘆息,臉上的笑容更甜,道︰‘當然是第一次。相公以前的日子

    過的很苦,除了小昭,哪家女子會喜歡上我這個窮丁?’

    小昭玉面生輝,驚喜交集,嬌吟一聲,雙臂牢牢抱住男子的猿腰,喉頭哽

    咽,激動地道︰‘除非相公不要小昭了,小昭今後一生一死都不會背棄相公。’

    方學漸輕輕撫摩她光潔柔滑的玉背,心頭涌上一絲內疚,眼眶微微濕潤,輕

    聲道︰‘傻丫頭,相公還想和小昭生七、八個胖娃娃,怎會不要你?’

    小昭心中激動,身子不自禁地輕輕扭動,突然感覺腰際一個堅硬的物事橫在

    那里,伸手一摸,滾燙火熱,猛然憶起那是什麼,心中又驚又羞,剛想縮手,卻

    被方學漸一把捉住,進退不得。

    方學漸湊近她的耳邊,口噴熱氣,輕聲道︰‘小昭,給相公撫弄撫弄。’

    小昭不敢抬頭,身子貼在他懷中輕輕顫抖,兩只小手抓住分身,沒有抽回。

    ‘小昭,經書上說,如果男子行房而不丟的話將對身體有損。’方學漸的手

    掌在美女背脊上下滑動,開始做思想開導工作。

    小昭身子凝住,心中半信半疑,但事關情郎安危,也只能寧肯信其有了。白

    嫩的小手停了一刻,便抖顫著開始在棒身上蠕動起來。

    經美女柔軟小手一番撫弄,方學漸有些疲軟下去的分身登時重新振作起來,

    心中十分受用,全身血氣更是源源不絕地涌向下身,登時越發變得粗大灼熱,跳

    躍抖動之時,小昭幾乎不能把握。

    小昭撫摩片刻,漸漸適應過來,羞澀和恐懼之心稍去,好奇心卻慢慢滋長起

    來。世上女子多半心靈手巧,小昭更是巧手中的巧手,輕揉慢搓,將男子胯下的

    陽物當加了熱的搗衣棍來侍弄,倒也駕輕就熟。

    方學漸被她揉得火起,伸手抓住她的粉臀,用力之下,十指深深陷進肉中。

    方學漸挺動腰身,讓粗大的分身在美女的手掌中輕輕抽動,快感隨著熱量的積蓄

    越來越強,噴射的沖動就越強。

    小昭手臂乏力,咬牙握緊他的分身,掌心火燙,如握著一根烙鐵。棍身已是

    如此,那棍心更不是要噴火了麼?

    手掌中肉棍不再變大,卻越來越熱,越來越硬,隨著男子的抽動還在輕微跳

    動,小昭的芳心不由怦怦亂跳,不知下面將發生些什麼更羞人的怪事。

    正在胡思亂想,帳子一抖,陡然分開個圓孔,探進一個圓滾滾的女子腦袋,

    一臉壞笑,像抓住了奸情的公差,道︰‘嘿嘿,新人入洞房,媒人拋過牆,果然

    給我猜中了。’

    方學漸‘啊’的一聲大叫,全身不自主地一陣痙攣,粗大的分身高高昂起,

    如一尊威風凜凜的紅衣大炮。炮身抽動良久,積累了足夠的熱量和快感,劇烈抽

    搐了幾下,炮口登時噴出一股粘稠的奶白液體,勢如急流,橫空飛過,盡數射在

    正探首進來的龍紅靈的臉上。

    第十六章治病(上)

    天方破曉,山巔初露曙光。晨霧未散,粉紅的霞光已經睜開睡眼,從天際飄

    搖下來,給層巒疊嶂的崇山峻嶺抹了一層柔和的胭脂。天清山中,神女峰下,一

    男一女,沿著一條蜿蜒山道,迤邐而下。

    時近中秋,山中濃霧不免帶了三分寒意,隨著晨風一股股往襟懷里撲。方學

    漸腳步跌撞,走得滿頭大汗,左眼眶一片烏青,眯縫著還在‘吧嗒、吧嗒’直掉

    眼淚。肩上挑著一副擔子,前後裝的都是一只紅木箱子,描金涂彩,甚是華貴,

    隨著腳步移動在不住搖晃起伏。

    ‘大小姐,能不能走慢些啊?這擔子一頭重一頭輕,不好擔啊。’方學漸伸

    手抹了一把額上熱汗,喘一口粗氣,終于鼓起勇氣開了口。兩個箱子看上去一模

    一樣,一個不足五斤重,另一個卻連五十斤都不止,重量相差懸殊,七上八下,

    忽高忽低的,還不如挑兩百斤的重擔來得痛快。

    難怪佛門的先賢一再告誡世人,女人好比猛虎惡獸,還果真是不好輕易得罪

    的。自己不過免費提供了一小瓶美容藥水,用的還是珍藏了十六年的處男童元,

    唉,不可理喻的小女人啊,如此野蠻粗魯,揮拳就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

    人心。

    龍紅靈回頭過來,輕搖著折扇,板著面孔,裝作沒看見他的丑態,鼻孔半天

    高,輕輕哼了一聲,道︰‘方大公子,你還真是少爺出身,區區兩個小箱子,你

    還嫌輕嫌重的。’還真是空手的不知道挑擔的苦,吃飽的不知道肚癟的饑。

    方學漸見她仰面觀天,腳步卻絲毫不慢,心中大罵小娘皮,當心一個趔趄摔

    死你,臉上卻裝出了一副死了爹娘的苦相,哀聲道︰‘大小姐,日頭還沒有升起

    來,我們走慢些也趕得及的。’

    人心畢竟是肉長的,龍紅靈眉頭一皺,見他齜牙咧嘴的實在可憐,不免動了

    少女的惻隱之心,停住腳步,道︰‘箱子輕重不勻,想想都不會如何好挑,不如

    這樣吧,我坐到那個輕的筐子里,讓你好挑些。’

    美女話音甜美,在男子的耳邊輕輕回蕩,吃了松子糖般甜滋滋的。不等他回

    答,龍大小姐輕盈的身子已化成了晨霧中蹦跳的精靈,一道紅色光影在方學漸驚

    恐的瞳孔里閃動一下,前面的籃筐陡然一沉,輕重一下移位,肩頭吃力,身子前

    傾,差點跌個狗吃屎。

    乘著竹筐下沉之際,方學漸來不及屏息凝神,匆忙打開雙腿,挺胸收腹,

    屁股一厥,及時擺下一個少林正宗的標準蹲步,身子前後大幅度搖擺了幾下,

    千鈞一發之際,成功地挽救了一次人仰馬翻的特大事故。

    龍紅靈眨動明亮的眼眸,滿意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拍著他的肩膀道︰‘你的

    少林神功練得不錯嘛,好,現在麻煩解決,可以起駕了。’

    方學漸脖頸僵直,肌肉扭曲,雙腮鼓突,面紅耳赤,頭上的青筋‘別別’亂

    跳,雙目圓睜,腫脹烏青的左眼瞪得比右眼還大,眼淚如缺了口的堤壩,搶著從

    包子般的眼眶中蜂擁而出。他氣喘如牛,嘴角抽搐,歪過頭來,一臉赤誠地道︰

    ‘大小姐,你好像,應該減肥了。啊!’

    男子淒厲的慘叫清澈嘹亮,穿雲破霧,遙遙傳出,在群山巨壑來回震蕩,氣

    勢驚人,猶如千百個聲音在同時呼喚一般。

    聲音飄搖,傳到天清山最南端的金貓峰下,老麻雄健的腰身猛地停在半空,

    側轉耳朵,隱約听見遠處一聲嚎哭似的大叫,登時在腦中形成了一個固有的念頭

    ︰糟了,有人在偷老子的豬!

    翠花躺在老麻身下,正在興頭上,見他停住不動,當下就不樂意了,抓著男

    人胳膊的小手掐了一下,膩聲道︰‘冤家,還不快動?’

    ‘翠花,外頭好像有什麼異響,我怕有人在偷東西。’老麻臉上汗漬淋灕,

    幾粒麻點紅得發亮。

    老麻並不老,今年剛滿三十八,正當壯年,自從十二年前接管神龍牧場,就

    很少有人喚他小麻了。老麻的婆娘死得早,只留下一個女孩小萍,夫人見她機靈

    可愛,年前剛收了作自己的貼身丫鬟。

    ‘不是有老吳、小王他們看著麼?要你這個大管家操什麼心,你要操的…也

    是奴家這顆心啊。’翠花兩條白花花的腿子纏在男人脖頸之上,小手一探,捉住

    老麻的分身,手指摸過,粗大的棒身堅挺火燙,卻盡數留在外頭,難怪小穴空落

    落的,寂癢得緊。

    翠花原本是山莊內院的一個丫鬟,長得頗有幾分姿色,在夫人袁紫衣撮合之

    下,老麻去年過年才娶她過門。兩人一個正當壯年,一個紅杏盛開,烈火遇上干

    材,自然是日日洞房,夜夜春宵。翠花經受了半年陽精的洗禮,身子骨兒出落得

    更加豐韻成熟,對男女性事食髓知味,渴求漸甚,不但夜夜需要,晨起之前還非

    得演上一回‘早操’,才能過癮。

    老麻看著身下赤條條、光溜溜的肉美人,一身肌膚光滑粉嫩,心中登時軟了

    下來,分身卻更加硬挺,凌空抖動兩下,一副劍拔弩張的威武模樣。腰身下沉,

    ‘撲哧’一聲,刺入熱氣騰騰的粉色小穴,一桿到底,直達花蕊深處。

    翠花浪叫一聲,快活無比,挺動圓白的肥臀迎接男人的辛勤耕作。老麻雖有

    牛鞭馬鞭補力,奈何夜夜風流,使力抽提了百多下後,也不覺有些腰酸乏力,正

    待開閘放水,外室的大門突然‘砰砰’作響。

    老麻滿腔的心火受了敲門聲的驚擾,胸中一松,在翠花臉上親了一口,惋惜

    地道︰‘老婆,定是老吳他們找我有事,我們今晚再來過。’說完翻身下床,也

    顧不得女人怨怒,套上長褲和短衫,出去開門。

    老麻估摸定是小張這個王八蛋,心中暗罵年輕人不懂規矩,取下門閂,伸手

    拉開兩扇門板。‘吱呀’一聲,緋紅的光線射進眼眶,晃得讓人有些眼花。

    老麻眯縫雙眼,最先看到的是一方閃亮的金衣,這是神龍山莊的標志,自己

    也有一件,除了過年過節給夫人拜禮,一般不輕易穿戴。

    映入老麻眼簾的第二樣物事是一張人臉,準確來講,應該是一張像熊貓一樣

    的人臉,兩個眼眶烏青一片,高高腫起像兩個剛出爐的饅頭。臉色漲紅,肌肉跳

    動,嘴唇發紫,面目難辯,看上去是個年輕小伙子。

    老麻愣了一下,心中奇怪,正想開口詢問,眼前紅光一閃,竹筐之中突然竄

    出一個紅衣美女,沖他咯咯一笑,道︰‘麻叔,你好。’

    老麻眼楮不花,不用細辨,一听爆米花似的清脆嗓音,便知是自己最最惹不

    起的少東家來了,躬身行禮,笑道︰‘小姐好早,今天可是要出去玩麼?’

    龍紅靈嘻嘻一笑,還施一禮,道︰‘山莊上下,還是麻叔最懂我的心思,今

    天要趕去玉山縣城,能給我備一輛馬車麼?’

    老麻知道夫人近幾日不在山莊,這瘋丫頭定是乘著良機,外出胡鬧一番。看

    眼前這個少年人的慘狀,山莊之內不知亂成了什麼模樣,也不知還有何人遭了她

    的毒手,小萍聰明伶俐,當不會有什麼得罪她的地方。

    老麻心中暗自慶幸,大火沒燒到自己的地盤,一張黃臉不動聲色,笑道︰

    ‘莊內氣悶得緊,出去玩上一天也好。馬車現成就有,我這就牽來,小姐記得早

    些回來,外面的世道畢竟不太清淨。’

    方學漸放下擔子,長舒了口氣,見老麻走遠,轉頭面對龍紅靈,道︰‘大小

    姐,學漸已經送你到這里了,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山莊去了。’

    ‘不行!’龍紅靈一口拒絕,斜了他一眼,道︰‘你還要做我的馬夫,送我

    到玉山縣城去。’

    ‘啊?’方學漸血紅的面孔漲成了透紫,嘴唇蠕動,小聲問道︰‘可是你說

    過,只要我把這個擔子挑下山就饒了我?’

    ‘我說過嗎?我怎麼記不得了?就算說過,我現在的主意也變了。’龍紅靈

    得意地看著面前的熊貓臉慢慢變成苦瓜臉,狡黠一笑,道︰‘才分開短短一個時

    辰,就這麼想你的小昭妹妹了?’

    第十六章治病(中)

    神龍牧場既是神龍山莊的實業基地,也是山莊日常所需的供應站,不僅飼養

    了數量驚人的各類牲畜,還負責管理山莊在天清山南麓,紫湖鎮、雙明鎮和三清

    湖‘兩鎮一湖’共八千多畝的肥田、水產。

    牧場總管責任重大,權勢渲赫,油水也最足,可謂山莊第一肥缺。老麻做人

    精細謹慎,處事老練圓滑,以前又是現任莊主龍嘯天的貼身書僮,這才年紀輕輕

    就坐上了這個位置,而且一做就是十二年。

    ‘的兒,起駕’,隨著男子爽朗的一聲呼喝,一桿長長的馬鞭揮出,在空中

    胡亂畫下幾圈黑色弧影,虛擊了一下。‘啪’的一聲響過,拉車的兩匹黃驃馬抖

    擻精神,邁開健碩的長腿,開始小跑起來。

    趕車的張平才十七歲,是老麻最得意的弟子,長得體格健壯,面容憨厚,雖

    然有些耿直鹵莽,但做人塌實,辦事認真,又特能吃苦,是那種‘你辦事,我放

    心’的年輕人。

    所謂‘金無赤金,人無完人’,張平這樣的好小伙兒自然是挑女婿的最佳人

    選,听話、塌實、放心,和女兒小萍可謂天造一對,地設一雙,老麻心中屬意,

    平時便落力栽培,這次派他伺候小姐進城,用意不言自明。

    車子馳上了山道,緩緩前行。從車上望出去,老麻高大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變

    形,像一團投進沸水鍋的粉絲,逐漸消融在迷蒙的山霧中。方學漸雙眼青腫,眯

    縫著收回疼痛的目光,放下簾子,把濕霧和天色都關在車外,轉過頭來,正看見

    龍紅靈從懷里掏出那個裝夜明珠的盒子。

    錦盒緩緩地開啟,車箱中間彷𧃍囿煄@艘壞攬謐櫻 究章┘壞廊岷橢  br />
    光芒,光芒漸盛,如山霧般彌散開來,瞬間填塞了每個黑暗的角落。那盒子就像

    一個打開天堂之門的小窗,一束神秘的聖光、一個咒語般的祝福,方學漸屏氣凝

    神,注視著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神奇。

    夜明珠的光華深邃而悠遠,映在龍紅靈粉膩膩的臉上,如美艷的明珠和明麗

    的美玉交襯輝映,相得益彰。車箱寬僅四尺,兩人對面而坐,幾乎能听得到對方

    的心跳。

    方學漸望著明珠和美女,心中暗暗贊嘆,浮想聯翩,猛然瞥見美女眼中似笑

    非笑的曖昧神情,胸口怦怦亂跳,似消魂似蝕骨,滋味萬千。

    方學漸心中凌亂,匆忙避開她的目光,頭靠板壁,正待假寐片刻,左腳突然

    一痛,低頭望去,一只小巧秀氣的繡花女鞋驀伸驀縮,在自己的腳上狠狠踩了一

    下。

    繡花小鞋做工精致,長只有三寸,大紅的鞋面上繡著一朵粉色牡丹,嬌艷欲

    滴。縮回之時,在自己青布做成的鞋面上留了一個醒目的印跡。方學漸急忙伸手

    去撢,但濕泥性粘,沾在了布上,如何撢除得盡?這鞋子是小昭臨行時叫他換上

    的,哪知不過一個時辰,泥塵染身,再不復先前光鮮了。

    方學漸心中怨懟,又不能發作出來,便當視而不見,繼續仰頭假寐,哪知剛

    一合眼,右腳跟著一痛,也印了一個泥巴印子。這下怒氣勃發,忍無可忍,瞪大

    了兩只熊貓眼楮,惡狠狠地敵視對面的搗蛋美女。

    ‘朗朗干坤,青天白日,你想干什麼?’龍紅靈裝作嚇了一跳,身子往後一

    縮,雙臂抱在胸前,眼中含笑,卻無絲毫吃驚之色。

    方學漸眼楮刺痛,如千萬細針在扎一般,瞪了半晌,自知不是她的對手,何

    況現在有求于她,更是翻臉不得。心中一動,猛然憶起小昭說過龍大小姐是吃軟

    不吃硬的性兒,暗罵自己蠢驢一個,如果自己早些多說好話,斷不至于落到現在

    鼻青臉腫的這副悲慘模樣。

    方學漸想通關節所在,只覺眼前豁然開闊,眼眶眨動一下,兩行積蓄已久的

    淚水‘撲簌簌’滾下臉頰,顧不得擦拭一把,努力堆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親切地

    叫了一聲︰‘大小姐,你的腳好漂亮啊。’

    龍紅靈暗暗運氣,早將‘無敵鴛鴦腿’的勁力提到頂尖的十二層,只等方學

    漸撲過來時,便雙腳飛出,直取他的面門,把那張熊貓臉變成豬頭臉。

    她勁貫兩腿,等了半天,非但沒見他撲過來廝打,居然還感激流涕地稱贊自

    己的腳漂亮,心中不禁好奇,不敢放松戒備,小聲問道︰‘我踩髒了你的鞋子,

    你沒有生氣?’

    方學漸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連聲道︰‘我哪敢……哪會生氣,大小姐長

    像清奇,是九天玄女下凡,能被您的仙足踩那麼一小下,那是學漸八輩子修來的

    福氣。您踩得這麼輕,我怎麼會介意呢?如果您還沒有過癮,不如再重重踩我兩

    腳?’說著,伸腿出去,讓她踩踏。

    龍紅靈睜大了雙眼,以為自己听錯了,低頭看了看他的腳,泥痕宛然,再抬

    頭看了看他的臉,嚴肅的熊貓臉上赫然寫著赤膽忠心四字,只差沒有拍著胸脯保

    證,為了她龍大小姐,方學漸隨時可以上刀山下火鍋,就算兩肋插刀、開膛破肚

    也萬死不辭,絕不皺一下眉頭。

    龍紅靈愣了半晌,心中納悶,這傻小子怎麼突然之間就改性了呢?她看了看

    自己的小腳,縴秀細巧,盈盈一握,還真有幾分仙氣,難道自己真是九天玄女投

    胎在人間的仙種?

    心中不信,卻也甚是沾沾自喜,輕笑一下,道︰‘我是仙女下凡,這腳就不

    能白踩了,不如這樣,我踩你一腳,你便付我一千兩銀子,如何?’

    方學漸肚里大罵︰‘要錢不要臉的死小娘皮,方大爺捧捧你,你還真翹尾巴

    了’,臉上肌肉突然一陣扭曲,現出一副極其痛苦的神情,彎腰下去,捧住自己

    的兩只腳掌,‘哎喲’連聲,喊起痛來。

    龍紅靈料定他在做戲,臉露微笑,關切地問︰‘這,莫不是腳骨斷了?’

    ‘斷了,斷了,’方學漸猛點其頭,‘您仙女轉世,我區區一個凡夫俗人,

    經不起踩啊。’

    車行甚速,一路向南,過了雙明鎮和四股橋,又行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玉

    山縣城。玉山雖是贛東小縣,但地理優越,交通便捷,是贛、浙、閩三省要沖,

    素有‘八省通衢,兩江鎖鑰’之稱。縣內除了天清、武安兩座名山,其余都是豐

    饒肥沃的土地,少有丘陵沼澤,這在整個江西省境也算非常難得的。

    ‘寒冰為溪玉為山’,玉山縣城背靠巍峨雄偉的武安山脈,一條七丈多寬的

    冰溪河從中流過,將小城一分為二。玉山城有山有水,虎踞龍盤,頗有幾分名城

    氣象,自古地靈便多人杰,玉山建縣至今,已近千年,倒也出過不少名臣武將。

    半邊青山半邊城,從武安山朝下了望,冰溪河如一根清冽飄逸的玉帶,直欲

    隨風飛逝,又似一條矯健靈動的白龍,蜿蜒而行,東歸入海。

    第十六章治病(下)

    時近中午,驕陽正好。稠密的梧桐葉子在秋風中嘩啦作響,彷𧃍h諢味 乓br />
    片片閃亮的金葉子,招人眼球。熱情的陽光穿透樹葉,也被染上淺黃顏色,斑斑

    駁駁地灑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像抹了一層不太均勻的牛油。

    早市剛散,玉山城中各色行人穿梭往來,好不熱鬧,有挑著擔子出城回家的

    菜農,有低頭沉思匆匆而過的經濟,有沿街吆喝買賣的雜貨小販,有搖著折扇故

    作瀟灑的游客騷人。方學漸張望片刻,見此地的景象與安慶城中無甚分別,心里

    不免有些失望。

    張平‘吁’的一聲,拉緊韁繩,放慢了車速。馬車順著人流緩緩而行,八只

    馬蹄敲在堅硬的石板路上,‘的得’作響,聲音清脆整齊,果然是久經訓練的良

    駒。

    馬車轉過幾個街角,在天清客棧的門外停了下來。車廂還在輕微抖動,龍紅

    靈便一下掀開簾子,雙腳一蹦,從車上跳了下去,悶死了,悶死了,一迭聲的叫

    苦。

    方學漸見狀,大搖其頭,這丫頭模樣長得標致,舉止卻任性率意,哪里有半

    分名門閨秀目不斜視,氣不急喘,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嬌怯怯的大家風度?心

    中嘆息,伸腿下地的時候便著實斯文了幾分。

    出了車廂,方學漸抬頭一望,只見天高雲薄,晴空萬里,一碧如洗,兼之秋

    風送爽,和車中狹窄氣悶的感覺確實大不相同。

    張平系好了馬鞭,正欲下車,卻被龍紅靈止住,塞了一顆二兩重的銀錁子給

    他,讓他先行回去。張平手握銀子,接不是還也不是,一張臉膛漲得血紅,嘴唇

    翕動,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龍紅靈知道他的難處,又不想與他糾纏廢話,便一個勁地拿好話哄她,無非

    是‘你放心我不會有事’、‘小萍或許就在家里等你’、‘麻叔最好說話’之類

    的,又騙又哄,居然說得這個‘老實頭’喜笑顏開,道了聲‘小姐保重’,掉轉

    車頭,喜滋滋地打馬回去了。

    龍紅靈望著馬車漸漸遠去的影子,心中不禁得意,大贊自己漂亮、聰明又伶

    俐,轉頭過來,這才發現,方學漸居然不見了。她大吃一驚,明明看見他下車來

    了,難道傻小子乘我不備,溜上車回去了?在客棧門口團團轉了一圈,哪里有方

    學漸的影子?

    龍紅靈望著面前熙來攘往的街道,腦子里一片混亂,心中又悔又恨,又急又

    慌,繡花小鞋在地上重重一頓,發誓回去以後一定要把方學漸五花大綁,洗剝干

    淨,至于清蒸還是紅燒……

    ‘大小姐,听掌櫃說,那個姓譚的包了後面一個小院,我們直接過去,還是

    訂兩間廂房再過去?’一個疲塌的男子聲音突然她在背後響起,語聲熟悉,正是

    大小姐拿不定主意是紅燒還是清蒸的下鍋對象。

    短短的一瞬間,龍紅靈的身子連帶所有的動作,凝固了三分之一秒的時間,

    然後,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心髒在‘咚咚’亂跳,好像揣著一只不听話的小白兔,

    不,是兩只,兩只大白兔。

    龍紅靈猛地轉過頭來,明亮的眸子里突然閃過一抹驚喜之極的光芒,絢麗得

    就像一道閃電。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很想沖上去擂他兩拳,或是咬上兩口的沖

    動。對一個心律加速、情緒失控的雌性動物來說,這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沖動。

    龍紅靈眼波滑潤,一排白玉般的牙齒輕輕地咬住下唇,白嫩的拳頭已舉起一

    半。不知為何,美女的粉臉突然一紅,頃刻之間,拳變掌,掌再變指,然後用一

    個非常優雅的蘭花指,在自己一絲不苟的發鬢上撩了一下,鮮艷的唇上還留著一

    排淺淺的齒痕,沖他嫵媚一笑,道︰‘我們先去訂房間。’

    秋風掃過大街,卷起‘天清客棧’的旌旗,獵獵作響,方學漸定定地站在旌

    旗下,如一尊剛上過金身的佛像。

    美女的電眼和笑容如兩記運足了五十年功力的‘降龍十八掌’,重重地擊打

    在了他的胸上。方學漸的腦中盡是‘嗡嗡’聲響,頭頸僵硬,兩眼發直,呼吸停

    頓,身子輕飄飄的如浮雲端。

    呆立半晌,這才慢慢地感覺有了心跳。方學漸穩住心神,暗叫乖乖不得了,

    美人眼楮電死人,一點沒有說錯,拍拍胸口,不知剛才飛出去的魂魄,歸竅了沒

    有?

    方學漸低著腦袋,捧著兩只木箱,跟在美女身後,再次走進客棧大門。在男

    人們火辣辣的目光下,龍紅靈扭動水蛇般的腰肢,走到了櫃台前面。

    掌櫃是個五十開外年紀的糟老頭子,戴一副老花眼鏡,身子精瘦,站起來的

    時候像一根風中的蘆葦。

    ‘掌櫃的,還有兩間上房嗎?’方學漸搶上一步,站在龍紅靈的前面,睜一

    眼閉一眼,眨動一下,兩根手指交叉相疊,比了一個十字。一看掌櫃的長相,便

    知是個精明人物,十倍的價錢換一個房間,這樣的便宜生意不做,還開什麼店。

    掌櫃扶了扶眼鏡,兩粒黃色的細小眼珠從那個‘十字’移到方學漸焦急期待

    的臉上,下巴上的一撮老鼠胡須翹了翹,露出一個干癟癟的和藹笑容,道︰‘這

    位小哥,你是要兩間房還是十間房?’

    方學漸當場呆住,這老頭莫不是傻了,大好的銀子居然不想賺?心中吐血不

    止,恨不得把這根可惡的‘蘆葦’劈成幾段,塞進爐子里當材燒。

    ‘錢伯,給我一間上房就夠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個人獨霸十間屋子,會

    折壽的。’龍紅靈踮起腳尖,伸頭過來,一眼就看到了方學漸交疊在腹前的兩根

    手指。

    ‘好的,小姐,還是靠後院的那間清淨一些,我這就叫阿福給收拾一下。’

    錢掌櫃一臉恭謹,向龍紅靈行了一禮,繞過櫃台,吩咐伙計打掃房間去了。

    方學漸又是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天清客棧原來也是神龍山莊的私產。他低

    下腦袋,不敢面對龍紅靈射在自己臉上的揶揄目光,口中訥訥,低若蚊蠅,分辯

    道︰‘我…這個是,問他能不能打折。’

    第十七章庸醫(上)

    天氣開始轉涼,夏蟬偃旗息鼓也有些日子了,更顯得天清客棧的後院寧靜非

    常。陽光是一個頑皮的孩子,輕手輕腳地爬上屋前幾道已經褪了色的樟木台階,

    伸長脖頸,把一束好奇的目光探進虛掩的門內。

    這間屋子僅有一扇窗格,卻關得嚴嚴實實,難道屋內之人是個見不得陽光的

    亡魂幽靈?或是一窗之隔,便要將大千世界所有的喧囂和煩惱都關在外頭的憤世

    之徒?

    桌幾陳舊而整潔,一對兒臂粗細的蠟燭,竄起半尺高的火焰,閃動搖曳,如

    兩條吞吐的蛇信。燭光水波般輕輕蕩漾,濃厚的藥香彌漫在屋內的每個角落,它

    們是這里最強橫的兩個軍閥,一個割據著人們的視覺,一個霸佔了人們的嗅覺。

    屋內寂靜而沉悶,燭火不住跳躍,紅色的光芒映在眾人嚴肅的臉上,如踩著

    紛亂的碎步在那翩翩起舞。方學漸老老實實地坐在門邊,手捧木箱,頭靠椅背,

    似睡非睡。薄荷清涼的味道飄在空中,在他敏感的鼻腔之內,醞釀著一個酣暢淋

    灕的噴嚏。

    蚊帳撩起了一半,一個年輕男子躺在床上,二十上下年紀,長方臉上顴骨高

    聳,眼窩深陷,印堂發黑,闊口之中呼呼喘氣,如一個不住抽動的小型風箱。

    男子的右腿露在床外,腿彎處扎了一塊布條,整條小腿腫成海碗粗細,漆黑

    發亮。腳掌下面墊著一個凳子,中間懸空,傷口流膿,不時有黑色的毒血溢出,

    積得沉了,滴落下來,砸在木盆之中,便發出清脆的叮咚一聲。

    一日不見,譚鐵青的面容更加蒼白,干瘦的臉上綴滿了細密的汗珠,一雙血

    紅的眸子一會看看床上的兒子,一會看看站在床邊檢查傷口的龍紅靈,額上青筋

    突突跳動。

    ‘唉……’檢視良久,龍紅靈終于從椅上站起身來,長嘆一聲,一臉悲戚和

    無奈地望向湘西譚門的當家老大。

    譚鐵青只覺身子一陣發冷,胸膛里空落落的,變成了一個漆黑的大洞,自己

    的心髒正在往下滑落。

    ‘龍…龍小姐,我兒子他……’

    ‘唉……’龍紅靈又是一聲長嘆,連帶著搖了搖頭。

    譚鐵青的面孔一下變得鐵青,定定地站在床前,瘦長的身子瑟瑟發抖,眼楮

    潮紅,幾乎便要當場流下淚來。

    ‘龍小姐,真的沒有辦法嗎?你可一定要救救大少爺啊!’譚門老管家一臉

    哭腔,眼巴巴地瞅著嬌艷如花的美女,只差沒有給她跪下磕頭了。

    ‘唉……很難。’又是一聲長嘆,不過,最後一個‘很難’,無疑像一粒火

    種,點燃了病人家屬心中的希望。

    弓腰駝背的老管家已經跪在地上,‘咚咚’地磕起頭來。譚鐵青也是喜形于

    色,露出一臉的懇求和期盼,道︰‘龍…龍小姐,有什麼要求你只管提,只要你

    能救活桂兒,再難我也答應。’聲音顫抖,心中激動可想而知。

    龍小姐粉臉一紅,急忙扶起地上的老管家,轉頭面對譚鐵青,正色道︰‘譚

    門主,譚公子所中之毒十分奇怪,血液之中竟然混著九種不同的毒性,在我記憶

    之中,咬傷令郎的應該是苗疆一種非常罕見的毒蛇“九幽黑閻王”。此蛇體內有

    九種毒性,互相克制,所以被它咬傷之人不會毒發就死,一定要過上九天,這才

    從內髒腐爛出來,惡臭無比。爛足九天九夜,這才最後斷氣。’

    ‘還來得及,還來得及,我家公子才過了八天。’老管家喜極而泣,眼淚鼻

    涕泉涌而出,抹了一把又一把。

    ‘龍小姐,你說很難,可是有什麼藥物特別難找麼?’譚鐵青畢竟是一門之

    主,很快想到了癥結所在。

    龍紅靈臉色鄭重,點了點頭,道︰‘九種毒性便需九種解藥,再加調和緩沖

    的,共需一十五種之多,我這里有一十三種,只兩味沒有,一樣是天山雪蓮、另

    一樣是苗疆介子草,不知道這玉山縣城里有沒有?’

    天山雪蓮在北,介子草在南,一樣極其珍貴,一樣極其普通,這兩樣東西不

    要說玉山這樣的小城,便是安慶這樣的中等城市也極難找到。

    譚鐵青的臉色又恢復了蒼白,只是蒼白得近乎透明,蒼白得沒了一絲人色。

    老管家看著譚鐵青的面色,心如刀絞,牙齒一咬,決然道︰‘門主,少爺是

    我看大的,老奴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把這兩味藥找到,如果我明日此時還沒

    有回來,門主也不用惦掛著老奴了……’說著,便要奔出門去。

    方學漸早看不下去了,一把抱住老管家瘦弱的身子,回頭沖龍紅靈喊道︰

    ‘大小姐,你還猶豫什麼,青眼冰蟾雖然昂貴無比,是山莊的鎮莊之寶,但是現

    在,人命關天啊。’

    龍紅靈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怪他泄露了山莊的秘密。

    ‘龍小姐,外界宣揚,青眼冰蟾原產于天山絕頂的青玉池中,治傷病,解百

    毒,靈驗無比,小姐不肯輕易動用,可是怕令父母責怪麼?’譚鐵青听聞有此寶

    物,馬上像打了一劑強心針,臉色和暖,笑對佳人。

    龍紅靈沉吟片刻,抬頭道︰‘譚門主,青眼冰蟾是神龍山莊的鎮莊之寶,能

    解百毒確有其事,只是這冰蟾是極稀罕之物,流傳至今,山莊總共才剩了一只,

    如果被令郎服用,要想再找,卻是極難的了。’

    ‘咚、咚、咚、’老管家連磕三個響頭,跪在地上,臉上老淚橫流,哭喊

    道︰‘大小姐,你行行好,就當可憐可憐我老人家,救救我家少爺吧,我一大把

    年紀……再給你磕三個頭。’說著,俯下腰去,又要磕頭。

    方學漸一把將他抱起,歪著脖子,道︰‘大小姐,這可是一條…不,兩條人

    命啊。’

    譚鐵青也是一臉鄭重,望著龍紅靈,道︰‘龍小姐,只要你肯用冰蟾救活桂

    兒,我譚門一定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龍紅靈見他說的認真,低頭沉思片刻,突然一咬牙,道︰‘好吧,譚門主,

    我拼著受父母責怪,家法鞭打,也決定救上一回。只是,須要依我一條。’

    見她開口答應,譚鐵青心中欣喜若狂,爽快說道︰‘但憑小姐吩咐。’

    龍紅靈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是家門之秘,救治之時,外人最好

    能回避……’

    ‘好,好,我們出去。’不等她說完,譚鐵青呵呵一笑,邁開腳步,朝外走

    去。

    看著老管家也出了房門,方學漸走上幾步,把木箱放到桌上,回頭嘻嘻一笑

    道︰‘大小姐,要我幫忙麼?’

    ‘去去去,你能幫什麼忙。’龍紅靈粉面含春,連推帶搡,把他攆了出去。

    ‘砰’的一聲,房門在他身後重重關上。方學漸轉頭過來,正對上譚鐵青溫

    和的笑容,他趕緊亮了亮牙齒,回了一個笑容。

    ‘方公子,年輕的女孩要麼不玩,一玩起來都是很瘋的,你可千萬要保重身

    體啊。’譚鐵青臉露微笑,銳利的目光停在方學漸的兩只‘熊貓眼’上。昨天還

    好好的,今天再見,卻是眼楮浮腫,眼圈烏黑,昨天晚上肯定沒有休息,操勞了

    一個整夜。說不定,在趕來玉山的路上還在補交家庭作業呢。

    方學漸愣了一愣,見他的笑容有些別樣,隱隱猜到怎麼回事,卻又不敢十分

    確定,心中有些不悅,隨口答道︰‘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譚門主是一家之

    主,更要好好保重的。’

    譚鐵青見他一副病懨懨的疲塌模樣,心中突然一動,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只瓖

    珠嵌玉手工精致的黃金盒子,笑得更甜,道︰‘我已是半個身子進棺材的人了,

    保不保重無甚分別。方公子年紀輕輕,日夜操勞之下,難免長力不繼,如果沒有

    一、兩樣神物防身,長此以往,虧空多多,如何得了?所謂寶劍贈英雄,紅粉送

    佳人,我這里有一枚隋侯珠,對男女行房極有好處,這便送與公子吧。’

    第十七章庸醫(中)

    錦盒精巧而別致,單是上面的珠玉裝飾,就是價格不菲之物,盒中所藏的隋

    侯珠,料來更加非比尋常了。方學漸听他言語,眼楮登時一亮,喜動眉梢,道聲

    多謝,伸手接過。

    盒子入手,微微一沉,盒子雖小,所裝之物居然有四兩輕重,也不知這隋侯

    珠是什麼奇異好玩的物事。方學漸只覺臉上一陣發燒,呼吸艱澀,心髒狂跳,喜

    悅得似要從里面開出花來。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溫柔地撫摩瓖滿了珠玉的盒

    子外殼,如同撫摩小昭光潔的臉龐。

    ‘古語有雲︰隨珠和璧。這隋侯珠和名滿天下的和氏璧並列,都是天底下最

    最稀罕的寶貝。龍小姐肯用青眼冰蟾救我兒的性命,我用這顆寶珠相贈公子,也

    算可以抵得過了。方公子,打開瞧瞧吧。’譚鐵青望著方學漸手中的錦盒,目光

    中的笑意潮水般退了下去,涌上來的是嚴肅和一點點的不舍。

    方學漸抬頭笑了一下,很明顯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屈指拉下

    鎖扣,慢慢推開一線,意料之中一道能晃花眼楮的絕世光華沒有出現。盒子還是

    那個盒子,心目中的價錢卻已經掉了不少。

    方學漸深吸口氣,心中不停安慰自己,不是每個珠子都會發光發熱的,世上

    發光發熱的珠子太多太多,只有不會發光發熱的珠子才是特別珍貴的寶貝。

    盒子慢慢打開,方學漸的兩只熊貓眼楮也隨之慢慢睜大。在盒子完全打開的

    時候,他的兩個眼眶已經撐到一個活人所能承受的最大極限,兩粒黑白分明的眼

    球掛在外面,搖搖欲墜,彷号縔鷞禲@糲呂匆話恪br />
    盒子里面鋪著一方腥紅色的湖州綢緞,綢緞中間躺著一粒灰不溜秋的泥丸似

    的東西,非金非木,倒像一個用焦碳涂黑了的鴿蛋。這就是和那塊價值十五城的

    和氏璧齊名的隋侯珠?拿根雞毛當令箭,拿顆鳥蛋充寶珠,當我是三歲孩童,真

    是不想活了。

    如果不是顧忌對方是一門之主,武功很可能比自己高那麼一點點,方學漸早

    把手中的鳥蛋砸過去了,不過話說回來,萬一砸傷人了怎麼辦,就算沒砸到人,

    砸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嘛。

    方學漸心中有氣,臉上燦爛的笑容難免打了一些折扣,眯著眼楮,道︰‘譚

    門主,這顆寶珠,長得還蠻奇特啊。’

    ‘方公子果然見多識廣,神眼如炬,這麼快就看出了它的奇特之處。’譚鐵

    青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佩服。

    方學漸被他‘崇敬’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頭皮,聲音微微發澀

    ,道︰‘這鴿……寶珠還有什麼奇特之處?小子眼拙,愣是沒有看出來,還請譚

    門主指教一二。’

    譚鐵青呵呵一笑,道︰‘天下人只知和氏璧,卻不知這隋侯珠,方公子,你

    道為何原因?’

    他見方學漸搖頭,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同是王家之物,和氏璧是君王身

    份的象征,自然名聲在外,隋侯珠乃後宮神器,是每代帝王必欲得之而後快的寶

    貝,意在閨房尋樂,自然知者甚少。你想啊,每朝皇帝都有三宮六院,佳麗上千,

    如果沒有什麼利器防身,皇帝老兒就算健壯如牛,三年五載下來,也被抽空吸盡,

    挺舉不得了。’

    ‘難道這寶珠能助男子固本培元?’方學漸畢竟翻過幾頁《天魔御女神功》,

    知道行房之時,男子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吸吮女子動情時口中分泌出來的津

    液,這對男子固本培元,盡早重振雄風具有神效。

    ‘不僅固本培元這麼簡單,’看著方學漸的眸子又開始發亮,譚鐵青心中得

    意,眼望寶珠,娓娓道來,‘這隋侯珠隨我已經十年,那年我在江都城外,挖一

    座……咳咳,方公子,我們譚門以趕尸為業,這挖墳之事,有時候,迫不得已,

    也是免不了的。’

    方學漸連忙點頭,一臉的理解和贊同,心中卻想,你們譚門多半挖墳盜墓才

    是正業,趕尸只是騙騙江湖人的幌子。這種生意也未免太好做了,讓那些不知疲

    倦的僵尸挖墳,你們翹著二郎腿坐收漁利,從唐朝挖到宋朝,從宋朝挖到元朝,

    腰包里的寶貝自然是不會少了。

    譚鐵青又干咳兩聲,這才繼續道︰‘那是一座郊外荒墳,年代久遠,幾不可

    辨,我讓兩個僵尸掘了半天,從里面挖出一具斷頭的男子尸體,心中好不失望,

    正想填回原地,突然發現一件奇事。’

    ‘什麼奇事?’方學漸睜大了雙眼。

    ‘那尸體顯然已有好些年頭,身上的衣衫盡皆腐敗不堪,他的肉身卻依舊保

    存完好,更加出奇的是,那尸體的下身居然還筆直挺立,形狀巨碩,劍拔弩張,

    和活人興奮時勃起的陽具竟然一般無二。’

    ‘有這樣的事?難道這人死時正在行房不成?’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後來腦中突然靈光一現,用刀剖開那人的肚子,在

    胃腔之中發現了這顆珠子。當時,我還不知道這珠子便是隋侯珠,直到我回家以

    後,查閱了大量的經書典籍,這才找到了一絲頭緒。’

    ‘什麼頭緒?’

    ‘那個無頭尸體就是九百年前,在江都被反叛的禁軍將領宇文化及殺死的隋

    煬帝楊廣。楊廣號稱千古以來第一荒淫好色之徒,做了一十五年的皇帝,玩過的

    女子沒有十萬,也滿八萬。他在位之時,不理朝綱,專心荒淫,日日洞房,夜夜

    新郎,每天晚上非得連御十女而不樂。白天更是過分,讓一大堆儐妃、宮女光著

    身子在花園里奔跑,像捉迷藏,逮誰就上誰……’

    ‘靠,他那里是鐵打的嗎?’方學漸搖著腦袋,一臉的難以相信。

    譚鐵青嘿嘿一笑,伸出一根瘦骨嶙峋的細長手指,指向錦盒中的鴿蛋,道︰

    ‘隋煬帝的身子當然不是鐵打的,但是有了這顆寶珠,再沒用的男人也都會變成

    鐵打的了。’

    第十七章庸醫(下)

    珠子還是那珠子,灰不溜秋,毫不起眼,但在方學漸此刻的心目中,拿一百

    顆閃閃發光、亮如星辰的夜明珠來換,他也肯定一口拒絕。

    方學漸的眼角眉梢洋溢著有生以來最開心的笑意,兩條慈愛的目光像被磁石

    吸住的鐵粉,牢牢地釘在隋侯珠上,過了好久好久,這才吁出口氣,仰起頭來,

    嘿嘿一笑,道︰‘這禮實在太重了,譚門主如此厚愛,小子臉薄,如果再和你講

    客氣,那是狗坐轎子——不識抬舉了。’當下眉開眼笑,小心蓋好盒子,喜滋滋

    地收入自己的懷中。

    譚鐵青心中痛惜不已,面上掛笑,卻是依舊紋絲不動,等他收好盒子,這才

    開口道︰‘大丈夫存于天地之間,所爭之物無非兩樣,一樣江山,一樣美人。自

    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是真英雄真豪杰,才是真風流。所謂愛江山更愛美人,和氏

    璧雖然價值十五城,卻又如何比得上能贏天下美女芳心的隋侯珠?’

    ‘說的好,盡說到我的心坎里面去了,譚門主真好見識,不愧是稱霸一方的

    當代豪強。小子學淺,今天真是領教了。隋珠和璧,一個好比美人,一個好比江

    山,古人將美人放在江山的前面,果然有道理。愛江山更愛美人,這才是男兒本

    色。’听了譚鐵青的一席言語,方學漸心中豪氣翻滾,大起知己之感。

    時光匆匆,人活百歲,轉瞬即過,如果有機會能像岳飛、文天祥等人精忠報

    國,青史留名固然是好,但娶妻生子,延續香火,享受天倫之樂也是做人所必不

    可少的。

    譚鐵青受他吹捧,心中不免得意,有些飄飄然起來,猛然憶起還沒有把隋侯

    珠的具體用法告訴他,正欲張口,突听‘吱呀’一聲輕響,急忙轉頭回望,只見

    房門徐徐打開,一個全身紅衣的美貌女子從里面走了出來。

    譚鐵青心頭一緊,邁步上前,急切地道︰‘龍小姐,我兒身上的毒,全解了

    麼?’

    龍紅靈面色凝重,緩緩搖了搖頭,道︰‘“九幽黑閻王”的毒性實在太過厲

    害,再加上譚公子一路顛簸,中毒已入肺腑,一只冰蟾服下,竟只解去大半,還

    有一些余毒留在體內。安危現在應該無甚大礙,只是以後還須用藥物多加調理,

    大概修養半年之後,才能完全康復。’

    譚鐵青面色發白,听到最後一句,緊張的神情才松弛下來,長吁口氣,連連

    稱謝,想起還要用‘藥物’多加調理,具體的事宜無疑還須依靠這個神龍山莊的

    大小姐點撥,登時彎下腰身,臉上堆滿親切的笑容,道︰‘龍小姐,這調理的藥

    物,你能不能能給開張藥方?’

    龍紅靈轉動目光,瞟了方學漸一眼,見他的臉上眉花眼笑,一副喜悅無限、

    心滿意足的樣子,當即低低應了一聲,回轉房內,攤開筆墨,無須思索,揮毫而

    就。

    譚鐵青湊眼一看,字跡娟秀,透著一股勃勃的英氣,上面所寫,無非是些熊

    膽、首烏、茯苓、紅花等去毒消炎類的藥物。

    治病之事告一段落,賓主相送。臨出門時,龍紅靈還在諄諄告誡︰養病期間

    千萬戒酒,多出汗少生氣,多飲水少見風。苦口婆心,求善向仁,也算有些名醫

    風範了。

    午時已過,太陽火辣辣的目光投在後院的小徑上,瑩白如玉的鵝卵石密密匝

    匝,于茂密的花叢灌木之間,鋪出了一條通往成功和勝利的金光大道。

    方學漸當頭前行,心中躊躇滿志,意氣風發,想著自己身懷稀世珍寶,從此

    一柱擎天,金槍不倒,縱橫花叢無敵手,風月場中堪稱魁首,勾欄院里可以做大

    王。千嬌百媚圍著自己團團亂轉,千般奉承,萬般討好,為的是能和自己良宵一

    度,好不稱心寫意。

    方學漸心思所至,那一個個嬌滴滴的美女彷𧗠d汲閃俗約航畔碌畝 咽  br />
    他踩踏、親撫、蹂躪。

    師娘柳媚娘騷得入骨,花房之中似乎永遠綴滿著清澈滑膩的蜜露,適合一桿

    到底,直沖花心,前赴後繼,大力抽提,走完水路之後,切記還要走一趟緊窄火

    熱的旱路。

    荷兒清純善良,骨碌碌的大眼楮看過來讓人心跳氣喘,一條香舌溫潤濕滑,

    再加上兩片玫瑰花瓣似的嬌艷紅唇,輕輕含住,細細纏繞,慢慢挑逗………流鼻

    血,流鼻血,想想就讓人受不了了。

    小昭溫婉可人,一雙白嫩綿軟的小手靈巧無比,輕輕一握便讓人血脈賁張,

    血壓高升,如果十指俱動,輕捻慢挑……自己有了寶珠護身,應該不至于像上次

    那樣狼狽,不過片刻工夫便全線崩潰,丟盔棄甲?

    龍大小姐胸前的一對大白兔子高聳巍峨,微一喘息便波濤洶涌,豪情澎湃,

    山巒疊翠之中,如果把火燙的陽根埋進深深的山谷里面……

    ‘啊!’方學漸慘叫一聲,右耳朵上一陣劇痛,做到一半的好夢硬生生斷成

    兩截,上半截‘嗖’地縮回腦中,下半截子卻跑得無影無蹤,不知什麼時候才揀

    的回來了。

    龍紅靈一手拎著他的耳朵,另一只手向前一伸,攤在他的面前,嘴巴湊到他

    的耳邊,吹氣如蘭,道︰‘拿來。’

    方學漸疼得齜牙咧嘴的,歪了半個腦袋,斜眼看著紅衣美女,奇道︰‘拿什

    麼?’

    ‘診金!我雖然答應給你半成的分紅,卻不是讓你一個人獨吞。’龍紅靈見

    他現在還和自己裝傻,心中生氣,呼呼喘息,胸前登時波瀾壯闊起來,手上用力,

    卻是一點不加客氣。

    ‘大小姐,我只答應配合你演戲,說神龍山莊有一只青眼冰蟾什麼的,可不

    負責問病人家屬討要診金啊。’方學漸耳上吃痛,面孔一陣扭曲,又不敢大聲叫

    喊,只是懇求般地哼哼唧唧。

    龍紅靈哪里會信他的鬼話,一咬銀牙,睜大一雙丹鳳美目,死死地瞪著方學

    漸,一字一句道︰‘難道那個趕尸的家伙一兩銀子都沒有付給你?’

    ‘沒有,我敢向佛祖起誓,他真的一兩銀子沒付。大小姐,我的耳朵兩個月

    沒洗了,為了避免弄髒您高貴無比的玉手,請注意保持相當的距離。啊!’隨著

    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方學漸的耳朵突然暴長半尺。這是人類在耳朵領域,第二

    次和豬正式接軌,第一次應該是傳說中的豬八戒。

    方學漸一臉痛苦,兩只熊貓眼楮露出乞求之色,眼淚‘嘩嘩’而下,一路跌

    撞,被龍大小姐扯著耳朵,拉進了訂好的客棧上房。

    譚鐵青听見院中異響,飛步趕了出來,遠遠望見這悲慘的一幕,搖了搖頭,

    心中倒也頗為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只是來不及教他使用寶珠的法子,不免有些

    遺憾。臨陣磨槍,靈與不靈,也只能看個人的福分了。

    第十七章庸醫(下)

    珠子還是那珠子,灰不溜秋,毫不起眼,但在方學漸此刻的心目中,拿一百

    顆閃閃發光、亮如星辰的夜明珠來換,他也肯定一口拒絕。

    方學漸的眼角眉梢洋溢著有生以來最開心的笑意,兩條慈愛的目光像被磁石

    吸住的鐵粉,牢牢地釘在隋侯珠上,過了好久好久,這才吁出口氣,仰起頭來,

    嘿嘿一笑,道︰‘這禮實在太重了,譚門主如此厚愛,小子臉薄,如果再和你講

    客氣,那是狗坐轎子——不識抬舉了。’當下眉開眼笑,小心蓋好盒子,喜滋滋

    地收入自己的懷中。

    譚鐵青心中痛惜不已,面上掛笑,卻是依舊紋絲不動,等他收好盒子,這才

    開口道︰‘大丈夫存于天地之間,所爭之物無非兩樣,一樣江山,一樣美人。自

    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是真英雄真豪杰,才是真風流。所謂愛江山更愛美人,和氏

    璧雖然價值十五城,卻又如何比得上能贏天下美女芳心的隋侯珠?’

    ‘說的好,盡說到我的心坎里面去了,譚門主真好見識,不愧是稱霸一方的

    當代豪強。小子學淺,今天真是領教了。隋珠和璧,一個好比美人,一個好比江

    山,古人將美人放在江山的前面,果然有道理。愛江山更愛美人,這才是男兒本

    色。’听了譚鐵青的一席言語,方學漸心中豪氣翻滾,大起知己之感。

    時光匆匆,人活百歲,轉瞬即過,如果有機會能像岳飛、文天祥等人精忠報

    國,青史留名固然是好,但娶妻生子,延續香火,享受天倫之樂也是做人所必不

    可少的。

    譚鐵青受他吹捧,心中不免得意,有些飄飄然起來,猛然憶起還沒有把隋侯

    珠的具體用法告訴他,正欲張口,突听‘吱呀’一聲輕響,急忙轉頭回望,只見

    房門徐徐打開,一個全身紅衣的美貌女子從里面走了出來。

    譚鐵青心頭一緊,邁步上前,急切地道︰‘龍小姐,我兒身上的毒,全解了

    麼?’

    龍紅靈面色凝重,緩緩搖了搖頭,道︰‘“九幽黑閻王”的毒性實在太過厲

    害,再加上譚公子一路顛簸,中毒已入肺腑,一只冰蟾服下,竟只解去大半,還

    有一些余毒留在體內。安危現在應該無甚大礙,只是以後還須用藥物多加調理,

    大概修養半年之後,才能完全康復。’

    譚鐵青面色發白,听到最後一句,緊張的神情才松弛下來,長吁口氣,連連

    稱謝,想起還要用‘藥物’多加調理,具體的事宜無疑還須依靠這個神龍山莊的

    大小姐點撥,登時彎下腰身,臉上堆滿親切的笑容,道︰‘龍小姐,這調理的藥

    物,你能不能能給開張藥方?’

    龍紅靈轉動目光,瞟了方學漸一眼,見他的臉上眉花眼笑,一副喜悅無限、

    心滿意足的樣子,當即低低應了一聲,回轉房內,攤開筆墨,無須思索,揮毫而

    就。

    譚鐵青湊眼一看,字跡娟秀,透著一股勃勃的英氣,上面所寫,無非是些熊

    膽、首烏、茯苓、紅花等去毒消炎類的藥物。

    治病之事告一段落,賓主相送。臨出門時,龍紅靈還在諄諄告誡︰養病期間

    千萬戒酒,多出汗少生氣,多飲水少見風。苦口婆心,求善向仁,也算有些名醫

    風範了。

    午時已過,太陽火辣辣的目光投在後院的小徑上,瑩白如玉的鵝卵石密密匝

    匝,于茂密的花叢灌木之間,鋪出了一條通往成功和勝利的金光大道。

    方學漸當頭前行,心中躊躇滿志,意氣風發,想著自己身懷稀世珍寶,從此

    一柱擎天,金槍不倒,縱橫花叢無敵手,風月場中堪稱魁首,勾欄院里可以做大

    王。千嬌百媚圍著自己團團亂轉,千般奉承,萬般討好,為的是能和自己良宵一

    度,好不稱心寫意。

    方學漸心思所至,那一個個嬌滴滴的美女彷𧗠d汲閃俗約航畔碌畝 咽  br />
    他踩踏、親撫、蹂躪。

    師娘柳媚娘騷得入骨,花房之中似乎永遠綴滿著清澈滑膩的蜜露,適合一桿

    到底,直沖花心,前赴後繼,大力抽提,走完水路之後,切記還要走一趟緊窄火

    熱的旱路。

    荷兒清純善良,骨碌碌的大眼楮看過來讓人心跳氣喘,一條香舌溫潤濕滑,

    再加上兩片玫瑰花瓣似的嬌艷紅唇,輕輕含住,細細纏繞,慢慢挑逗………流鼻

    血,流鼻血,想想就讓人受不了了。

    小昭溫婉可人,一雙白嫩綿軟的小手靈巧無比,輕輕一握便讓人血脈賁張,

    血壓高升,如果十指俱動,輕捻慢挑……自己有了寶珠護身,應該不至于像上次

    那樣狼狽,不過片刻工夫便全線崩潰,丟盔棄甲?

    龍大小姐胸前的一對大白兔子高聳巍峨,微一喘息便波濤洶涌,豪情澎湃,

    山巒疊翠之中,如果把火燙的陽根埋進深深的山谷里面……

    ‘啊!’方學漸慘叫一聲,右耳朵上一陣劇痛,做到一半的好夢硬生生斷成

    兩截,上半截‘嗖’地縮回腦中,下半截子卻跑得無影無蹤,不知什麼時候才揀

    的回來了。

    龍紅靈一手拎著他的耳朵,另一只手向前一伸,攤在他的面前,嘴巴湊到他

    的耳邊,吹氣如蘭,道︰‘拿來。’

    方學漸疼得齜牙咧嘴的,歪了半個腦袋,斜眼看著紅衣美女,奇道︰‘拿什

    麼?’

    ‘診金!我雖然答應給你半成的分紅,卻不是讓你一個人獨吞。’龍紅靈見

    他現在還和自己裝傻,心中生氣,呼呼喘息,胸前登時波瀾壯闊起來,手上用力,

    卻是一點不加客氣。

    ‘大小姐,我只答應配合你演戲,說神龍山莊有一只青眼冰蟾什麼的,可不

    負責問病人家屬討要診金啊。’方學漸耳上吃痛,面孔一陣扭曲,又不敢大聲叫

    喊,只是懇求般地哼哼唧唧。

    龍紅靈哪里會信他的鬼話,一咬銀牙,睜大一雙丹鳳美目,死死地瞪著方學

    漸,一字一句道︰‘難道那個趕尸的家伙一兩銀子都沒有付給你?’

    ‘沒有,我敢向佛祖起誓,他真的一兩銀子沒付。大小姐,我的耳朵兩個月

    沒洗了,為了避免弄髒您高貴無比的玉手,請注意保持相當的距離。啊!’隨著

    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方學漸的耳朵突然暴長半尺。這是人類在耳朵領域,第二

    次和豬正式接軌,第一次應該是傳說中的豬八戒。

    方學漸一臉痛苦,兩只熊貓眼楮露出乞求之色,眼淚‘嘩嘩’而下,一路跌

    撞,被龍大小姐扯著耳朵,拉進了訂好的客棧上房。

    譚鐵青听見院中異響,飛步趕了出來,遠遠望見這悲慘的一幕,搖了搖頭,

    心中倒也頗為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只是來不及教他使用寶珠的法子,不免有些

    遺憾。臨陣磨槍,靈與不靈,也只能看個人的福分了。

    第十八章仗義(上)

    房門緊閉,牙床抖動,孤男寡女,春光旖旎。

    ‘大小姐,您火眼金楮,早該看出那姓譚的是一條狡猾無比的老狐狸,這好

    比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是螳螂,下個套子讓他鑽,結果他老謀深算,棋高

    一招,變成黃雀蹲在後面,硬是弄得我們賠了夫人又折兵……啊……男女有別,

    大小姐……這個地方,不能亂摸……’方學漸連連求饒,雙手護住胸前衣襟,頑

    強抵抗著龍大小姐凶悍無比的‘分花拂柳手’。

    ‘姓譚的沒有付錢,你剛才干嘛笑得那般開心,這里面一定有鬼,快…給…

    我…拿…出…來!!’龍紅靈十指游動,隔著衣服摸了半天,卻始終不得其門而

    入,心中早就不耐,雙目一瞪,挺起身來,右掌驀地縮回,五指張開,徐徐展成

    龍爪模樣。

    房內突然安靜了下來,窗外的桂樹花芽初綻,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處子芬

    芳。龍紅靈的五根香蔥手指,玉石一般潤澤剔透,擎在半空,白嫩得晃人眼楮,

    指端尖利的甲片卻冒著一股森森寒意,如毒蛇尖利的獠牙,犬齒交錯,既具‘少

    林龍抓手’之形,又有‘九陰白骨爪’之勢,冷芒閃爍,攝人心魄。

    方學漸睜大雙眼,心中驚恐之極,自知再難幸免,剛想閃身躲避,耳中已然

    響起呼呼風聲,五道白練似的銀光猛撲而下,勢如閃電,數起數落,‘嘶嘶’聲

    中,無數金色衣片離體而去,在房內四處飄舞,猶如天女散花,又似蝶群翻飛。

    ‘媽呀,救命……’方學漸長聲慘呼,雙手亂舞,起初用‘八卦游龍掌’抵

    擋,後用‘大慈大悲千葉手’補洞,隨著身上肌膚暴露的面積越來越多,美女射

    過來的目光也越來越亮,只得把心一橫,舍卻其余,保全關鍵,雙掌一合,緊緊

    護住了自己的襠部。

    龍紅靈嘿嘿冷笑,十指如飛,不過片刻,地上已然落滿了破布碎片,方學漸

    胸前被劃了好幾道口子,血痕宛然,一件好好的衣服像春秋戰國的中原大地,東

    一塊,西一條,四分五裂,凌亂地掛在身上,狼狽不堪,活脫脫一個還未開化的

    南蠻野人。那個裝著隋侯珠的錦盒,自然水落石出,難逃龍大小姐的法眼。

    龍紅靈探出三個指頭,拈起盒子,把玩了一會,露出一臉的揶揄,提高嗓門

    道︰‘好漂亮的盒子,方公子好大面子,不知哪個冤大頭白白送給你的?’

    方學漸見陰謀敗露,私吞不成,哪里還敢抵賴,只得實話實說︰‘譚掌門見

    我眼圈發黑,給我看了看相,說我這幾天妖氣纏身,恐怕不久便要大禍臨頭,特

    意送了這粒孔雀蛋給我,說不但能驅邪闢惡,還能保佑我今年娶房媳婦過門。’

    神情拘謹,卻是一臉的憨態。

    龍紅靈屈指在他腦門打了一個響亮的‘暴栗’,嗔道︰‘真是傻子,他說什

    麼你就信什麼?你只要乖乖听姑奶奶的話,小昭妹妹跑的了嗎?’打開盒子,只

    見里面黑□□一樣物事,拿到眼前仔細一看,這哪里是什麼孔雀蛋,分明是一顆

    粗制濫造的鉛球。

    方學漸見她臉上變色、神情不善,怯怯地道︰‘大小姐,這顆孔雀蛋可是真

    的麼?’

    龍紅靈轉頭過來,啐了一口,拿著鉛球就往他的嘴巴里塞,罵道︰‘沒見過

    你這麼笨的冤大頭,把個破銅爛鐵當成寶貝,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像你這麼笨

    的人,以後被人賣了還要給人家數錢。’心中嘀咕,湘西譚門家資百萬,原想誆

    他萬把兩銀子使使,沒料想譚鐵青卻是一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罷了,罷了,算

    姑娘這回白干了。

    方學漸躺在床上,一個措手不及,鐵蛋入口差點滾進肚去,幸好舌頭靈活,

    勉強抵住後顎。舌尖觸處,一股蜜糖似的津液突然從鉛球里流了出來,沿著口腔

    滲入喉管,滾燙溫熱,如火燒一般,瞬間滑進胃腸。他大吃一驚,忙側過腦袋,

    把寶珠吐了出來。

    ‘咳咳,大小姐,就算鳥蛋是假的,你也不用嗆死我啊?’方學漸臉上紅光

    隱現,手撫喉嚨,咳嗽兩聲,吞了口唾沫,胃里翻騰不止,傳遍全身,似乎每個

    毛孔都在灼燒。

    ‘嘻嘻,活該,這個盒子倒值百多兩銀子,也算對得起我的那幾顆草藥。換

    個盒子,沒意見吧?’龍紅靈從懷中取出裝著夜明珠的盒子,交換了一下,把好

    的據為己有。眼角突然瞟見一樣怪事,方學漸原本‘平平無奇’的兩腿之間突然

    鼓漲起來,像一個迅速吹大的氣球。

    她知道那是男子命根所在,只是這種‘升旗儀式’畢竟第一次經歷,心中咚

    咚亂跳,又羞又慌,急忙別轉頭去,腕上使力,手中的檀木盒子化成一道紅光,

    正擊在男子小腹處的旗桿之上,道︰‘你那個地方,好像很不老實啊。’

    方學漸‘啊’的一聲,丹田熱氣受外力一激,更加洶涌激蕩,全身猶如火燒

    一般,一陣陣的滾燙出來。他原本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下身吃痛,又听了她的

    言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下面出了問題,低頭一看,果然,褲子正中頂起老高的

    一個帳篷,孤峰聳立,甚是巍峨壯觀,面上不由一紅,急忙伸手護住,喃喃道︰

    ‘這次是它不告而舉,純屬意外事故。’

    龍紅靈臉頰羞紅,輕啐一口,斜眼打量那座突兀陡峭的蒙古包,芳心亂顫,

    既興奮又好奇,既害怕又期待,輕咬嘴唇,恨恨道︰‘天下哪里會有這種怪事?

    油嘴滑舌之徒,定是你心生歹意,意圖對我欲行不軌…’說到後來,螓首低垂,

    聲音愈來愈低。

    龍紅靈自幼飽讀醫書,對男女之事她也略有所知,只是書中記載實在過于簡

    單抽像,很難形成深刻的系統認識,半懂不懂之下,更是遐想連篇,心中極度好

    奇。山莊偏僻冷清,深閨寂寞難耐,難得有異性與她接觸,就算有,也大多態度

    畢恭畢敬,一臉的誠惶誠恐,惟恐惹她這個未來的莊主生氣,丟了飯碗。

    她上次隨母外出,在山谷小屋遇上方學漸,生擒而回,這便成就了一次千載

    難逢的破解心中疑惑的大好機會,只是一個清白女兒身,如何可以去親身嘗試這

    種事情,她雖然膽大潑辣,畢竟女孩天生臉嫩,只得把小昭當成自己的替身,在

    浴桶之中放了一些催情藥物,和方學漸雲雨一回,自己則躲在一旁偷看。

    方學漸見她粉面含羞,嬌麗似三月一朵盛開的桃花,眼波潮潤,溫柔如一池

    春水輕輕蕩漾,心口怦怦亂跳,喉嚨有些干澀,情難自禁,湊過嘴去,在她光滑

    無比的臉頰之上,輕輕吻了一下。

    第十八章仗義(中)

    龍紅靈‘啊’的一聲,腳尖一點,飛身躍開五尺,差點撞上身後一個凳子,

    眼波流轉,在男子臉上驚鴻一瞥,一觸即退。脖頸低垂,白嫩如一條剛出水的蓮

    藕,俏麗的面容之上布滿紅霞,嬌艷欲滴,如缺德菜販手中,一只用藥劑催熟過

    的西紅柿。

    方學漸猛然清醒,大叫糟糕,撐著上身,直勾勾望定大小姐那張快要滴出血

    來的面孔,心中七上八下,一顆腦子高速運轉,盤算著如何花言巧語逃過此劫。

    古人語︰禍從口出,果然如此。方學漸又悔又恨,心亂如麻,思前想後,從

    上古娥皇、女英共侍舜帝,一直想到去年開春,桐城縣一個喪盡天良、人稱‘周

    扒皮’的大地主娶第十七房小妾過門。

    可是,這些有什麼用?現在迫切要解決的難題是怎樣說服面前的雌老虎,自

    己親她一口,也是一件突發的意外事件,動機絕對單純,絕沒有一絲一毫不軌的

    企圖。可是,她會相信嗎?

    方學漸頭頂冒汗,看著美女的面孔陣紅陣白,心里越想越是害怕,身子栗栗

    發抖,暗叫‘完了、完了’,皮鞭、夾棍、烙鐵、老虎凳和辣椒水,一樣接著一

    樣從眼前緩緩飄過,一個個都像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惡魔,馬上就要撲向自己鮮活

    的皮肉,隨心所欲的撕咬,肆無忌憚的欺凌,無休無止的虐待……

    ‘我肚子餓了,要到冰溪樓去吃烤乳豬,你去不去?’龍紅靈突然抬起頭

    來,臉上還剩了一抹殘霞未退,聚在頰尖,猶如抹著一層嬌艷無比的胭脂,滑膩

    亮麗,逗人遐思。

    ‘啊?’饒是方學漸自認聰明天下第一,老虎凳突然變成烤乳豬,一時也有

    些反應不過來,呆了三秒種,這才大喜過望,一跳而起,道︰‘去,當然去,我

    也餓了,這次算我請客……’

    喊到一半,突然發現美女的目光有異,這才意識到下身的帳篷,因為自己的

    跳動在劇烈抖動,上下晃蕩,高低起伏,比龍大小姐胸前的驚濤怒浪居然還要波

    瀾壯闊一些。

    方學漸急忙拿手遮住,一臉歉意道︰‘不好意思,這個地方好像不太受我的

    指揮,我現在心無雜念,心灰意懶,心如止水,它就是這麼意氣風發,我真的不

    是故意……’

    龍紅靈面上一紅,斜眼望去,見他身上的衣衫七零八落,如何出門見人,低

    下頭來,輕聲道︰‘你在這里稍等一會,我去找些衣衫給你換上。’轉身朝房外

    走去,臨出門時又停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忍住了。

    在美女出門未歸的一刻鐘內,方學漸對自己下身的帳篷發動了無數次的猛烈

    進攻,拳打腳踢,掌切勾抓,只差沒有動用兵刃,刀光劍影了。但是,敵人的堡

    壘十分堅固,抵抗也比較頑固,這場攻堅戰役打得異常慘烈……

    ‘你在干什麼?’在推開房門的一剎那,龍紅靈驚奇地發現,站在房子中間

    的方學漸,手里正提著一張凳子,高舉過頂,似要打砸什麼東西。

    ‘哦,沒什麼,’方學漸全身一震,回轉頭來,面如新娘子的大紅蓋頭,左

    掌插在腰上,右手提著圓凳的一只腿,使力挺舉了幾下道,‘我正在練臂力。’

    ‘真的?’龍紅靈把一堆衣衫放到桌上,一臉狐疑。

    ‘當然是真的,你看我這一身發達的肌肉,就是抓緊一分一秒的空余時間,

    苦練出來的。’方學漸見她不信,急運丹田真氣,熱氣周游全身,勁力到處,全

    身肌肉登時鼓突出來,凹凸虯結,油光發亮,連臉上的腮幫子都鼓囔囔的,像塞

    了兩顆大大的胡桃。

    龍紅靈撲哧一笑,道︰‘你這樣子挺像一只呱呱叫的田雞,時候不早,快些

    換了衣服,烤乳豬要涼了。’

    方學漸取過衣服,卻是一套淡青色的長袍,烏皂靴、白綾襪、方士巾,一樣

    不少,急忙躲到牆角飛快換了,套好鞋子,戴好頭巾,卻依舊站在那里,不肯轉

    過身來。

    龍紅靈不耐久等,見他換好衣衫,道︰‘我已向錢伯要了兩匹馬,就停在客

    棧門口,我們這就走吧。’

    方學漸見她伸手要去開門,心中無奈,急忙開口道︰‘大小姐,你看我現在

    這個模樣,怎生出門?’語帶哭腔,扭扭捏捏地轉過身來。

    龍紅靈的手指已然搭上門把,听他聲音有異,轉頭過來,見他眉清目秀,身

    段風流,衣裳清楚,一番打扮之後,倒也頗像一個出得廳堂的體面人物,只是長

    袍中間有一處高高頂起,像撐著一把紙扇,甚是突兀不雅。

    龍紅靈目光一滯,驚訝道︰‘你這個地方,怎麼還是這副模樣?’

    方學漸低垂頭頸,心中羞愧,恨不得立時挖個地洞鑽下去,口中喃喃︰‘大

    小姐,這地方…今天好像走火入魔了。’

    兩人相對靜立片刻,龍紅靈見他一副可憐的尷尬模樣,一股莫名柔情從心底

    泛起,粉面微微一紅,道︰‘如果你求求我,我便幫你弄出來。’聲音顫抖,幾

    不可聞。

    美女短短的十余字,卻像一個個響雷,在方學漸的耳邊轟然炸開,他只覺膝

    蓋發軟,激動得幾乎要跪下來三呼大小姐萬歲。方學漸心髒狂跳,呼吸急促,兩

    只熊貓眼楮睜得比狗熊還大,小心翼翼地問︰‘真的?’

    龍紅靈面紅耳赤,手指輕輕搓著一片衣角,突然抬起頭來,眼波之中是無限

    的羞澀和一點點的惡作劇,道︰‘老規矩,先叫三聲親愛的姑奶奶來听听。’

    窗外陽光明媚,一根桂枝斜伸過來,鬼鬼祟祟地探進房中,掛滿綠葉的枝梢

    綻開一線青嫩花蕊,如一只正偷窺人間春色的好色眼楮,眯縫起來,慢慢欣賞。

    【01-30】英雄難過美人關[四十三]

    第十八章仗義(下)

    ‘我抓、我戳、我斬、我……’

    ‘大小姐,我那地方也是肉長的,你…啊…不要…’方學漸滿頭大汗,如一

    條砧板上待宰的活魚,被美女的殘暴、野蠻行徑弄得心驚肉跳。他抬起脖頸,正

    看見龍紅靈握緊拳頭,往自己的命根子上狠命捶來,不禁嚇了一跳。

    ‘你這地方是肉長的?我為什麼覺得比鐵還硬?我捶!’龍紅靈左手握住陽

    根,把正位置,右拳不停,一招大力金剛錘,重重地敲在苦命男人的炭棒尖端。

    方學漸哀叫一聲,身子一陣劇烈顫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淚鼻涕一齊涌

    出,痛得他幾乎要從床上彈跳起來。

    ‘大小姐,您這哪里是來幫我忙,您這簡直是要我的命啊。’方學漸雪雪呼

    痛,伸出衣袖去擦臉上的混合液體。

    ‘你的意思,就是不要我幫忙了?’龍紅靈嘻嘻一笑,彎曲食指,在挺直的

    旗桿上猛彈一下,鮮紅色的陽根登時像一艘在海上遇到了颶風的帆船,前後搖擺

    起來。

    ‘大小姐,我敢向佛祖發誓,絕對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您動手的時

    候…能不能稍微溫柔點。’方學漸急忙連連搖手,可憐巴巴地看著面前的美女。

    龍紅靈見他一臉哀戚,雙目青腫,眼角猶自掛著兩顆亮晶晶的淚珠,心中畢

    竟有些不忍,當下輕嘆一聲道︰‘唉,不是我不幫你,硬踫硬的強攻你吃不消,

    難道以柔克剛的軟攻,你就能受得了?’

    ‘受得了,受得了,我最喜歡以柔克剛了。’方學漸猛點其頭,暗舒口氣,

    心想你折騰夠了,也該讓我苦盡甘來了吧。

    ‘好,到時候不要求饒,這是本姑娘獨創的干坤搓揉大法,今天就讓你見識

    一下它的厲害。’說著,伸手過去,夾住他粗大的分身,雙掌同時使力,一前一

    後,像搓一條麻繩,迅疾無比地搓動起來。

    方學漸的下身又脹又硬,起先被她尖利的指甲又戳又抓,早已傷痕累累,幸

    好不是在其它地方,否則烏青腫斑肯定不計其數。如此超強度的虐待,痛苦之中

    居然隱隱夾著一股難言的快感,真是痛並快樂。只是最後那一記粉拳,勁力實在

    老道,又正中要害,可謂疼痛鑽心。

    陽物乃命根所在,是男子最堅硬也是最嬌嫩的所在,如何經得起如此強毆。

    方學漸只覺巨痛過後,陽根之上竟變得有些麻木起來,心里正在擔心,渾不料美

    女的‘干坤搓揉大法’說來就來,一下發動,兩只白嫩小手軟綿綿、熱乎乎的夾

    緊他火燙的分身,一番激情搓揉,身子不自禁一陣抖擻,彷袜c簧戀緇髁艘幌隆br />
    龍紅靈感受著手掌中間男子陽根的粗大雄偉和灼人熱度,一顆芳心不由怦怦

    亂跳起來。她竭力壓制住羞怯的情緒,眉梢低垂,星眸微睜,看見男子的臉上露

    出快美的神色,笑道︰‘你覺得怎麼樣,姑奶奶的手段還使得麼?’

    方學漸呼吸漸漸急促,下身的快感如潮涌至,全身舒坦,心中受用無比,睜

    眼望去,看見美女飽滿的胸膛波瀾起伏,圓潤的鵝蛋臉上抹著一層薄薄的羞紅,

    睫毛似剪,眼波如水,額頭零星點綴著幾粒細小的汗珠,更增嬌美,說不出的好

    看。

    ‘你傻乎乎的,在看什麼?’龍紅靈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眼波流轉,好奇地

    眨了一下眼楮。

    ‘大小姐,你真好看,還有,你的“干坤搓揉大法”,我比較滿意。’方學

    漸長吸口氣,沖她感激一笑。

    ‘哎呀,不好,’龍紅靈彷衆o肫鵒聳裁矗 頤λ煽 兆∪獍艫氖終疲 蝗br />
    驚叫起來,‘你這里會突然噴出黏糊糊的東西來,萬一……不行,我不能幫你弄

    了。’話未說完,翻身便要下床。

    方學漸的下身原本像吃飽了風的船帆,正在高速行駛,此時驟然失了刺激,

    彷𧂈洁@ 蝗黃屏艘桓齟罌祝 叫械拇 皇 Е Γ 鞘痹甕紛 潁  卮蜃 br />
    方學漸心中大急,手臂一長,抓住她的腳脖子,懇求道︰‘大小姐,好姐

    姐,親愛的姑奶奶,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可千萬不能半途而廢啊。’

    ‘不行,我如果用手給你弄出來,你肯定又會噴到我的臉上……總之,不行

    啦。’

    ‘大小姐,上次是不小心,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了,你如果不放心的話,可

    以在臉上蒙塊布。’方學漸咬牙切齒,信誓旦旦。

    ‘不行,如果噴到我的眼楮里怎麼辦?’

    ‘小事一樁,你把眼楮也一同蒙起來,不就行了?’

    龍紅靈睜大兩只丹鳳妙目,清澈如一汪碧波秋水,瞪了他半晌,突然眼珠一

    轉,道︰‘不行,我把眼楮蒙起來,萬一你要對我動手動腳怎麼辦?’

    方學漸急得都要哭出來了,兩腿間的陽根高高揚起,依舊腫脹不堪,雙手抓

    牢美女的腳脖子,兀自不肯放松,突然心頭一動,道︰‘大小姐,你怕被我射到

    臉上,不肯動手,那麼動腳總可以吧?’

    龍紅靈正待伸手去扳他手指,听他如此一說,又看看了那根‘擎天一柱’,

    不免有些心動。她身長五尺,在南方女子中可算中等偏高,兼之腳和臉的距離較

    遠,方學漸的‘陽根噴霧大法’功力再高,輕易也噴不到她的面門。

    龍紅靈的眼眶之中隱隱透有濕潤之意,桃腮生暈,側著腦袋看了他片刻,突

    然噗嗤一笑,道︰‘好吧,你那三聲姑奶奶總不能白叫的。你先幫我把襪子給脫

    了。’說著,伸腿過去,把兩只精美的三寸小腳架在男子的胸膛之上。

    方學漸見她答應,大喜過望,輕輕捉住兩只玲瓏美足,恨不得湊過去啃上兩

    口。龍紅靈的小腳和她的人一樣,圓潤豐腴而又不失秀氣。隔著薄薄的一層涼絲

    襪子,入手柔軟光滑,不盈一握。

    龍紅靈低吟一聲,心口突突亂跳,腳掌之處密布神經末梢,異常敏感,雖是

    她主動請纓,畢竟是第一次被男子握在手中,一陣酥麻的感覺突然從腳心傳來,

    心中慌亂,雙腿一時竟變得有些乏力難移。

    方學漸的心中也是一番別樣的激動,右掌握住美女左腳的腳彎,輕輕抬起,

    左手五指輕輕顫抖,咽下口唾沫,好不容易才褪下足上涼襪。接著又褪下了右足

    的襪子。一雙豐美光潔的玉足露了出來,腳踝縴秀,腳踵窄小,皮肉細滑白嫩,

    如兩塊質地優良的美玉,散發著一層溫潤、柔和的光澤,誘人心魄。

    美女的腳掌僅長三寸,曲線優美飽滿,像梅雨深處的江南,那一池洋洋然、

    豐沛欲溢的西湖之水。腳掌的上端整齊並列著五個細長的腳趾,白里透紅,晶瑩

    剔透,微微彎曲,似五片淡紅色的花瓣,被三月的和風從桃樹上輕輕搖落,牽動

    著一分懷春少女特有羞澀和矜持,留戀著一線藕斷絲連之後的興奮和期盼。

    ***********************************

    巡回吃喝周結束,繼續連載。

    對那些過年還守在電腦前等著看這部小說的讀者朋友道聲︰抱歉,請原諒。

    【02-01】英雄難過美人關[四十四]

    第十九章足戀(上)

    一絲清涼的秋風順著搖曳的桂枝從窗口滑進來,羅帳輕飄,房中安靜極了。

    無邊無際的沉默猶如一塊永遠不會融化的巨大冰塊塞滿了整個房間,擦臉而過的

    時間也因此顯得涼颼颼的。

    方學漸的體內卻熱血沸騰,心髒又在超負荷地‘咚咚’狂跳。美女小巧玲瓏

    的秀足安詳地躺在他的眼皮底下,秀美柔潤,曲線玲瓏,精致而完美,裸露在外

    的肌膚比湖州府紡織的綢緞還要光滑,比昆侖山出產的美玉還要瑩白。

    他屏住呼吸,胸中洋溢著一親芳澤的沖動,那是一粒犯罪的種子,還是一種

    神聖的崇敬?方學漸的心髒在輕輕顫抖,他有限的勇氣終于戰勝了畏縮,深吸口

    氣,抬起美女的小腿,閉上眼楮,湊嘴過去,憑著感覺在美女的兩只粉紅色的腳

    底心親吻了一下。

    龍紅靈身子一顫,一股莫名的羞澀和悸動像一頭脫韁的野馬,猛地竄進她嬌

    嫩的處子心房,心中一陣慌亂,一張粉臉登時漲得通紅。她怕方學漸繼續搗亂,

    急忙用手肘撐起上身,抽動雙腳,想脫出男子的掌握。

    方學漸見她掙扎,擔心她生氣,雖然戀戀不舍,也只得放了。抬起頭沖她甜

    甜一笑,道︰‘大小姐,來縣城的路上我就說過你的腳好漂亮,今日見了,果真

    非同凡響,不但骨骼清奇勻稱,腳掌飽滿圓潤,連這十片指甲都像是從月宮桂樹

    上剛摘下來的新鮮花瓣。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嘴巴笨得很,不會說好話,可是眼

    光還是有一些的。’

    愛美是女子的天性。龍紅靈見他一副傻呆模樣,親腳之余,又來稱贊自己,

    心中終究也有點歡喜,‘撲哧’一笑,道︰‘你親我的腳底板,也不怕臭麼?’

    ‘不臭,不臭,大小姐仙女下凡,走路用的都是凌波微步,怎麼會臭?我親

    了一下,香得緊呢。’說著,方學漸探頭過去,鼻子抽動兩下,作勢去嗅她的腳

    掌。

    龍紅靈嘻嘻一笑,伸直腳掌,用‘拇趾’在他的鼻尖上輕點一下,道︰‘你

    這麼喜歡我的香腳,有機會一定弄一盆洗腳水給你嘗嘗。’

    方學漸腆著臉皮,咂巴一下嘴唇,道︰‘能得佳人賞賜香浴溫湯一盆,幸福

    之至,小生銘感五內,這里先行謝過了。’

    龍紅靈面上一紅,玉頸低垂,呸了一口,道︰‘厚顏無恥的小賊,就會說些

    甜言蜜語,騙人開心。’她神態略顯腆,玉頰上泛起淡淡的一層紅暈,更增嬌

    媚,目光之中螢光閃爍,像一汪微微蕩漾的水波,分不清是羞澀還是喜悅。

    美色當前,方學漸的心髒猶如打鼓一般,頭腦一陣發暈,心中只剩一個清晰

    的念頭︰‘我若能一輩子逗你這樣喜笑顏開,此生復有何求?’

    龍紅靈見他睜著一雙熊貓眼楮,目光痴呆,定定地望著自己,一顆芳心也是

    ‘噗噗’亂跳,伸手在他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道︰‘你瞧夠了沒有?烤乳豬

    涼了就不好吃了。’

    方學漸腿上驟然吃痛,慘叫一聲,正想罵上兩句,目光所及,卻見她玉肌映

    霞,妙目流波,輕嗔薄怒,顧盼之間,百媚橫生,一句‘潑婦’便硬生生地哽在

    了喉嚨之中。沉默片刻,方學漸這才面色轉緩,長吁口氣,說道︰‘大小姐沉魚

    落雁之容,天香國色之貌,我就算不吃不喝,就這樣瞧上三天三夜,也是瞧不夠

    的。’

    龍紅靈俏臉噴火,輕呸一聲,道︰‘滑頭小子,又來說這些瘋話,你不用吃

    飯,我卻早已餓了。’嘴上罵著,心里卻是甜滋滋的,甚是受用。

    方學漸察言觀色,見她雙目生輝,隱隱流出喜悅和甜蜜的神色,已猜到美女

    的七、八分心思,心中不由大喜,打定主意要‘乘熱打鐵’,哄她開心。當下搜

    腸刮肚,添油加醋,把自己知道的能形容女子美貌的詞匯,進行了一番全新的排

    列組合,然後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地灌進美女的耳朵,逗得她桃腮暈紅,俏臉

    含春,心花怒放,如飄雲端。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簡單多了。龍紅靈羞答答地用她的三寸玉蓮夾住‘滑頭小

    子’下身的‘紅衣大炮’,搓揉、勾踢、纏繞、戲逗,連變十二種不同腿法,從

    少林寺的‘金剛伏魔腿’到峨嵋派的‘無敵鴛鴦腿’,從慕容世家的‘燕子三抄

    水’到南海‘寶芝林’的‘佛山無影腳’,直弄得男人淫叫連連,酥爽無比。

    方學漸全身血脈賁張,如著火一般,硬邦邦的玉睫被兩團又軟又滑的物事包

    著,廝磨半晌,更加粗脹起來,高高聳立,幾有氣吞山河之勢,頂天立地之威,

    在美女柔若無骨的小腳之中輕輕顫動,不住噴吐熱力,面目猙獰,像一頭來自洪

    荒時代的凶猛野獸。

    龍紅靈只覺男子的陽根越來越熱,兩只腳掌被他燙得又酥又麻,心中空落落

    似浮雲端,又似有無數螞蟻在里面爬動,瘙癢難熬,不禁情動,呼吸漸漸變得輕

    快,臉熱心跳,只是她是處女,欲念雖生,咬緊牙關之下,還能克制得住。

    方學漸喘息粗重,躺在床上不敢稍動,下身滾燙沸騰,一波波的快感如潮水

    一般從那里流遍他的全身。好像偷吃了天庭聖果的孫悟空,他的每個毛孔、每根

    汗毛都蕩漾在快樂的蟠桃園里,顫栗、歌唱、舞蹈和吶喊。

    龍紅靈的十個腳趾細白嫩滑,交叉劃過男子敏感的肉冠棒頭,如撥動琴弦,

    如蜻蜓點水,動作輕盈得彷㙈D鍶樟狗韁械穆湟叮  枳牛  牛 黃  匚br />
    上山間小溪的水面,劃出一圈圈快樂的呻吟。

    床上風光旖旎,方學漸卻無心欣賞,他的身子在不住輕顫,周身的每個毛孔

    都似透不過氣來地張大了嘴巴,血管流量至少是平時的五倍,所有的血氣還在朝

    著同一個地方積聚,那個地方是整場戰役的制高點,是極其敏感的火藥桶,堅硬

    似鐵,火燙如炭,巍峨聳立,牽一線而動全身。

    龍紅靈久戰無功,心中不耐,漸漸發力,又廝磨了半炷香的辰光,突然把兩

    個‘拇趾’對準他的棒頭,左右夾住,使勁一擠。那肉冠是男子最敏感的所在,

    陽根勃起時,棒身變得又硬又熱,棒頭卻依舊柔嫩無比,經她用力一夾,核桃大

    小的肉冠登時被擠成扁球形狀。

    方學漸正自飄飄然不知所在,血色的陽根筆挺緊繃,正處在劍拔弩張的關鍵

    時刻,受她如此一擊,下身一股又酸又麻的滋味鑽心蝕骨,狂跳的心髒彷蘨漞Ebr />
    停止了跳動,腦中變得一片空白,身子如飛升虛空,粗大的玉睫劇烈抖動起來,

    一股又濃又稠的陽精破關而出,直直地噴上半空,又像雨點般灑落下來,吻上男

    子的小腹和美女的玉足——

    方學漸(公元一五四○——一六一六年),字達卿,號本庵,安徽桐城人。

    為諸生祭酒二十余年,後專事講學。據《安徽文獻書目》,記錄赴東林講學

    的《東游記》外,著有《易蠡》,《桐彝》、《邇訓》、《心學宗》,《性善繹》,

    《銅川語》等書。因方學漸曾受學于泰州學派的耿定理,《明儒學案》把他列

    入《泰州學案》。

    祖父方諱印,弘治甲寅任天台縣令,廉潔恬靜。甫一年卒,祀名宦。

    子方大鎮(公元一五五八——一六二八年)、

    孫方孔㚬鞢@  晃寰乓弧  渙邐迥輳 br />
    曾孫方以智(公元一六一一年——一六七一年),

    都是當時有學問的名士兼官吏,也是直接間接參加東林黨的人物。

    明代中葉桐城學術大興人才迭起。先有何唐、童自澄、方學漸等結社講學,

    繼有方以智、錢澄之等著名學者興辦學館,傳播各種學說,講述各種文論。

    明世宗朱厚驄(公元1507-1566年),嘉靖皇帝1522即位,在位45年,因服丹藥

    而病死,終年60歲,葬于永陵(今北京十三陵)。

    陸炳(1510-1560)字文明,平湖人。祖父墀,以軍籍隸錦衣衛,父松襲職。

    其母為明世宗乳母,炳幼小從母出入宮禁。嘉靖十一年(1532)中武進士,

    授錦衣副千戶,父卒襲指揮僉事,進指揮使,掌南鎮撫事。十八年,隨駕南

    巡至衛輝(今河南汲縣),夜行宮失火,炳冒烈焰背負世宗脫險,因而得帝

    寵信,升為都指揮同知。掌錦衣衛事。未幾,擢都督僉事,又以緝捕功,升

    任都督同知,炳為擴充權勢,明里巴結閣臣夏言、嚴嵩,暗中又設計除之。

    炳曾捶殺兵馬指揮,然帝寵而不問。御史劾陸炳不法諸事,夏言擬旨欲逮治,

    炳懷恨在心,勾結嚴嵩害夏言致死。後大將軍仇鸞得寵,與嚴嵩爭權,陸炳

    在帝前揭仇有虛報戰功,陰謀不軌,帝即收仇敕印,仇鸞憂懼而死。因揭發

    有功,官至太子太保兼太子太傅。三十三年,值內苑,與嚴嵩、朱希忠等共

    侍事。三十六年,炳彈劾司禮中官李彬等3人侵盜工所物料營建墳墓如帝王規

    模,3人被論罪處斬。不久加太保兼少傅,仍掌錦衣衛。其籠絡豪惡吏為爪牙,

    凡富人有小過,即收捕並沒收其財產,積資數百萬,營造別宅10余所,莊田遍

    四方,權勢傾天下。

    胡宗憲,字汝貞,號梅林,安徽績溪縣龍川(今坑口村)人。嘉靖十七年(1538)

    年進士,授山東益都令,屢決懸案,平反冤獄,獲朝廷嘉獎,晉3級。後任杭州知

    府,修整西湖,擴建岳墳。嘉靖三十二年,歙人汪直、徐海、陳東海據5島作亂,

    煽引倭寇騷擾東南沿海。三十四年宗憲任浙江巡按御史,旋提為總督,總制7省軍務

    抗倭滅寇,召徐渭、沈明臣、茅坤、文征明為幕僚;以俞大猷、戚繼光、盧鏜為

    大將。制定‘攻謀為上,角力為下’和‘剿撫兼施,分化瓦解’策略。轉戰江浙,

    每役躬擐甲冑,指授方略。三十六年斬徐海、俘陳東、降汪直,斷倭寇之內應。

    又數年,弭平倭患。宗憲以戰功獲得殊榮,官司至太子太保、兵部尚書,並加

    少保。嘉靖四十一年,因南京給事中陸鳳儀劾宗憲為‘嚴黨’而入獄。世宗對群

    臣說︰‘宗憲非嚴黨,朕撥用八九年,人無言者,自累獻祥瑞,為群邪所嫉。’

    于是獲釋。第二年,御史汪汝正以宗憲付嚴嵩之子世蕃手書中有‘自擬聖旨’罪

    劾胡,重入獄。在獄中憤然上書數千言,發出‘寶劍埋冤獄,忠魂繞白雲’的慨

    嘆,世宗憐之,久未定其罪,嘉靖四十四年瘐死與獄中。

    張時徹(1500年—1577年)是鄞縣布政張家潭人,明朝嘉靖二

    年(1523年)進士。在官場上,他也是一個三起三落的人物。歷任過

    禮部主事、按察副使、左布政使、右副都御使、巡撫,最後出任南京兵部尚

    書,成為堂堂的朝廷二品官員。但張時徹在尚書的職位上任期僅一年多時間,

    就遭彈劾而辭職。他回寧波後,談詩論文,著作甚豐。60歲生日時,左都

    御史鄢謀卿出資為他建起了這座宏偉而精致的牌坊,以彰其功德。

    胡宗憲以阿附趙文華,由浙江巡撫按升為總督。嘉靖三十五年(公元1556年)

    倭患高潮時期,胡宗憲統轄各地主客兵二十萬,(注36)以如此龐大的軍力和

    眾多的將吏,卻不主張武力剿倭,極力主張誘降。因為胡宗憲害怕與倭寇戰爭

    失利獲罪,失掉搜刮民財的權利,同時,誘降巨魁又可掩飾趙文華欺騙世宗的

    罪過。胡宗憲借御倭之名,多方搜刮,聚斂財富,題增款派,漫無稽考,人民稱

    之謂‘總督銀山’。(注37)他用搜刮來的財富,賄賂權臣嚴嵩父子,以保其職

    位。在誘降倭寇巨寇時期,胡宗憲不僅收受倭寇賄賂,而且送賄賂于倭魁王直,人

    民諷之為‘軍門倭主’。(注38)在胡宗憲的誘買下,倭寇巨魁王直在嘉靖三十六

    年(公元1557年)被誘殺了,但是倭寇竄擾為患並未稍見減輕。

    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年)一七月,倭寇六、七十人,流劫浙、皖、甦

    三省,攻掠杭、嚴、徽、寧、太平等州縣二十余處,直逼留都南京城下。

    流竄數千里,殺傷四、五千人,死一御史、一縣丞、二指揮、二把總,歷時

    八十余日,始被擊潰。

    留都兵部尚書張時徹、侍郎陳洙等閉門不敢出兵。相反,命令市民自備糧械,

    登城守衛。市民被迫,‘典煮供備、常從後罰、冤號之聲,縊于衡路。’

    倭寇不過五十余人。而當時南京守城明軍約十二萬,其他明軍尚不計算在內。

    當時還是一個考生的歸有光憤而問道︰‘平昔養軍果為何?’擁有十二萬大

    軍的明留都兵部尚書,不敢與只有五十余人的倭寇作戰,可見並非是倭寇之如

    何厲害,實在是明庭大吏過于腐朽,明軍將士過于無能而已。

    當倭寇自蕪湖直逼南京安德門下時,明著名學者後來歷任政府要職的歸有光正在

    南京城內科考。據其目睹情況︰南京舉城鼎沸,軍民皆驚。

    【02-03】英雄難過美人關[四十五]

    第十九章足戀(中)

    方學漸全身的力氣彷𧗠d家閹孀拍槍杉グ髖縞湟豢眨 磣臃潘桑 砣淼靨痹br />
    床上,好一會兒才長長地吐出口氣,心中平安喜樂,舒暢之極。

    龍紅靈見自己奇招收效,也暗暗地喘了口氣,舉起嫩藕似的胳膊,用手背去

    擦額頭上沁出來的一層細汗,目光轉到男子的胯間,只見那尊剛才還威風凜凜、

    不可一世的‘紅衣大炮’已然鳴金收羅、偃旗息鼓,不過眨眼工夫,就變成了一

    條可憐巴巴的鼻涕蟲。

    龍紅靈心中好笑,這條縮頭縮腦、萎靡不堪的鼻涕蟲,她倒並不陌生。昨天

    夜晚,在山莊小樓之前,揮劍在他的褲襠抖了一個劍花,布片飄落,月光輝映之

    下,不正是這條懶洋洋的死泥鰍麼?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好朋友相見,自然瞧著分外親切些。龍紅靈目光

    上移,發現方學漸緊閉雙眼,一副似睡非睡的疲塌模樣,一張清秀的俊臉透出些

    許病態的蒼白,憨態可掬,老成中卻脫不去一絲調皮的稚氣。劍眉輕舒,嘴角微

    翹,洋溢著心滿意足的愉悅。

    龍紅靈看著他怡然自得、樂不思蜀的神情,登時氣不打一處來,芳心之中好

    不容易滋長出來的半腔柔情蜜意全然拋去十萬八千里外,心中暗想︰我幫他侍弄

    了半天,累得腰酸背痛,他倒好,一句感謝話不說,自顧自地休養生息,看他笑

    得這麼淫賤,肯定又是在做什麼齷齪下流的清秋美夢。

    念頭轉過,心中更是恨得牙癢癢,悄悄伸手過去,摸到他的大腿內側,揀皮

    肉最嬌嫩的地方狠狠地掐了一把。

    方學漸神困體倦,閉目養神,正自回味剛才的綺麗風光,不料美女的心思就

    像六月里的天氣,娃娃的臉,說翻臉就翻臉。腿上一陣鑽心劇痛,像被尖刀扎了

    一下,登時大叫一聲,騰地坐起身來。

    ‘大小姐,我發現你……真可愛。’方學漸把眼楮瞪得牛眼一般,見她一臉

    幸災樂禍的得意神情,又委屈又憤怒,只想破口大罵。一句髒話好不容易涌上舌

    尖,方學漸突然醒悟過來,古語有雲‘好狗不跟雞斗,好男不跟女斗’,自己罵

    了她不要緊,只是從此斯文掃地,在美女面前那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了。

    方學漸的腦子畢竟還算靈光,舌頭一卷一翻,一招‘移花接木’神功輕輕送

    出,登時把‘神經病’替換成了‘真可愛’,轉折之際,痕跡不顯,臉露笑容,

    只怕已有五、六層的功力。

    龍紅靈見他突然轉怒為喜,嘴巴咧開,臉上兩塊肌肉高高隆起,一雙牛眼一

    霎不霎盯著自己,模樣怪異之極。她強忍著不笑出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

    道︰‘我真的可愛嗎?為什麼不少人在背後說我很潑辣呢?’

    方學漸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老實人說老實話,大小姐,你

    是我見過的最可愛的一個女孩,雖然調皮了些,只要保持個性,潑辣其實也是一

    種可愛。’心中嘀咕,憑你大小姐的脾氣,恐怕已不是潑辣這麼簡單,應該算毒

    辣、狠辣這一流了。

    龍紅靈歪著腦袋瞅了他一會兒,看不出絲毫破綻,兩粒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

    碌轉了幾圈,突然伸腿過去,把一雙小腳湊到他的鼻子底下,裝出一副狠巴巴的

    凶惡模樣,道︰‘听說潑辣的女孩人見人怕,你說我潑辣,自然怕得我緊,為了

    你的人身安全,先把我腳上的污物擦干淨了,如果不小心留下一絲一點,我要它

    們從哪里出來,回哪里去!’

    方學漸見自己的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心中叫屈,伸手從破衣服上扯下一塊

    布條,仔細擦拭落在美女香足上的污物。那陽精原本是白濁的濃稠之物,此刻漸

    漸化成一灘灘的淡黃色清水,流了一腳,腥臊撲鼻。

    方學漸好不容易擦干淨美女的雙足,又替她穿上涼襪,這才回頭處理自己身

    上的污物。兩人各自整理身上的衣衫,方學漸彎腰去穿靴子的時候,突然發現自

    己的小腿褲管上濕了兩寸方圓的一塊,伸指一抹,微微有些粘濕,心中好奇,莫

    不是自己的‘陽根噴霧大法’功力大增,朝天發射,若干子彈還會轉彎飛行,襲

    擊敵人?記得小腿這個位置,正是剛才龍大小姐香臀駕幸的地方,莫非……

    ‘哎呀,你賊眉賊眼的,在看什麼?’龍紅靈見方學漸兩道賊溜溜的目光朝

    自己的下身射來,分明不懷好意,登時飛霞撲面,驚叫一聲,慌忙夾緊雙腿,拒

    敵人的偵察火力于國門之外。

    方學漸見她面色不善,兩只粉拳漸漸握緊,心中一驚,忙收回好奇的目光,

    臉色一正,道︰‘大小姐,我肚子都餓癟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好,你走前面,不準回頭。’龍紅靈揮舞拳頭,恐嚇著下達了前進的命

    令。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房門。龍紅靈和錢掌櫃打過招呼,在客棧門口牽了馬,

    龍紅靈騎的是一匹高大的棗紅馬,四蹄粗壯,背脊寬厚,全身毛發鮮紅如火,神

    駿非常。方學漸騎的是一匹年輕的黃驃馬,身高膘肥,長鬃倒豎,虎虎生威。

    午後的陽光鋪滿街道,亮得晃眼,兩人並駕而騎,沿著青石路子緩緩而行。

    冰溪樓是玉山縣最有名的酒樓,建在冰溪河邊,距離天清客棧不足二里。兩人並

    轡向南,一路無話,任馬蹄在粗糙的石板上敲出清脆的‘的得’聲響。

    方學漸東張西望,目光轉到街邊一個賣玩具的雜貨攤,突然望見一根竹竿之

    上高高地掛著一只牛頭模型,秋風掃過,牛頭在竿上飄飄悠悠,直如活物一般。

    方學漸心頭猛地一震,突然想起安慶城外,迎工山的峽谷,躲在小屋夾層之

    中的初荷,這許多日子過去,不知道她現在可好?

    心緒飄飛,方學漸彷𧩙竷u氐驕扇帳憊猓 鱍坌牙矗 橙胙哿鋇氖且凰 宄br />
    澄亮的眼眸,帶著三分嫵媚和一分羞澀。

    美人兒噘起粉嘟嘟的櫻桃小嘴,滿頭滿臉都是晶瑩的水珠,襯得她潔白的膚

    色猶如冰雕玉琢一般。初荷沖他吐了吐舌頭,兩只小手作勢在頭上裝成牛角的模

    樣,嘻嘻一笑,道︰‘這里是地獄,我就是看門的牛頭怪。’

    龍紅靈見他一副神不守舍的落魄模樣,心中奇怪,拉住韁繩,問道︰‘你怎

    麼樣了?’

    方學漸眼波潮潤,臉上盡是痴迷之色,定定地望著那個在風中蕩漾的牛頭玩

    具,眼前飛滿了初荷嬌憨而嫵媚的面容,心中柔腸百轉,兩行熱淚突然撲簌簌滾

    落下來,滑過臉頰、唇角,打濕胸前的衣襟。方學漸看得痴了,眼前模糊一片,

    張嘴道︰‘好誘人的牛頭怪啊。’

    【02-05】英雄難過美人關[四十六]

    第十九章足戀(下)

    龍紅靈見他突然淚流滿面,已然驚詫莫名,接著又听他對著空氣深情呼喚︰

    ‘好誘人的牛頭怪啊’,更是丈二尼姑,摸不著了頭腦。

    拉回馬頭,馳到面前,手掌在方學漸的眼前晃了幾晃,見他沒有一絲反應,

    心中犯疑︰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變得神經起來,莫不是有什麼遺傳的間歇

    性喪心病狂癥,揀這當兒突然發作?

    龍紅靈伸指在他胸上戳了兩下,問道︰‘喂,你還好吧?’

    方學漸胸口吃痛,當即清醒過來,用衣袖抹了抹眼楮,沖她歉然一笑,道︰

    ‘我沒什麼,只是看見那邊在賣玩具,有一個看上去長得比較可愛,就停下來觀

    望了幾眼。’

    ‘賣玩具?長得比較可愛?’龍紅靈驚疑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片刻,順著

    手指的方向,轉頭望去。

    街對面果然有一個賣面套、玩具的雜貨小攤,各色貨物琳瑯滿目,掛了整整

    一面竹架,有青面獠牙的惡鬼,有黑面貌丑的鐘馗,有細眼白鼻的小丑。頭套多

    由皮革制成,當中自然少不了孫悟空、豬八戒、牛頭、馬面……

    ‘我們過去看看,那個牛頭玩具可愛說不上,倒是和你長得蠻像。’龍紅靈

    嘻嘻一笑,一提韁繩,縱馬來到貨攤前面。

    攤主是個五十來歲的精瘦老頭,一件青布短衫打滿補丁,早洗得褪成藍灰顏

    色。生意上門,老頭從矮凳上站起來,一臉的忠厚憨實,笑呵呵地道︰‘姑娘,

    這些面套和玩具都是老漢的家傳手藝,您想挑些啥樣類型的,我給你拿。’

    ‘給我那個牛頭瞧瞧。’龍紅靈的目光停留在竹竿上掛著的那只牛頭,用鞭

    梢指了一下。

    ‘姑娘,你真是好眼力啊,這個牛頭足足花了我一個月的工夫才做成,它是

    老漢平生最得意的一樣杰作,你看這兩個角,要多結實有多結實,就像真的長在

    上面一樣。當然,還有這個馬面,也是……’

    ‘我們只買這個牛頭,其他的不要。’方學漸從後面插嘴進來。

    ‘不。老板,兩樣都要,你幫我包起來。’龍紅靈斜了他一眼,又回頭望了

    望攤主手中的牛頭馬面,口氣斬金截鐵,不容置疑。

    ‘好唷,還是姑娘有見識,這牛頭馬面原本就是一對,怎麼好活生生拆散他

    們呢?姑娘,我給你打八折,五錢銀子。’

    龍紅靈從腰間取下檳榔荷包,挑出一顆碎銀給他。方學漸提了包好的物品,

    兩人翻身上馬,繼續前行。走出不足二十丈,龍紅靈突然撲哧一笑。

    方學漸訝然轉頭,見美女笑逐顏開,玉額生暈,秋陽斜照之下,臉上霞光浮

    動,猶如牡丹初放,紅梅映雪,艷麗不可方物,不覺瞧得呆了。

    龍紅靈的眸子柔如春水,眼波流轉,瞟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早知你那

    麼喜歡牛,我該讓錢伯準備一頭給你。方大公子風度翩翩,身穿綾羅綢緞,手舞

    銀骨寶扇,胯下騎著一頭“哞哞”叫的黑皮大水牛,在這玉山縣城大搖大擺,橫

    沖直撞,你說威風不威風?’

    方學漸哈哈大笑,道︰‘如果水牛背上再馱一位貌美猶勝嫦娥,心靈堪比織

    女的絕世佳人,這玉山縣的大街上怕不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大家擦亮了眼楮,

    爭著來瞧張生牽崔鶯,織女會牛郎,那才是真的熱鬧。’

    龍紅靈的臉騰地紅了,玉頸低垂,粉面如醉,眼眸中嬌羞無限,輕啐一口,

    喃喃地吐出一句︰‘臭美。’

    ‘冰為溪水玉為山’,冰溪樓又稱冰川樓,乃贛東第一名樓,風風雨雨已走

    過近千年的歷史。宋朝詩人陸游游歷玉山,留下一首《玉山縣南樓小望》︰

    小樓在何許?正在南溪上。空蠓過釣船,斷續聞漁唱。

    征途苦偏仄,舒嘯喜清曠。安得此溪水,為我化春釀。

    過了東南角一座雁翅似的浮橋,兩人又行片刻,便來到冰溪樓前。方學漸抬

    頭張望,只見是座四層高樓,門首一塊牌匾,已然十分陳舊,朱紅大書︰‘冰溪

    樓’,書法遒勁中透著飄逸,是唐代名吏戴叔倫的手筆。

    樓內笙簧締繞,鼓樂喧天,雖然已過晌午時分,依舊十分熱鬧。方學漸把馬

    韁遞給門口的侍從,隨著龍紅靈欣然而入,直上三樓,揀了一個臨湖傍檻的閣幾

    坐下。當值的酒保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手腳麻利,須臾之間,便把兩副餐具

    擺上桌案。

    方學漸第一次在如此富麗堂皇的地方吃飯,不免有些拘謹,看著酒保跑上跑

    下,心中癢癢,也想去幫他一手。目光轉到龍紅靈身上,見她坦然自若,正拿著

    一本菜單在看,暗罵自己是個上不得台面的賤骨頭。

    當下低頭喝茶,裝作司空見慣的闊佬模樣,只是看見那些放在面前的酒缸、

    酒提、匙、著、盞、碟之類白光閃閃,顯然都系純銀打造,暗中咂舌不已。

    龍紅靈隨手點了七、八道菜,無非是些‘醬爆青椒’、‘麻香酥蘿’、‘桃

    仁鴿蛋’、‘雪炒飛龍’、‘姜芽肚絲’之類,最後少不了要半只酒樓當家的

    ‘醬烤乳豬’。

    方學漸听在耳內,也弄不清這許多,反正兵來將擋,飯來口淹,樂得悠閑自

    在,省得少見多怪,出丑丟臉。

    ‘公子,要什麼酒?’酒保把菜單遞到他面前。方學漸心中一慌,差點把含

    在嘴里的一口茶噴吐出來。

    ‘你們這里有什麼好酒?’方學漸接過菜單,翻將起來。

    ‘回公子話,這里最有名的有兩種酒,一種叫五香春風釀,一種叫十月女兒

    紅。’

    ‘這五香春風釀不比一般的米釀,一定要當年的新酒。糯米要用吉安的長粳

    稻,每料五斗,還要加上上好的檀香、木香、乳香、川芎和沒藥,這是五香,考

    究得很。還要加丁香,人參,白糖霜,紅棗和胡桃肉。在大鍋里蒸熟了米後,晾

    涼,再到下料封甕,一共十五道工序,一絲也馬虎不得。因為這酒大熱,封甕之

    後,每七天要在正午的時候開缸打耙一次,這一天還必須是大晴天,如果沒有日

    頭的話,酒就乏了,敗了味,這樣一連七七四十九天,趕在三月三這天開封。這

    十月女兒紅呢,是醇酒……’

    ‘好好,就給我們上兩斤五香春風釀,要快。還有,這一味湯也上一份,到

    時候可以下飯。’方學漸听他說了這許多言語,心中早就不耐,指著菜單上的

    ‘三鞭湯’,下了逐客令。

    酒保記錄下來,唱個響諾,下去吩咐廚師準備菜肴。

    ***********************************

    注︰

    (1)方學漸(公元一五四○——一六一六年),字達卿,號本庵,安徽桐

    城人。為諸生祭酒二十余年,後專事講學。據《安徽文獻書目》,記錄赴東林講

    學的《東游記》外,著有《易蠡》,《桐彝》、《邇訓》、《心學宗》,《性善

    繹》,《銅川語》等書。因方學漸曾受學于泰州學派的耿定理,《明儒學案》把

    他列入《泰州學案》。

    (2)戴叔倫(七三二-七八九),字幼公,潤州金壇(今屬江甦)人。歷

    任東陽令、撫州刺史、容管經略使等職。晚年,上表自請為道士。

    戴叔倫的詩多以農村生活為題材,一部分作品反映了社會的矛盾。他也寫了

    一些邊塞詩,其他抒情之作往往婉轉真摯,詞清句麗。他主張詩要有余韻,這對

    于後來神韻派的理論很有影響。明人輯有《戴叔倫集》。

    (3)五香春風釀又喚五香燒酒。具體見‘明《飲饌服食箋》’。

    第二十章行俠

    扶欄遠眺,冰溪河兩岸人家整齊,窗明幾淨,倒影溪中,相映成趣。水車、

    磨房、漁梁和水閘點綴其間,疏散之中透出一股清逸雅趣,頗似一幅名家筆下精

    心勾畫過的水墨山水。清粼粼的河水如一面緞子,風一吹,皺起來,陽光灑在上

    面,彷蘂曀B鋁宋奘桿櫚慕鶿亢捅κ br />
    ‘吃片西瓜開開胃。’龍紅靈端著一盆破好的西瓜,走到窗檻之前。中秋在

    即,江南還未到下霜時節,日夜溫差又大,正是西瓜最甜的時候。

    方學漸取過一塊,嘗了一口,果然甜脆清爽,入口即化,一片西瓜下肚,精

    神都似為之一振。伸手再取,卻摸了個空,轉頭瞧去,卻見龍紅靈一臉竊笑,雙

    手背在身後,顯然是將西瓜藏了起來。

    ‘給你猜個謎語,猜對才有瓜吃。’龍紅靈嘴唇粉嘟嘟的,像一顆甜汁充盈

    的水蜜桃,比西瓜還要誘人。

    ‘我听說以前有一個“甦小妹三難新郎”,想不到大小姐變本加厲,吃片西

    瓜都要難上一難,方學漸雖然沒有秦少游那般才高八斗,但腹藏千言還是有的,

    好,盡管放馬過來。’

    方學漸望著美女鮮潤的紅唇,心弦搖曳,如果猜中一個謎語能親一下嘴,那

    有多好。

    ‘你听好了,嗯,世上什麼瓜不能吃?’龍紅靈緊閉雙唇,反背雙手,仰頭

    朝天,作飽學儒士狀。

    方學漸差點沒當場吐出血來,道︰‘大小姐,你不要把我當成傻瓜好不好,

    這麼簡單的問題我用腳指頭想想都答出來了。什麼瓜不能吃?當然是黃瓜,黃瓜

    又叫胡瓜,外國人的東西,自然少吃為妙。’

    龍紅靈神色極其古怪,瞪了他半晌,突然彎腰大笑起來,嬌喘連連,道︰

    ‘你還真是傻瓜,黃瓜當然能吃,只有傻瓜不能吃。’

    方學漸裝出恍然大悟狀,哦了一聲,道︰‘原來黃瓜能吃,我還以為黃瓜不

    能吃呢。’心想什麼時候,讓你的櫻桃小嘴嘗嘗我下身的紅皮黃瓜,那才真的好

    吃呢。

    龍紅靈好不容易直起身子,笑顏如花,臉上紅潮未退,猶如海棠春睡,嬌嫩

    欲滴。她勉強收起笑容,道︰‘這次不算,我們重新再來。’

    ‘大小姐,你這麼聰明,出的問題我肯定猜不中的,不如這樣,我出問題你

    來回答,如果猜錯了,就讓你親我一下,如果猜對了,就讓我吃一片西瓜。怎麼

    樣?’方學漸畢竟還有些小聰明,反守為攻之下,無論她猜對猜錯,都有便宜可

    佔。

    龍紅靈側著腦袋想了片刻,眼珠轉了幾圈,心中盤算一定,點頭說道︰‘好

    吧,你出題吧。’

    方學漸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要听清楚了,題目是這樣的︰

    我在上面,她在下面;我聚精會神,她心癢難熬;我付出代價,獲得快樂,她傷

    口流血,非常痛苦。猜一件有閑人士經常……’

    ‘啪!’的一聲脆響,方學漸陡然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身,右臉之上一陣

    火辣辣的疼痛,卻是狠狠地挨了美女的一記耳光。

    沉默半晌,他才慢慢回過身來,臉上鼻涕橫飛,一臉委屈,哭喪地望向柳眉

    倒豎、滿臉怒容的龍紅靈,顫聲道︰‘大小姐,好好的,您干啥打人?’

    ‘下流!無恥!卑鄙!’龍紅靈惡狠狠地盯著他,猶如盯著一只剛從茅房里

    爬出來的臭蟲,雙目冒火,神情激動,舉起了白嫩小巧的手掌,眼看又要砸落下

    去。

    方學漸嚇得脖子都矮了半截,雙臂護住臉部,急聲道︰‘大小姐,那個謎語

    的謎底是釣魚啊。’

    美女的‘化骨綿掌’已帶著‘嗚嗚’風聲,穿雲破霧而來,掌風激得頭上的

    亂發翻騰亂飛,終于在離方學漸的頭皮還有千分之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距離之

    細微,只怕連現代精確的測量工具——游標卡尺,都無能為力。

    龍紅靈鳳目圓睜,左足點地,右掌斜出,做‘金雞獨立’狀,矯健的身姿凹

    凸起伏,峰巒疊翠,曲線之火辣,讓人嘆為觀止。

    龍紅靈優美的姿態定在那里,直到在方學漸色迷迷的眼眸中凝固成了萬世不

    退的驚艷片段,才緩解下來,順勢在他的頭上敲了一下,笑道︰‘你為什麼不早

    說。’

    ‘這是猜謎啊,我如果早早就把答案告訴你,還有什麼好玩的?大小姐,釣

    魚的謎底,不知道你猜中了沒有?’方學漸一臉苦相,兩只眼楮卻賊亮賊亮的,

    盯著美女鮮艷飽滿的紅唇︰不知道等一會兒這片嘴唇親自己的時候是什麼滋味,

    肯定軟的要命,香的要死。

    龍紅靈的粉面一下飛紅,目光躲閃,不敢和他對視,垂下頭,低低道︰‘沒

    猜中。’

    ‘大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告訴我,你猜的是什麼………哎喲!你

    怎麼踩我的腳!啊?這樣不能算數啊,親臉算什麼啊,再說我還沒準備好,大小

    姐,至少親之前,也要讓我先醞釀一下情緒嘛。’方學漸被她踩了一腳,疼痛入

    骨,正當彎腰去抱自己腳的時候,美女的嘴唇趁機蜻蜓點水,與他的臉輕輕踫了

    一下,算完成了打賭的任務。

    ‘吃飯了,熱菜上來了。’龍紅靈嘻嘻一笑,身子一蹦一跳,回到自己的座

    位。

    ‘小姐,這是“醬爆青椒”和“桃仁鴿蛋”,其它的菜馬上就來。’酒保在

    桌上擺下兩碟熱氣騰騰的小菜,又替二人斟滿了酒,道聲‘慢用’,躬身退出。

    方學漸心有不甘,也只得作罷。齜牙咧嘴地回座,見美女已然動筷,當下也

    不客氣,先呷了一小口燒酒,五香春風釀香氣撲鼻,入口清冽,他雖然沒有多少

    喝酒經歷,也知這是難得的上好美釀。

    伸出銀筷,夾了一顆鵪鶉蛋,正待送入自己口中細細品味,突听樓下喧嘩,

    接著‘咚咚’連聲,一陣凌亂、沉重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其間夾著一個女子的

    抽泣、哭喊之聲,狀甚淒厲。

    腳步在三樓停下,對面的雅閣傳來幾下輕脆的敲門聲,一個粗重的男子嗓音

    隨之響起︰‘少爺,王姑娘請到。’

    ‘咿呀’一聲,想是房門開了。一個年輕的聲音故作驚訝地道︰‘哎呀∼∼

    福旺,你們這是干什麼?翠翹姑娘是貴客,應該八抬大轎請來才成,你們這樣欺

    人,那不是丟我的臉嗎?’語聲輕浮,隱隱透著一股得意勁兒。

    那個粗重嗓音道︰‘少爺教訓的是,福旺是個粗人,還請王姑娘多多包涵,

    嘿嘿。’

    那個叫王翠翹的女子只是啼哭不休,喉頭哽咽,道︰‘王大少,翠翹今日身

    體不佳,不能奉客,還請您高抬貴手,放我回去。過得幾日,等我身子養好了,

    定當盡心服侍大少。’

    那王大少哼了一聲,甚是不悅,道︰‘王翠翹,你只是個賣皮肉的小娼婦,

    我王思文什麼人物,不要給臉不要臉。以前在南京城,我三番四次相邀于你,你

    都藉故推脫,誰知兩年沒見,竟會在這玉山小縣再次相見,哈哈,也不知你被哪

    個相好的賣到了這個破地方?’

    ‘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只是在“玉春堂”掛個單兒,答應芳媽做兩個月的客

    卿,而且聲明是賣藝不賣身的。’

    王思文‘嗤’的一聲冷笑,說道︰‘這里沒人知道你的底細,難道我還不知

    麼?王翠翹,王翠翹,秦淮河上一支花,又會寫來又會畫,吹彈歌舞兼做詩,金

    陵城中花魁王。你十五歲被人梳弄,如今二十掛零,這五、六個年頭過去,接過

    的客人沒有一千,也滿八百了,你還給我裝什麼貞潔?福旺,把她拖到房中,我

    今天倒要好好見識一下這“秦淮河上一支花”,和其他的女人有什麼不同!’

    那王翠翹一聲驚呼,接著房門砰地關上,女子的啼哭之聲驟然變輕。方學漸

    把一切听在耳內,明白是嫖客和妓女之間的風流事兒,雖然覺得那個王思文太過

    囂張跋扈,卻也並不放在心上。

    他把鵪鶉蛋送入嘴中,幾口嚼爛,吞下肚去,正待舉杯再飲,突然听見‘嗆

    啷’幾聲,抬頭看時,只見龍紅靈滿臉怒容,一雙筷子丟在桌上。

    ‘豈有此理,當我們女人好欺負!’大小姐從對面射來兩道冷厲的目光,仿

    佛方學漸就是那個‘欺人太甚’的王思文。

    樓閣全由木板搭成,王翠翹無助的求饒聲從那邊隱約傳來,間雜桌翻椅倒的

    ‘乒乓’之聲,想來戰況異常激烈。龍紅靈終于忍無可忍,拍案而起,道︰‘跟

    我來。’

    方學漸只得放下酒杯,他最怕與人打架,硬著頭皮跟在大小姐的身後。兩人

    剛跨出房門,迎面正踫上進來的酒保,手中的一個盆子差點脫手撞飛。

    ‘小姐,公子,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酒保見兩人神色古怪,急忙斜身一

    攔,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我們到隔壁去見一個熟人,你先把飯菜放到桌上,酒錢少不了你的。’龍

    紅靈抬眼望去,只見斜對面的廂房門口立著三條大漢。三人均身著勁裝,身材高

    大,魁梧雄壯,正是那種富貴人家常見的虎狼奴僕。

    中間那個三十多歲年紀,身高六尺,比方學漸足足高出一頭,虎背熊腰,肌

    肉虯結,想來便是那個福旺了。

    酒保听他二人是去拜訪舊友,當下不再阻攔,進房去擺弄飯菜不提。

    方學漸見這陣仗,早已氣餒,湊到龍紅靈的耳邊,輕聲道︰‘大小姐,我們

    真的要過去?’

    龍紅靈不料對方有三人之多,而且看那福旺的模樣,一身橫練功夫只怕已有

    十幾年的功力。她從小住在神龍山莊,雖然練了十年武功,真正臨陣對敵卻還是

    首次,心中多少底氣不足,但事到臨頭,終不成一招不出,便打退堂之鼓。

    龍紅靈硬了硬心腸,道︰‘你怕了?你如果怕了,就先回去喝酒。’

    方學漸心中害怕,但更怕被自己屬意的女子輕視,看見美女眼中盡是鄙夷之

    色,登時氣往上撞,頭腦一熱,朝前跨出一步,擋在她的面前,說道︰‘我怕什

    麼?不就是三個…癩蛤蟆嗎?再多十倍我也不怕。’聲音微微顫抖,也不知是激

    動,還是恐懼?

    ‘好,面前的三個家伙交給你,里面那個王思文,江湖人稱“霹靂無敵超級

    干坤拘命判官”,武功厲害無比,你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就交給我來對付。’龍

    紅靈雙掌交錯,抵住方學漸的後背,推著他穩步前進。

    ‘大小姐,他們看起來好壯,加起來八百斤都不止,我這一百多斤,被他們

    壓都壓死了。’方學漸見三人目露凶光,六只眼楮一齊盯在自己身上,猶如芒刺

    在背,冷汗直流。

    ‘這些傻大塊有什麼好怕的?你不是有二十年內力嗎,到時候勁灌拳頭,狠

    狠揮過去就是了。’

    樓上共四個包廂,甬道寬僅四尺,左右各二。五人相距兩丈,卻磨磨蹭蹭地

    走了半盞茶的工夫。

    方學漸心中打鼓,腦子飛轉,想著如何和三位大漢打招呼,第一句該說‘兄

    弟們,吃了嗎?如果沒吃,小弟做東,小酌幾杯如何?’還是說‘三位大哥長得

    如此英俊瀟灑,一看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小弟今天初到玉山縣城,所謂在

    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以後小弟有什麼難處,還請三位大哥多多照顧……’

    在距離三人五尺之外站定,那福旺粗眉一抖,低聲喝道︰‘你兩個鬼鬼祟祟

    的,想干什麼?’

    方學漸的臉上立時開出一朵親切動人的笑容,正待采用第一方案,請三人喝

    上幾杯,交個朋友,卻不料身後的龍紅靈已搶先叫了起來︰‘對面的三只癩蛤蟆

    听了,這一位牛少俠一生行俠仗義,專以匡扶天下正義為已任,他見你們強搶民

    女,今天要好好教訓你們一下。’

    樓道里靜了片刻,那三人面面相覷,突然一齊哈哈大笑起來。一人道︰‘兩

    個毛都沒長全的雛兒,到爺兒面前來胡吹大氣,定是活得不耐煩了。’

    福旺眼神犀利,看清楚躲在方學漸身後的是一個美貌少女,當下嘻嘻一笑,

    道︰‘小姑娘長相蠻甜,卻不知許了婆家沒有,我這兩個兄弟至今還是光棍,你

    這乖乖送上門來,卻不知看中了哪一個?’兩個青年漢子登時臉露猥褻之色,目

    光瞟向方學漸的身後,淫笑起來。

    方學漸心道︰紅顏禍水,果然如此。事已至此,要想挽回勢如登天,索性放

    手一搏,或許還有獲勝機會。甬道如此窄小,對方三人同時夾攻斷無可能,自己

    好歹學過一年功夫,又有二十載的超強內力,只要守住陣腳,單打獨斗,未必就

    輸。

    方學漸打定主意,登時面色一沉,雙手往腰上一叉,喝道︰‘你們這三只看

    家小犬,本大爺今天就是路見不平,拔……拳頭相助的,你們有種的就一起上來

    咬我啊。’

    三個漢子勃然變色,做奴僕的最忌諱別人說他們是看家狗,何況‘犬’之前

    還加了一個‘小’字。三人互望一眼,看見對方的眼中都是怒火。

    福旺向站在左首的大漢緩緩地點了點頭,示意他出手先和這個出口無狀的黃

    口小兒過幾招。那大漢立時跨上一步,一言不發,呼的一拳,向方學漸的面門擊

    來。

    方學漸不料他說打就打,急忙側頭避開。大漢不及縮回右拳,左拳又出,砰

    的一聲,正擊在方學漸的腦門之上。方學漸頭上劇痛,眼前金星亂飛,腦中昏昏

    沉沉,騰地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大漢見他自稱是‘專以匡扶天下正義為已任’的‘少俠’,又來勢洶洶,

    料想肯定技藝過人,所以乘其不備,上來就是一番搶攻,誰知只出了兩拳,就將

    他打倒在地,腦中一時轉不過彎來,站在那里,愣了一愣。

    正愣神之際,忽听空中一聲嬌叱,一團紅影倏然飛到他的面前,鼻上突然一

    涼,腦中跟著嗡的一聲,面門之上已被人重重踹了一腳。大漢蹬蹬退了兩步,撞

    進福旺的懷里,鼻孔內突然滾下兩道鮮血,兩眼翻白,已然暈了過來。

    龍紅靈落下地來,回頭見方學漸坐在地上發呆,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蛋,道︰

    ‘喂,你不要緊吧?’

    ‘我……沒事,那人的拳頭好快。’方學漸摸了摸腦門,又搖了幾下頭,終

    于搖晃著站了起來。

    福旺冷哼一聲,把懷中的弟兄交給另一個大漢,兩道鋒利的目光盯住了龍紅

    靈,道︰‘看不出你這個女娃子還有兩手,就讓我來和你過兩招。’

    方學漸見他凶神惡煞的模樣,那雄壯的軀干和龍紅靈嬌俏玲瓏的身子相對而

    立,形成強烈的對比,當下咳嗽一聲,跨上半步,把美女護在身後,道︰‘要比

    拳腳,你找我來。男子漢大丈夫,只想著欺負弱小女子,要不要臉?’

    福旺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自己拳頭一重,只怕

    當場要了他的小命,當下大喝一聲︰‘小子嘴硬,吃我一拳試試。’一拳擊出,

    風聲呼呼,威勢驚人,正是‘少林羅漢拳’中的‘單臂流星’

    福旺是莆田南少林的俗家弟子,學藝十載,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已有相當

    根基,普通棍棒不能傷其毫發。出師之後,他當過鏢客、護院,後來從軍當兵,

    因為得罪上司,被胡亂找個由頭要軍法處置,幸被四川巡撫張時徹救下,這才保

    全了一條性命。

    張時徹見他武藝高強,人又本分,三年前安排他做了獨子王思文的保鏢。福

    旺感激他的活命之恩,做事兢兢業業,對這個從小嬌縱的王大少圍護有加。

    福旺一拳擊出,只帶了三成功力,故意弄得風聲嗚嗚,聲勢嚇人,想讓方學

    漸知難而退。

    方學漸在這套‘少林羅漢拳’上曾下過一年的苦功,此刻見他使出‘單臂流

    星’,想也不想,右拳疾撲,也是一招‘單臂流星’,迎向他的拳頭而去。

    兩拳相撞,風聲驟停,樓道內隨即靜了下來,忽听格格幾聲脆響,好像寒冰

    解凍,又似骨頭碎裂。

    方學漸‘哎喲’一聲,退後一步,手撫拳頭,雪雪喊痛︰‘拳頭好硬,像撞

    在鐵板上一樣。’

    福旺站在那里,一條右臂筆直地伸著,額上黃豆般的冷汗涔涔而下,目光呆

    滯,猶自不信這是真的。方學漸勁隨意走,鐵拳揮出,內力到處,已將他的指骨

    震碎四根。

    龍紅靈哪肯錯過這等制敵良機,身子騰空,‘無敵鴛鴦腿’連環踢出。噗、

    噗、噗,福旺的胸口連中三腳,悶哼一聲,身子飛出,和身後的兩個漢子撞成一

    團。

    龍紅靈乘勝追擊,金蓮輕晃,三聲殺豬似的慘嚎響起,已在三人的胯部各踢

    了一腳。

    親眼目睹龍大小姐又準又狠的‘踢襠神功’,方學漸看得目瞪口呆,心口怦

    怦亂跳,暗暗慶幸自己沒有太過得罪這個野蠻美女。和眼前猶如地獄的悲慘世界

    相比,自己以前吃她兩拳,挨她兩掌,那真是幸福得像在天堂里了。

    龍紅靈收拾完三只攔路老虎,向他回眸一笑,又溫柔又體貼,問道︰‘你的

    手還好吧?’

    方學漸嚇了一跳,急忙甩了甩胳膊,道︰‘沒事,沒事。’

    龍紅靈見他一切正常,登時放下心來,砰地踢開房門,走了進去。方學漸隨

    之進門,只見房內桌椅東倒西歪,地下杯盤狼藉湯汁橫流,一對男女貼在北面牆

    上,衣衫凌亂,散落一旁。

    兩人追逐多時,王翠翹畢竟身子柔弱,被他撕破了衣衫,逼到牆角,難以反

    抗。

    王思文光著屁股,一顆腦袋埋在美女胸前,‘咂咂’有聲,正吮得起勁。房

    門突然被人踢開,轉頭回望,只見一對陌生男女走進房來,心中驚慌,顫聲道︰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我們是人,不是發情的種馬,自然是用腳掌走進來的,’方學漸瞄著他光

    溜溜的下身,‘王大少,天氣冷多了,你整天光著屁股,小心著涼啊。’

    龍紅靈撲哧一笑,瞟了方學漸一眼,笑吟吟地轉身把房門關了。

    王思文听見自己的手下在房外痛苦地呻吟,心中又驚又怕,面上一陣紅,一

    陣白,拾起褲子,躲到一邊去穿。

    方學漸啊的一聲,身形凝滯,雙眼放光,彷袜c壞闃幸 Γ 敕佷  壞謾br />
    兩道貪婪的目光猶如鐵粉踫上了磁石,被牢牢吸在板壁之上,腦中嗡的一聲,鼻

    腔一熱,兩根紅色的液體流了出來,口中喃喃︰‘哇,好圓好白啊。’

    眼前陡然一黑,兩團又香又軟的物事包住了視野,耳旁一個又甜又脆的嗓音

    道︰‘小色狼,不準看,跳一跳,向後轉。’正是龍大小姐多管閑事,用小手蒙

    住了他的眼楮。

    第二十一章弄鬼

    王翠翹原是秦淮河上的七大名妓之一,由于她經常不听鴇母的吩咐,鴇母就

    把她賣給了一個年老的富商為妾。王翠翹表面上答應得痛快,卻在夜里收拾金銀

    細軟,和丫環綠珠偷偷溜走了。

    兩人逃到嘉興府,為了隱瞞身份不敢重操舊業,只是每日徘徊在南湖岸邊。

    一日在湖畔,遇到了安徽桐城縣的一個富家子弟羅龍文,羅龍文見她姿色艷麗,

    談吐不凡,神采奕奕,于是上前搭話。

    王翠翹也急著想找個男人‘依靠’,便有心與他往來。過了沒有多久,羅龍

    文就正式納她為妾。成親後的第七日,王翠翹發現丫頭綠珠突然不見了,後來才

    探知被自己的丈夫送給了一個清客——杭州淨慈寺的明山和尚。明山和尚帶了綠

    珠遠走他鄉,再也沒有音信。

    羅龍文官癮甚重,他變賣部分家產,又從王翠翹的手中騙去了兩萬多兩的私

    房錢,于嘉靖三十三年(公元1554年)開春,上京謀職。光陰荏苒,春秋移

    位,不覺已過一年有余,也是音信全無。

    嘉靖三十四年七月,倭寇六、七十人,流劫浙、皖、甦三省,攻掠杭、嚴、

    徽、寧、太平等州縣二十余處,流竄數千里,殺傷四、五千人,三省居民聞風喪

    膽,紛紛背井離鄉,拖家帶口,往大陸內地逃竄。

    王翠翹等不到丈夫回來,只得隨了逃難的人群,從嘉興經湖州、長興,到了

    安徽宣州,後來听說安徽也不安全,又連夜雇了馬車一路向南逃亡,從景德鎮、

    德興,一直跑到玉山,跑壞了兩匹高頭駿馬,這才作罷。

    王翠翹出來匆忙,手頭沒有多少現銀,經這一番折騰,登時捉襟見肘。她在

    玉山縣人地兩生,別無他法,只得干起了老本行,只是現在身份不同,不能輕易

    賣身,便在縣城最紅的妓院——玉春堂,掛了秦淮名妓的招牌,賣藝糊口。

    玉山縣的官吏豪紳听說‘玉春堂’來了一位秦淮名妓,不但長得國色天香,

    貌美如花,而且吹拉彈唱,無所不能,無所不精,登時聞風而來,直如過江之

    鯽,‘玉春堂’的門檻一夜之間就被磨平了兩寸。

    眾人久候,美女裊裊而出,果然生得目如秋水,眉似遠山,小口櫻桃,細腰

    楊柳,當真妖艷不輸太真,輕盈勝如飛燕。眾人被王翠翹水盈盈的目光掃過,不

    覺三魂飄蕩,七魄飛揚,數十對眼楮一齊定在她的身上,口水嘩嘩流下。

    王翠翹在玉山縣的名頭越來越響,雖然只是彈支小曲,唱個清歌,每日門庭

    如市,依舊應接不暇。男人本色,據說玉山縣的富貴,在玉春堂的芳媽那里,開

    價已到了三百五十兩銀子,只求能和王翠翹春宵一度。

    轉眼已近一月,王翠翹這天正在接待仙岩鎮的一個土地主,王思文領了三個

    奴僕突然闖進‘玉春堂’,開口便要帶她到冰溪樓飲酒。王翠翹和他是舊識,以

    前在秦淮河時,王大少多次遣人相約,王翠翹聞他氣質不好,都藉故推掉了。

    王思文的父親張時徹是寧波鄞縣人,年輕時家境貧苦,好學用功,後入贅王

    家,兒女都跟了母姓。張時徹二十四歲中進士,歷任過禮部主事、按察副使、左

    布政使、右副都御使、巡撫,時任南京兵部尚書,因為沿海倭寇猖獗,便在玉山

    置買田產,把原配夫人等一眾家人從寧波盡數遷了過來,只隨身帶了一個小妾和

    年僅三歲的小兒子。

    王思文從小嬌生慣養,是個吃喝嫖賭樣樣皆通的紈褲,父母頭疼,把他送到

    懷玉書院讀書。書院當時的院長是一代名儒王宗沐,張時徹親筆書信,希望他能

    嚴格管教自己的兒子。哪知王思文實在頑劣無比,把清雅端莊的懷玉書院當成酒

    館茶肆,弄得烏煙瘴氣。

    王宗沐氣得幾乎吐血,未及一年,便把他趕了出去。王思文丟了學業,更加

    自由放蕩,整天帶了幾個手下混跡于煙花賭館之間,尋歡作樂,大把撒錢。幸好

    張時徹做官機巧,財源滾滾,日進斗金,不怕供不起兒子的花銷。

    王思文剛從父親任上回來,身上金銀充裕,他听說城中‘玉春堂’來了個名

    叫王翠翹的秦淮名妓,登時大喜過望,當下便奔了過去,趕走客人,要她相陪。

    王翠翹天生媚骨,但性子柔中帶剛,有些堅毅與直率,見王大少攪了自己的

    場,硬是不肯相陪。王思文心中惱火,又不便當場發作,到冰溪樓開房吃飯,愈

    想愈怒,叫來福旺,囑咐一番,讓他帶著手下將她掠來,不料即將得手之際,卻

    踫上龍、方二人打抱不平。

    等方學漸回轉身的時候,王翠翹已然穿妥衣裳,春色盡收。剛才掙扎之際,

    她的襯衣被王思文使力扯破,此刻別無衣物可換,只得穿上了男子藏青色的綢緞

    長袍。

    王思文像蝦米一樣委頓在地,手捂下體,口中哀鳴,在地上不住打滾,從癥

    狀來看,顯然又是龍大小姐‘踢襠神功’的杰作。

    王翠翹輕移蓮步,腰肢款擺,裊裊婷婷地走到方學漸的身前,施個萬福道︰

    ‘多謝公子相救之恩,日後有幸,小女子必當涌泉相報。’

    方學漸只覺眼楮一亮,面前這女子雖然雲鬢蓬亂,淚眼婆娑,但眼含秋水,

    唇似涂丹,體度端莊,生得明艷秀麗,已然驚嘆連連,待見她言語得體,舉止優

    雅,心中更是十分傾倒。

    當下回了一禮,道︰‘王姑娘仙子般的人物,那是人人見而救之的,只怪小

    生姍姍來遲,讓姑娘受驚……哎喲!’腰間突然一痛,無須回頭,也能猜到是龍

    大小姐在後偷襲。

    龍紅靈手上越是用力,臉上的笑容就越加甜蜜,面朝王翠翹,道︰‘王姑娘

    受了驚嚇,你還不快請她過去喝幾杯,順帶讓酒保喚頂轎子過來,也好送王姑娘

    回家。’

    方學漸極力忍著疼痛,在臉上勉強擠出一個不算太難看的笑容,道︰‘王姑

    娘,這里不方便說話,我們的酒席就在隔壁,如果不介意的話,過去小飲幾杯如

    何?’

    王翠翹連聲道謝,對兩人私底下的小動作熟視無睹,面上神色自若,果然是

    個久歷風月、見慣世面的沙場老手了。

    當下龍紅靈在前,方學漸殿後,三人得勝班師,回去原先的雅閣飲酒吃菜。

    樓道上的幾個家奴見三人出房,不敢招惹,進去扶了少主人,忍氣吞聲,結賬下

    樓。

    三人落座,方、龍二人七嘴八舌地詢問此事的前後緣由,王翠翹揀些重點簡

    略說了。菜已上齊,一盆‘三鞭湯’猶自冒著騰騰熱氣,酒保在桌上添了一副碗

    筷,便下樓去喚轎子。

    三人邊吃邊聊,王翠翹見多識廣,此刻盡挑些風月場中的趣事說將出來,常

    逗得龍紅靈開懷大笑。方學漸眼中欣賞兩位絕世佳人把酒言歡,嘴里喝著補腎壯

    陽的‘三鞭鮮湯’,樂滋滋地暗中偷笑,快活不亞于做活神仙。

    吃喝片刻,酒保上來告知轎子已等在樓下,兩人便送王翠翹下樓,看著她掀

    開翠湖綠的轎簾,鑽了進去。三人揮手別過。

    兩名轎夫著麻布短衫,兩條肌肉精亮的臂膀甩動開來,轎起,邁步,轎行,

    在抑揚頓挫的‘吱呀’聲中,一乘綠呢小轎一起一伏,慢慢轉過前面的街角,消

    失不見。

    兩人正待回樓,忽听身後一陣馬蹄聲響,回頭觀望,一騎快馬正轉過拐道,

    向這邊疾馳而來。馬上之人纓冠皂服,身佩腰刀,卻是一個吃公門飯的官差。離

    得近了,方學漸眯目打量,這才看清那人生了張狹長的馬臉,額闊鼻直,眉毛極

    淡,頜下微須,雙目炯炯有神,是個三十上下年紀的中年人。

    那官差馳到冰溪樓前,便翻身下馬,快步搶到龍紅靈身前,拱手道︰‘龍小

    姐,我是錢叔的內佷錢虎,事情不妙,王大少來縣衙告了你們一狀,縣老爺已下

    令全城大搜,一班衙門兄弟馬上就要往這邊來了,你和這位爺台趕緊找個地方躲

    一躲吧。’

    兩人大吃一驚,龍紅靈還待再問,錢虎已一躍上馬,朝前面去了。兩人手忙

    腳亂地會過酒錢,提了那包牛頭馬面,不敢回天清客棧,縱馬朝武安山而去。

    武安山只是冰溪邊的一座小丘陵,毫無雄峻巍峨的氣象,但溪流清瀅,峰巒

    秀潤,唇齒相依,卻也別有一番秀麗景致。兩人此時惶惶如喪家之犬,自然無暇

    去欣賞大自然的奇思妙構,沿著山腳上錯落的人家,轉了不知多少個彎道,一路

    朝著東南方向而去。

    從武安山東面的山麓下來,兩人沿著一個大樹林又奔了四、五里路,前面豁

    然開朗,一條八丈多寬的大河橫在當道。此時已近傍晚,落日的霞光橫陳天際,

    如打翻了一缸䟴紫嫣紅的染料,從空中奔瀉下來,隨著徐徐的秋風流上河面,一

    江飄紅。

    兩人相視苦笑,跑了半天原來只轉了個彎,這條大江就是冰溪,前方里許,

    河面之上橫著一座長長的浮橋,橋上人畜擁擠,甚是喧囂吵鬧。浮橋腳上,四個

    身佩腰刀的衙役正在檢查過往行人。

    兩人觀望片刻,知道今夜恐怕很難回去天清客棧,前有冰溪擋道,要想繞路

    回神龍山莊機會更是渺茫。兩人心中同時涌上一個念頭,便是此刻遠離縣城一尺

    便安全一分,當下不敢停留,驅馬緩緩向南。

    行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右前方突然現出一所偌大的莊院,莊子周圍小河環

    繞,岸邊滿是綠柳,對岸高牆聳立,牆內樓台屋宇鱗次櫛比,一眼望不到頭,怕

    沒有七、八十棟之多,當真宅第壯麗,高聳雲漢。

    兩人暗暗稱奇,這莊院依山傍水,地理極佳,又兼結構細致,內中樓台高

    峻,庭院清幽,實在是非家資巨富又素養極高之人不能構建。

    方學漸詢問這是誰家的宅第,龍紅靈望著那座莊院,茫然搖頭。她雖然生性

    好動,熟悉的也只是神女峰周圍的幾個山峰,即使玉山縣城,她也有許多地方沒

    有去過,何況這城南郊野了。

    又行了半炷香的辰光,來到一個有兩百多戶人家的小集市,兩人奔跑之余,

    肚中早已饑餓,便找了個賣餛飩、炒面的小攤坐下。

    小攤的老板娘是個伶俐的女人,三十來歲年紀,衣著樸素,但徐娘半老,風

    騷猶存,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在兩個年輕人身上打了個圓圈,笑吟吟地道︰‘兩

    位客官,回城哪?縣城離這里正好六里六,吃碗餛飩還趕得及。’

    方學漸把包袱放到桌上,目光在店鋪里掃了一遍,最後停在老板娘白皙細膩

    的圓臉上,笑了笑道︰‘就依老板娘的話,煮兩碗餛飩來,只是還有一個問題想

    要請教,前方里半有一處好大的莊園,不知道是那戶人家的宅第?’

    ‘噢,你說的那宅子肯定是六都村頭的王家園林,那里住著一群外地人,听

    說主人家在南京城里當著老大的官。唉,現在的世道就是這樣,銀子都像長了腳

    似的,都往那些當官人家的皮箱里面跑,我一年到頭賣個一萬多碗餛飩,還不夠

    他們一頓吃的。’老板娘一邊讓女兒在大灶里添柴生火,一邊洗鍋放水,等水開

    了好下餛飩。

    方學漸和龍紅靈對望一眼,兩人的目光中都洋溢著一種別樣的風采,相互輕

    輕點了點頭。他呵呵一笑,見那生火的女孩只十一、二歲年紀,身上一件青布單

    衫已然舊得褪盡原先顏色,姿容甚是秀美,但是骨架縴弱,顯然平時營養不濟,

    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饑一頓、餓一頓的,心中不由一陣發酸,道︰‘老板娘,這

    是你的孩子?’

    ‘是啊,她爹死得早,就剩我娘兒倆靠這個攤子過活,雖然苦了點,就盼著

    能把她拉扯大,嫁上個好人家,我也算對得起孩子她爹了。’老板娘輕輕嘆了口

    氣,揭開鍋蓋,把餛飩倒了進去。沸水翻滾,那些餛飩上下撲騰,像一條條在波

    浪里不住跳躍的鯉魚。

    餛飩很快煮好,兩人匆匆吃完。離開的時候,龍紅靈留了一只五兩重的元寶

    在桌上,轉頭瞧了一眼蹲在牆角的小女孩,她兩只大眼楮隱藏在昏暗的陰影里,

    閃耀著少女特有的羞澀和好奇,笑了笑道︰‘你的女兒很可愛,過年的時候給她

    買件新衣服穿。’

    兩人出門上馬,朝來路緩緩而行,暮色如濃霧般越積越厚,天狼星已在北方

    的天空張開血紅色的眼楮,八只馬蹄踏在石板路上,清脆的蹄聲錯落有致,听上

    去竟然是分外悠揚。兩人一語不發,在離‘王家園林’還有一百丈的地方停了下

    來。

    靜默了許久,看著莊子里的燈火如同天上的星群般漸次亮起,龍紅靈突然揚

    鞭在馬屁股上使勁抽了一下,喝道︰‘跟我來。’

    方學漸看著棗紅馬迅捷無比地沖了出去,夜色之下就如一支暗紅色的離弦之

    箭,趕緊快馬一鞭,追了上去,口中喊道︰‘大小姐,要我干什麼?’

    ‘跟我學輕功。’

    月亮掛在樹梢頭,茂密的樹葉把月光分割成無數小塊,費力地穿過林間的縫

    隙,灑在龍紅靈光潔如玉的面龐之上,把她嫩白的肌膚映得竟有些透明了。

    ‘好,上躍之時,須雙膝微曲,提氣丹田,待覺真氣上升,便須放松肌骨…

    對,再跳一次。’

    ‘大小姐,我快練了一個時辰,這樣上竄下跳也有二百多次了,可是我覺得

    和前幾次也沒什麼分別啊。’方學漸足尖點地,縱身一躍,輕輕落在一根樹枝之

    上,那樹枝離地兩丈,晃悠幾下,卻未折斷。

    龍紅靈仰頭望他,嘻嘻一笑,道︰‘一跳兩丈的輕身功夫,我足足練了三年

    才有小成,你這麼笨,一個時辰怎麼學得好?現在只能算勉強及格,時候不早,

    你趕快下來,我們去找那個王思文算賬!’

    ‘大小姐,今夜月明星朗,按照江湖規矩,這樣的天氣好像不太適合干入室

    搶劫的買賣,不如我們過幾天,等月黑風高之夜,人不知鬼不覺地悄悄潛入,那

    樣就比較保險了。’方學漸一個鷂子翻身,從半空翻將下來,腳掌穩穩落地。

    ‘我們被那個姓王的壞蛋害得如此之慘,不去踢他幾腳,如何解氣?’龍紅

    靈從地上拾起包袱,幾把撕開包裝,把那個牛頭面套扔給他,‘再說我們還有這

    個,牛頭馬面突然從天而降,嚇都嚇死他們了。’

    方學漸試了一下,雖然有些緊,勉強還可以戴,轉頭望去,只見龍紅靈已然

    戴上那個馬面,朦朧的月光之下,一張馬臉蒼白得就像剛從地獄里爬出來一般。

    馬面之上,兩只眼楮高高地長在額角,嘴巴生在下巴底下,眼楮和嘴巴之間,留

    下一大塊一無所有的空白,丑怪無比。

    ‘你幫我看看,有不對勁的地方沒有?’龍紅靈挪挪了馬頭,讓自己的眼楮

    正對準兩只眼孔。

    方學漸用最誠實的目光為美女的身體做了一次相當徹底的掃瞄,最後停在鼓

    脹飽滿的胸膛之上,經過仔細觀察和認真研究,搖了搖頭道︰‘應該沒有什麼大

    的問題,只是你這樣子,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匹母馬。’

    ‘這沒什麼,人家同樣一眼就能看出你是頭公牛,’龍紅靈撲哧一笑,手指

    西南方,道︰‘牛少俠,現在,我們出發!’

    兩人把馬匹留在林子里,施展輕身功夫,平地飛掠,只一盞茶的工夫,就到

    了王家園林的院牆外。江南人家的門戶一般朝南,王宅背靠武安山南麓,坐北朝

    南,自然也不例外。宅子四面都有一條十尺寬的小河環繞,河岸邊的院牆高達兩

    丈,都用厚厚的石磚砌成,刷成灰青色,襯著藍汪汪的瓦片,水洗一般。

    兩人揀了一個容易落腳的地方一躍過河,又輕輕一縱,听得‘嗒嗒’兩聲,

    已踩上院牆的灰瓦。藉著月色,只見前面十余丈外並列著兩棟高峻樓台,燈火輝

    煌,亮如白晝。

    院牆之下栽著許多石榴和芭蕉,兩人滑下地來,放輕腳步,沿著一條卵石小

    道前行。小徑兩旁栽著各式花草喬灌,假山怪石錯落其間,彎彎曲曲地橫過幾條

    花徑,盡頭處都有一間亭台。

    風中隱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方學漸深吸口氣,心髒怦怦亂跳,心

    想︰乖乖不得了,這座後花園只怕有六、七畝大,如果種地,每年能打多少糧食

    啊?就算有錢,也用不著這樣浪費吧?

    兩人走上一條雨廊,穿過一個荷塘,距離左首的樓宇只余二丈,當下更是躡

    手躡腳,惟恐弄出半點聲響。沿著牆腳繞到樓角,只見樓上樓下燈火通明,兩個

    丫鬟靠在門前說悄悄話,竊竊私語,听不真切,說到有趣處,也是掩口輕笑,絕

    不敢大聲喧嘩。

    方學漸張目望去,只見樓前花栽閬苑奇葩,山疊岷峨怪石,也是偌大的一座

    庭園,用六尺高的院牆圍著,中間一個圓洞門與前面相通,遠處屋宇層層,燈火

    扶疏,也不知有幾進幾重。

    龍紅靈向他做個手勢,兩人悄悄退回樓後,互望一眼,方學漸見她又做了一

    串不知什麼意思的手勢,正待詢問,卻見她縱身一躍,騰空跳起,自己頭頂突然

    一沉,已被她狠狠踩了一腳。

    龍紅靈藉著一踩之力,身子高高躍起,一個‘細腰巧翻雲’,手掌已然搭上

    二樓的窗台。騰空再翻,堪堪攀住三樓的窗沿,正想再來一個‘飛鶴沖天’上到

    屋頂,然後用‘倒掛金簾’鉤住滴水檐,就可以像江湖夜行人那樣窺探動靜了。

    調勻呼吸,正提氣運勁的當兒,房內突然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文兒,你

    從父親任上回來,只帶回這一萬五千兩銀子?我記得他當江西布政使的時候,每

    年還能帶回五萬多兩銀子,現在官做大了,怎麼銀子反而少了呢?’

    那聲音輕軟之中帶股磁性,頗有威勢,口音與本地人相差甚大。龍紅靈不敢

    再動,當下屏氣凝神,听屋中之人說些什麼。

    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道︰‘娘,真的只有這麼多,爹說了,他上任沒多久,

    人頭還不熟悉,倭寇又鬧得凶,上面查得緊,虛報軍餉這一塊也不能做得太過

    分。’正是在冰溪樓上遇到的王思文。

    ‘哼,他上任不久?這個兵部尚書也做了一年多,上半年拿回二萬,我體諒

    他赴任不久,沒路頭賺錢,現在倒好,下半年一萬五,讓我這上下一百五十三口

    在這個鬼地方喝西北風嗎?肯定是那個狐狸精把銀子都藏起來了,不把我放在眼

    里,遲早要找些苦頭給她吃!’

    ‘媽,姨娘她,人其實蠻好的。’

    ‘你小孩子家知道什麼,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拿甜言蜜語哄你,暗

    地里恨不得放條毒蛇咬你幾口。喏,這是五百兩,省省地花,過完這個年,你就

    二十五了,也該知道掙錢不容易。’

    ‘知道了,媽,我去隔壁看看奶奶。’

    ‘嗯,看了奶奶,早點去睡,晴雯這孩子面相還好,怎麼到現在都沒見個動

    靜呢?媽已經和她講過了,年關前給你娶個小妾,王家的香火可不能斷。’王思

    文低低應了一聲,出門下樓而去。

    龍紅靈的十根手指攀得有些發麻,一躍下地,向方學漸比個手勢,朝右首的

    樓宇走去。方學漸等得心焦,緊跟其後,想詢問幾句,又怕被人發覺,只能強壓

    心頭的好奇。

    小樓後面種著兩棵樂昌含笑,枝繁葉茂,甚是高大。兩人走到樹陰底下,抬

    眼望去,只見二樓的窗子敞開著,明晃晃的燈火從里面流出來,映在枝葉上面,

    如穿著一件鮮亮的鎧甲。

    兩人心頭都是一喜,窗子離地一丈七、八,輕輕一躍便能上去。方學漸見龍

    紅靈又在指手畫腳地打手勢,心想這次再也不能上當,不及和她招呼,雙腳在地

    上用力一撐,身子騰空而起,不料使力猛了些,雙手沒抓住窗台,上半身整個暴

    露在窗子面前。

    方學漸心中慌亂,差點呼喊出聲,總算乘著回落之機,笨手笨腳地抓住了窗

    沿,只听屋內‘乒乓’一聲,張目望去,只見屋子對面坐著一個鬢發如霜的老太

    太,身穿富貴錦衣,兩只眼楮撐得滾圓,望向自己,地下一攤水漬,散落著無數

    碎瓷,想來跌壞了一個茶杯。

    老太太顫巍巍地伸出一個手指,點著窗口,道︰‘這…這…鬼啊!’脖子一

    歪,暈了過去。

    第二十二章混沌

    房中照壁雪白,擺設整齊,桌、椅等家具形式古樸,漆成深色,顯得華貴而

    凝重。兩人從窗口跳將進去,龍紅靈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道︰‘還有呼吸,只

    是嚇暈了過去。’

    方學漸見她安好,心中的一塊大石平安落地,長舒口氣,正想講個笑話自嘲

    一下,忽听房門‘咚咚’響起,一個男子恭謹的聲音道︰‘奶奶,孫子給你請安

    來了。’

    龍紅靈知道是王思文,腦中盤算如何炮制這個王八蛋,回頭見方學漸兩股發

    顫,一張面孔嚇得煞白,心中好笑,朝他比個‘禁聲’的手勢,上前開門。

    房門‘吱呀’打開,王思文陡然見到開門之人是一個全身血紅、人身馬面的

    怪物,登時雙目圓睜,張大了嘴巴怔怔地站在門口,突然怪叫一聲,蹬蹬蹬後退

    三步,背脊撞上陽台的雕花扶欄,差點翻下樓去。

    眼角的余光瞥見房內還有一個面目猙獰的牛頭怪物,又是一聲怪叫,抱頭鼠

    竄。才跑出兩步,小腿一疼,已被人絆了一下,身子前撲,跌倒在地。龍紅靈不

    等他爬起身來,抬腿在他的後腦上重重踩了兩腳。王思文發出一聲沉悶的哀號,

    頭頂劇痛,鼻血長流,暈了過去。

    方學漸不料那人是王思文,見龍大小姐這幾下干淨利索,心中的慌亂登時平

    復下來,跑上前去,阿諛道︰‘大小姐,你真是觀世音轉世,算準了這個王八蛋

    會自己送上門來。’說著挑他身上肉厚的地方踢了幾下。

    龍紅靈伸手在王思文的懷里摸了一陣,掏出一疊銀票,粗粗一翻,都是五百

    兩一張,約莫有十三、四張之多,心想這些銀兩定然是他暗中扣下,以供平時花

    天酒地之用,自己如若不取,菩薩都要罵我笨了。

    她從中抽出三張,遞給一旁的方學漸,道︰‘這家伙害得我們跑了半天,又

    餓又累,這幾兩銀子就當是請我們喝酒賠罪的。’

    方學漸接過銀票,見有一千五百兩之多,心中大喜,折好放進懷中,笑呵呵

    地道︰‘這些銀子多半是他老爹搜刮來的民脂民膏,我們兩個平頭百姓拿來花差

    花差,那是完璧歸趙,算不得偷竊暗取。王家豪富奢侈,造孽深重,我們這樣做

    可以減輕他們的罪過,這種積功德、修善心的事情如何可以不做?’

    他環視房內,見牆角疊著兩只打造得甚是考究的烏木箱子,當下邁步過去,

    心中期盼著兩個箱子裝的都是金銀,這樣的話,方學漸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一回

    大善人,拯救王氏全家于水深火熱。

    龍紅靈大點其頭,把銀票收好,又在王思文的屁股踢了一腳,轉身正欲去幫

    忙,忽听樓梯口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跟著骨碌碌一陣響,有人從樓梯上滾了下

    去。

    嘹亮的慘叫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如此突兀,兩人吃了一驚,畢竟心虛,不敢再

    多逗留,從後窗鑽出,飛身下樓,朝圍牆處狂奔而去。跳過小河,兩人這才緩過

    口氣,爬上柳樹眺望,只見莊中火把竄動,人聲鼎沸,朝後院右首的那棟小樓聚

    攏。

    方學漸取下牛頭套子,笑道︰‘大小姐,我們今晚這樣一攪,王家上下只怕

    從此要噩夢不斷了。’

    龍紅靈把頭套拋給他,一躍下樹,道︰‘最好他們天天提心吊膽地睡不著

    覺,十天半月下來,就會想著把這個莊子低價轉讓,到時候你乘機接手,娶了小

    昭妹妹,正好有個地方可以金屋藏嬌。’

    方學漸心中一動,跳下樹來,跟上她的腳步,道︰‘這座宅第佔地如此廣

    闊,宅內樓台、庭園布置精巧華麗,顯然花了主人很多心思,他們如何肯輕易轉

    讓,即使轉讓,我又如何買得起?’

    龍紅靈足下不停,回頭朝宅院又望了一眼,笑吟吟地道︰‘他們不賣,我們

    就每天晚上來搗亂,直到嚇得他們屁滾尿流,恨不得把這宅子拱手送人才好。’

    方學漸哈哈一笑,道︰‘只怕他們請了茅山道士過來,把我們這兩個小妖收

    了。’

    路邊的黃葉在秋風中沙沙作響,哀怨中飄著幾分成熟的芬芳。兩人踩著薄冰

    般的月影,一路嘻嘻哈哈,估測王家最後會以多少銀子把宅子出讓,一個說一千

    兩,另一個就說五百兩,自然全是一廂情願的玩笑之辭,王家的莊園方圓幾達兩

    頃,沒有四、五萬兩銀子如何肯出手轉賣?

    從林子里牽出馬匹,兩人按轡徐行,明知回去危險,仍不約而同地朝北而

    行。

    深夜的寒意像一道跗骨的詛咒,無聲無息地穿透單薄的紡織物,咬嚙兩人的

    肌肉發膚。

    龍紅靈衣衫單薄,剛才奔跑之時又出了汗,此時被風一吹,禁不住打了個冷

    戰。

    方學漸心中疼惜,脫下身上的長袍扔過去,道︰‘大小姐,夜里冷多了,你

    把這件袍子穿上,小心著涼。’

    ‘你把衣服給我穿,你就不怕著涼?’龍紅靈接過衣服,轉頭望著他光溜溜

    的上身,目光亮晶晶的,彷𧗠稂Q系男淺健br />
    方學漸哈哈大笑,用力在胸脯拍了幾下,豪氣干雲地道︰‘怕著涼?開什麼

    玩笑?我方某人生平有三不怕,第一不怕跳崖摔死,第二不怕毒蛇咬死,第三不

    怕下雪凍死。光著身子吹吹風是我的強項,是我的愛好…啊…啊嚏,你听听,我

    的噴嚏打得越響,證明我的抗寒能力就越強…啊…啊嚏…’

    龍紅靈見他噴嚏打得地動山搖,嘴里卻還在硬充好漢,撲哧一笑,把長袍扔

    還給他,道︰‘趕快穿上吧,你身上都起雞皮疙瘩了,只怕比我還怕冷。著涼可

    不是玩的,不但頭痛發熱,全身無力,也不能再來這里扮鬼嚇人了。’

    方學漸還想爭辯幾句,猛然瞥見她的眼楮中蕩漾著一種異樣的光澤,嬌媚、

    羞澀和喜悅,水汪汪地,匯集了諸般少女羞于啟齒的心思和情絲。方學漸心中又

    驚又喜,相處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野蠻美女露出如此動人的神情。

    柔和的月光霧水般在原野上輕輕流動,龍紅靈的雙頰突然火燒起來,眼波嫩

    得彷𧂈銵@銑醮焊章鍛返牟菁猓 伺沃 剩 繅煌袈緄拇核 誚鶘 某 糲慮br />
    輕漂蕩,真是說不出的嬌美可愛。方學漸心口怦怦亂跳,全身如遭電擊,一顆心

    幾乎要從口中跳將出來,又似浸泡在一眼清泉之中,說不出的暢懷適意。

    猛地一個哆嗦,方學漸這才記起自己光著膀子,匆忙穿上長袍,只這麼些工

    夫,他的兩片嘴唇已凍得有些發白。

    ‘來,拉我一把。’龍紅靈的絕色嬌靨上泛起層層紅暈,迷離的目光直視前

    方,一條手臂卻向他斜斜伸了過來。

    這句話鑽入他的耳中,當真如聆仙樂,只怕西方極樂世界中的伽陵鳥一齊鳴

    叫也沒這般好听。方學漸心花怒放,怔了片刻,縱馬靠攏,輕輕握住她的手掌,

    只覺手中一團柔若無骨的物事,猶如握著一塊溫潤光潔的美玉,歡喜之情,霎時

    間充滿胸襟,心中感動,只想大聲喊叫出來。

    掌中突然一緊,龍紅靈的身子已從旁邊躍了過來,胯下的坐騎微微一沉,幽

    香撲鼻,一具軟軟的身子倒進他的懷中。方學漸熱血如沸,雙臂一張,已把她的

    身子抱個正著,手掌觸到一處平坦的所在,肌膚溫暖而細嫩,正是美女的小腹。

    龍紅靈身子一顫,微微喘息,鼓脹的乳峰上下彈跳起來。少女的幽香燻人欲

    醉,方學漸心跳如鼓,雖然隔著兩層衣料,手掌下依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膚

    的起伏。

    兩人同坐一個馬鞍,美女嫩滑豐腴的圓臀正頂在他的兩腿之間,更要命的是

    隨著馬匹的前行上下波動,摩擦生熱。方學漸腦中昏昏沉沉,周身氣血翻騰,下

    身燙得似要噴出火來,騰地一下,陽根像一根解壓後的彈簧,彈跳出來,戳在美

    女彈性極佳的玉臀之上。

    龍紅靈‘哎喲’一聲驚呼,知道是男人的火棒作怪,一張俊俏臉蛋登時漲得

    通紅,小手握住方學漸的兩只手腕,身子微微顫抖。

    少女蘭花般的芬芳在他的鼻中流連,方學漸懷抱溫香美玉,心中意亂情迷,

    全身的血氣源源不絕地往下身涌去,把熱量和力量都集中到了一點,陰睫瞬間暴

    長,昂首挺立,堅硬如鐵。

    隨著駿馬的奔跑,火熱的棒頭在美女的肉臀上輕輕滑動,臀部的肌肉飽滿結

    實,隔著數層衣料,仍舊滑溜異常。火棒頂起一個高高的帳篷,帳篷搖曳不止,

    在她的臀上留下了一道道橫七豎八的淺溝,稍縱即逝。

    兩人單騎共乘,胸背緊貼,默默體味著異性身體給彼此帶來的奇妙刺激,熱

    血涌動,深夜的寒冷已拋到九霄雲外。

    馬兒沿著來路輕快地小跑,清脆的蹄聲在風中悠揚地盤旋。龍紅靈眼波迷

    離,抬頭望著天際,天上繁星密布,璀璨的銀河橫亙夜空,她突然問道︰‘今天

    是八月八,該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吧?’

    方學漸的下頜抵住她的頭頂,輕輕摩挲,抱著她的兩只臂膀緊了緊,笑道︰

    ‘人間一年,天上一天,我們站在這看牛郎織女一年一會,其實他們每天相會。

    每次相會時,他們總要叫來千萬只喜鵲給他們搭橋,可謂勞民傷財、窮奢極欲,

    神仙當成他們那樣,也算虛偽之至了。’

    龍紅靈的頭頸一伸一縮,用頭頂撞了一下他的下巴,嗔道︰‘你這只烏鴉嘴

    好臭,說出來的話這麼難听。’

    方學漸牙齒相撞,好生疼痛,‘哎喲’一聲,卷著舌頭道︰‘好痛,大事不

    妙,我的舌頭咬斷半根,完了,完了。’

    龍紅靈淺笑嫣然,道︰‘活該,誰叫你的烏鴉嘴好毒。’嘴上雖如此說,心

    中畢竟擔心,轉頭回望了一眼。

    淡淡的月色下,龍紅靈的容顏艷若桃李,雪白的肌膚散發出蜜糖似的柔膩光

    澤,一雙清澈的眼楮漆黑如夜。方學漸嘴里依舊喊痛不休,眼楮眯縫,一眨不眨

    地瞧著美女的花容月貌。

    ‘張開嘴巴,讓我看看你的舌頭。’美女仰起臉來,紅唇柔軟飽滿,在夜風

    中輕輕顫抖。兩人四目相對,呼吸可聞。方學漸心中一蕩,低下頭去,張嘴含住

    了那兩片嬌艷的櫻唇。

    龍紅靈‘嚶嚀’一聲,星眸微閉,玉面飛霞,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羞澀地

    迎接男子的親吻。

    方學漸只覺美人的身子突然一硬,又馬上軟了下來,懷中像抱著個糖人兒,

    軟綿綿,甜絲絲,胸中情意洶涌,更加用力吸吮她香甜的紅唇。

    龍紅靈俏臉暈紅,眼眸之中水波蕩漾,半睜半閉,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動,如

    蘭的鼻息急促起伏。兩人的嘴唇如磁石般牢牢地貼在一處,再難分開。

    方學漸濕潤的舌頭挑逗著她的唇齒,引導兩人的熱吻更進一步。龍紅靈生澀

    地含著他四處亂鑽的舌頭,感覺腦中一陣陣缺氧似的暈旋,全身發軟,喉間發出

    輕微的呻吟,玉齒啟開一線,讓他的長舌長驅直入。

    方學漸一路攻城拔寨,像一位久經戰陣的老將,指揮若定,所向披靡。龍紅

    靈美眸迷離,鼻中嬌哼不已,嫩滑的香舌在男子數次的引誘下,已成為他的盤中

    美餐。

    口中吮吸著美女的玉液瓊漿,手掌上移,已輕輕握住兩只豐滿挺拔的乳峰。

    龍紅靈如受電擊,身子一陣顫栗,呼吸更加急促,胸口起伏,一對高聳飽滿的豪

    乳彷蘨峈蟡q 耐米櫻 諛凶擁惱浦謝畋穆姨br />
    陰陽是構成天地的兩極,像磁鐵的正負,兩者相吸,天經地義。兩人舌尖相

    抵,舌身纏繞,瘋狂地嬉戲,貪婪地攝取,在本能的驅動下探索著異性的隱秘,

    口中粘稠的津液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龍紅靈渾身酥軟無力,依偎在他懷中,兩片桃腮暈紅如火,豐腴柔軟的雙乳

    跌蕩聳動,在男子的手掌下變幻出各種奇怪的形狀。方學漸含著她的丁香小舌,

    兩只手掌包不住她的乳球,十個手指此起彼伏地輕揉慢搓,細細品味處子乳房的

    羞澀和悸動。

    方學漸此刻情欲大漲,陰睫更加粗壯,滾燙如炭,似能輕易融化兩人間的阻

    隔。下身的帳篷抖動得像颶風下的蒙古包,暖炕已經燒熱,羊奶已經煮沸,只等

    著美麗而熱情的維吾爾姑娘來品嘗了。

    方學漸騰出一只手來撫摩她渾圓的臀部,這是牧民賴以休養生息的肥沃原

    野,柔軟結實,在薄薄的絲綢長褲下張弛成飽滿的兩瓣,勻稱而豐膩。他握住自

    己的旗桿,沿著兩片肉臀中線滑落下來,腰桿一挺,刺入她的臀部底座。

    兩人悶哼一聲,敏感的隱私之處相互緊貼,中間只隔了幾層布料。兩人松開

    糾纏良久的嘴唇,方學漸的陽根隨著駿馬的奔跑來回抽動,下面是堅硬的馬鞍,

    上面是美女柔軟的蜜戶,臀部的擠壓加上肌肉的嫩滑,滋味萬千。

    龍紅靈嬌喘吁吁,整個花房被一根滾燙的火棒炙烤,一陣從沒體驗過的滋味

    襲上心頭,心髒狂跳,鼻中發出一聲聲短促而羞澀的呻吟,整個身子無力地癱在

    男子的懷中。

    兩人全身火熱,呼吸急促,血液在暗夜中悄然沸騰,迎面而來的寒風都帶著

    醉人的淫糜氣息。所有的感管知覺都圍繞著那一下又一下的抽動,熱辣辣的摩擦

    爆出一團團讓人暈眩的快感,如絢麗的煙花,在純淨的夜空漫天開花,又像雨後

    的春筍,爭著破土而出,茁壯生長,帶著某種妙不可言的激動和渴望。

    黃驃馬突然一聲嘶叫,又向前小跑幾步,停了下來。馬步停下,陽根不再滑

    動,方學漸下身的快感驟然減弱,長吁口氣,稍稍壓制了心頭的燥熱。

    他低頭觀看懷中的龍紅靈,見她玉面暈紅,檀口微張,顯然情熱如火,一雙

    眸子半開半閉,朦朧欲醉,還沉浸在剛才潮涌般的愉悅中。方學漸心中愛憐無

    限,挺起腰身,從美女的嫩臀下抽出陽根,然後用力地插進去。不料棒頭抖了一

    下,向上翹起半寸,隔著褲子戳在她的菊花洞上。

    龍紅靈驚呼一聲,清醒過來,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勢道甚猛,落力卻輕,

    嗔道︰‘你這個小騙子,你的舌頭明明……’想起剛才兩人唇齒相接,私處相磨

    的火辣情景,心中大羞,說到一半便低下頭去,住口不語。

    方學漸見她藕頸低垂,雪白的肌膚上滲出一層誘人的光暈,如涂了兩片絢麗

    的晚霞,說不出的美艷動人,怦然心動,在她的頸子上輕輕落下一吻。

    龍紅靈粉臉更紅,連耳後的肌膚都似抹了一層胭脂,她思量著該掐他身上何

    處地方,唇上一熱,已被他的臭嘴叼住,心中一陣迷糊,丁香暗吐,主動伸進男

    子的口腔,任他含弄。

    兩人情火重燃,俱是激動萬分,在馬鞍上搖來擺去,動作幅度之大,比先前

    羞澀的半試探半將就的親熱自然不能同日而語,只是辛苦了胯下的馬匹,為了配

    合他們的動作,只得在地上不住打轉。

    正在如痴如醉、忘乎所以的當兒,忽听前方一個男子的吆喝遙遙傳來︰‘兩

    位可是要過江麼?’

    兩人吃了一驚,急忙分將開來,恢復了君子和淑女的端莊狀態。方學漸放眼

    望去,只見前方一道長堤,堤上朗月清風,柳葉婆娑,卻是回到了冰溪河邊。堤

    左五丈外停了一只民座船,徑長三丈,船頭上立著一個漢子,相隔遠了瞧不清面

    目,想來吆喝的便是此人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匪夷所思,如此深夜,居然有人在這里等人渡河,形跡

    斷然可疑。方學漸不欲搭理,拉過馬頭正待原路返回,卻听龍紅靈高聲叫道︰

    ‘我們正想過河,兩人兩馬可載得下嗎?’

    那男子道︰‘這船看去不大,吃水可深,兩人兩馬盡能載得,你們這就牽馬

    過來吧。’

    龍紅靈正待答應,手臂一緊,回頭見方學漸面色凝重,兩只手掌正抓著自己

    的胳膊,嫵媚一笑,道︰‘我困死了,搭船過河還趕得及去睡個好覺。’

    方學漸苦笑一下,輕聲道︰‘只怕這船沒到對岸,那人就要請我們吃板刀面

    了。’

    龍紅靈嘻嘻一笑,道︰‘我寧可吃餛飩也不吃板刀面。’說罷,躍下馬去,

    牽了自己的棗紅馬,走上沙堤,朝那船行去。

    方學漸搖了搖頭,只得隨後跟上。

    第二十三章裝神

    河面平順得猶如一面鏡子,月光像一大桶水銀倒在上面,不時被木櫓打破,

    散成無數細小的碎片,像陽光下無數條躍出水面的鯉魚,銀色的鱗片在小船四周

    輕輕跳躍。晚風習習,一根根發絲拂過臉龐,兩人相依站在船首,對岸的長堤在

    視野中越來越清晰。

    那艄公四十多歲的樣子,皮膚黧黑,面龐精瘦,一件藍布短衫已洗得發白,

    露在外面的兩條胳膊肌肉結實,看上去甚是強悍。方學漸見他只有一人,當真動

    起手來,自己盡能料理得了,心中登時安定不少。

    艄公立在船尾,雙手搖櫓,咿咿啞啞聲中,船兒離江岸漸漸遠了,他突然放

    下木櫓,手指伸進嘴里吹了兩聲口哨。尖利的哨聲劃破江面的寂靜,如撕開一塊

    堅韌的牛皮,遠遠傳開,深夜听來加倍驚心動魄。

    這邊哨子剛落,河岸上下很快響起兩聲哨子,顯然與這邊遙相呼應。方學漸

    大吃一驚,藉著月光探頭觀望,只見對岸上下各劃出一條船來,相距五十余丈,

    影影綽綽,看不清船上有什麼人物。兩船來得好快,須臾間便能听到‘嘩嘩’的

    劃槳聲。

    正驚慌間,只听那艄公哈哈一笑,道︰‘看兩位的樣子,想必是窮書生和哪

    家的富小姐偷偷私奔出來,不知身邊的銀兩帶得可足?撞在哥三個的手上,只能

    怪你們的造化不濟了。’

    兩人回望,見他面帶獰笑,已執了一柄明晃晃的鋼刀在手,月色照耀之下,

    雪亮的鋼刀猶如一汪寒水。

    方學漸暗暗叫苦,叫道︰‘這位大哥,今天八月初八,是牛郎織女過銀河相

    會的日子,我和賤內兩年前在這條河邊相遇,一見鐘情,七天前剛剛完婚,今天

    大好日子,我們便來這里重溫一下舊時的溫情。大哥挑這日子做買賣,只怕會大

    傷陰德,說不定等會就要受懲罰了。’腦子飛轉,想著如何脫身,耳邊突然一股

    暖風吹過,低頭一望,只見龍紅靈正瞧著自己,臉泛桃紅,一雙眸子明亮如月。

    ‘你…你剛才說什麼賤內?我什麼時候……與你一見鐘情?’龍紅靈似喜還

    顰,語聲微微發顫,七情八緒,分不清,理還亂。

    方學漸面上一紅,小聲道︰‘大小姐,你不要生氣,這是我臨時編出來騙騙

    他的,他們三個人三把刀,我們赤手空拳,這個…這個不戰而屈人之兵,方顯大

    小姐您寬宏大量,英明神武。’

    ‘你怕了?’

    ‘不…不怕。’方學漸心中打鼓,還是堅決地搖了搖頭。

    那艄公呸的吐了口唾沫,道︰‘老子干這買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里顧得

    著傷不傷陰德,你這窮酸乖覺些,自個兒脫了衣裳,跳下江去,也好留個全尸。

    這位小娘子麼,我們兄弟三個會替你好生看待的。’說罷,目光緊盯龍紅靈的如

    花美容和玲瓏曲線,嘴上淫笑,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這時劃槳聲更響,兩只小船離座船只十幾丈遠,船尾各坐一條精壯漢子,正

    奮力扳動木槳,嘩嘩之聲不絕于耳,船身彷䕫憶[抑  潘 娣稍徑礎br />
    ‘我先去對付那壞蛋,你自己小心些。’龍紅靈面色變白,目光寒冷如冰,

    盯著那艄公。

    ‘你…也小心些。’方學漸見船身窄小,兩人同上,騰挪更加不便,只怕是

    越幫越忙。

    龍紅靈點了點頭,足下一點,已躍過載馬的中艙,輕輕落在一塊橫板上,和

    那艄公相對而立。

    那艄公張大了嘴巴,疑心自己眼花,揉了揉眼楮,看清那一躍兩丈的影子正

    是面前艷麗動人的美女,腿肚子突然不听話地抖了起來。他勉強咽下一口唾沫,

    舉起手中的鋼刀,道︰‘你…你要干什麼?’鋼刀寒光閃閃,舉刀的手臂也抖動

    得厲害。

    龍紅靈一個飛腳,踢中他的手腕,鋼刀‘嗆啷’落地,接著腳尖一挑,握刀

    在手,笑了笑道︰‘看三位的樣子,想必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漢,今日撞在我們手

    上,只能怪你們的造化不濟了。說,你是要吃板刀面呢?還是吃餛飩?’

    那艄公撲通跪倒,在船板上‘咚咚’磕了七八個頭,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

    已經像一夜間死了爹娘的淒苦狀,可憐巴巴地哀求道︰‘仙姑饒命,仙姑饒命,

    我陳小四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不滿八個月的嬰孩,我吃這碗飯也是迫不得以

    啊,家里一十八口,還等著我買米下鍋……’

    ‘呔,這種老腔老調還拿得出來?能不能動動腦筋想些新鮮點的東西出來,

    人說“盜亦有道”,你這強盜卻做得不太地道。’

    那艄公見龍紅靈挺著鋼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來比去,真怕她手起刀落,拿

    自己做了‘板刀面’,忙道︰‘仙姑要听新鮮的,那還不容易,我陳小四活了四

    十有三,至今光棍一條,農工學兵商樣樣不行,吃喝嫖賭偷件件精通,可憐缺少

    買官老本,不能貪贓枉法刮地皮;可憐雞雞生得小,不能風風光光做淫賊;可

    憐……’

    ‘好了,好了,你把這顆藥丸吞下去,我就饒你一命。’龍紅靈听他胡說八

    道,生怕他說出更不堪的話來,急忙打斷他的話頭,從懷中摸出一顆藥丸,遞到

    他的手中。

    艄公恭恭敬敬地接了,看著掌中一顆白色的丹丸,狐疑不定,被她舉刀嚇了

    一嚇,急忙吞了下去。

    龍紅靈見他吞下藥丸,心中登時大定,笑盈盈道︰‘這是神龍山莊的七日斷

    腸散,是用蘄蛇的毒液提煉配制而成的,蘄蛇又叫七步蛇,常人被它咬了,走上

    七步就死,這個你也听說過吧?’

    艄公磕頭如搗蒜,口中呼叫‘仙姑饒命’,腹中突然大痛,鑽心一般,‘哎

    喲’一聲,抱著肚子滾翻在地,哀號連連。

    龍紅靈眉開眼笑,道︰‘這七日斷腸散會連痛七日,每日一個時辰,七日後

    毒藥發作,中毒之人腸子寸寸斷裂,死狀奇慘。’

    艄公已痛得滿頭大汗,嘶聲道︰‘求…求仙姑饒命,我再也不敢了。’他一

    生害人數十,如今死到臨頭,想到地獄里那些被他害死的人,雙方見面非把他咬

    得稀巴爛不可,不由心膽俱裂,連話語之中都帶了極大的恐懼。

    ‘饒你容易,只要你乖乖听我話,明夜戌時你把船停在對岸,接我過江,如

    果晚上一刻,你只有向閻羅王去要你的解藥了。’龍紅靈回頭觀望,只見方學漸

    大展神威,一招‘野馬分鬃’,在半空中一個標準的‘雙撇腿’,把嚇得目瞪口

    呆的兩條大漢踢下船去。

    兩人平安上岸,龍紅靈又交代了一次,這才上馬而行。方學漸平生第一次打

    勝仗,而且以一敵二,輕松獲勝,心中格外激動,一路在馬鞍上不住伸胳膊踢大

    腿,向龍紅靈講述自己和兩個手拿尖刀,足有兩百斤重的大漢你來我往地打了一

    百零八個回合,才用一招少林神腿,把他們踢下河去。

    龍紅靈听他眉飛色舞地吹噓自己的戰績,只淡淡地笑著,末了才道︰‘你跳

    得那麼高,如果真跌下來,只怕壓都壓死他們了。’

    ‘靠,大小姐,人爭一張臉,樹爭一張皮,你給我留點面子好不好?’

    冷月高懸,長街淒清,兩人回到客棧的時候已過子夜。外院的小樓依舊亮

    著燈火,料來錢老板憂心小姐的安危,還未安寢。

    兩人在廊柱上拴好韁繩,在小角門上‘咚咚咚’敲了三下,迅速繞到後院,

    翻牆而入。所謂熟能生巧,這種穿牆入室的勾當他們干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兼

    之客棧的院牆不是很高,一個騰挪便輕巧無比地翻將過去,當真落地無聲、踏草

    無痕。

    只听前門‘吱呀’打開,一個伙計驚呼了一聲,接著幾雙拖鞋踢踏、踢踏,

    從樓上匆忙下來,馬嘶人吆喝,客棧里亂紛紛起來。老板很快出來打圓場,和氣

    地說了不少好話,客人們的抱怨才漸漸平息下去。

    兩人相視一笑,從開著的窗口爬進自己的屋子。方學漸回身關好窗子,外面

    就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一個男子低低的聲音道︰‘小姐,您回來了?’

    龍紅靈听出是錢伯的聲音,低低應了一聲,卻沒有開門。錢老板在門外等了

    一會,見屋中再無動靜,便放輕腳步回房休息。

    兩人看著門縫下的一道燭光漸漸隱去,知道錢老板已經走遠,都松了口氣。

    窗紙透出月光的白。一屋子都是藍幽幽的月色。方學漸凝神望著暗影中龍紅

    靈靈貓似的縴巧身形,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龍紅靈掏出夜明珠,房中登時大亮,朦朧而曖昧的亮。她走到桌邊,倒了兩

    杯溫水,一口喝下半杯,滿足地嘆了口氣,轉頭見他傻傻地望著自己,輕笑一聲

    道︰‘牛頭大俠,喝口水不?’

    方學漸接過茶杯,喝了一口,眼珠一轉道︰‘牛郎織女一年才好不容易相會

    一次,大小姐,你猜他們今天晚上會做些什麼事情?’

    龍紅靈霞飛雙靨,瞪了他一眼,抬頭道︰‘可干的事情多了,比如種田啦、

    織布啦、讀書啦、做詩啦、畫畫啦、唱歌啦……’夜明珠柔滑的光暈下,美女光

    潤的臉上微微露出嬌羞之意,如涂了一層絢麗的霞紅,艷彩四射,風情萬種。

    方學漸嘿嘿奸笑,見她粉頸低垂,越說越輕,酥胸巍峨,波瀾起伏,桃面杏

    腮,嬌羞萬千,心中不由大樂,暗想如此美色,不乘機輕薄一番,那是枉做男人

    了。當下嘻嘻一笑,道︰‘是啊,點著蠟燭種田,騎在牛背上織布,躲在被窩里

    讀書,嘿嘿,只怕讀的是禁書,不知大小姐想不想讀,我這里倒有兩本……哎喲

    喂!’

    龍紅靈出手如電,一下揪住他的耳朵,道︰‘牛頭小色狼,你說你那里有什

    麼?要不要我把那兩本東西喂你吃下去?’

    方學漸慌忙擺手,連道︰‘不要、不要。’心想女人的心思轉得真快,剛才

    還是大俠,一下就變成了小色狼,只怕在她們心中,大俠和小色狼也沒有多少區

    別吧。

    龍紅靈松開‘抓耳手’,從他的掌中取過那只裝著溫水的茶杯,道︰‘以前

    梁山伯和祝英台赴京趕考,同榻而臥,中間只隔了一個裝著清水的湯碗,我們今

    晚就效仿梁祝,在席子中間放一杯水,我睡里面,你睡外面,看看你這個人的德

    行和梁山伯相比,不知如何?’說罷,左手握杯,右手拿夜明珠,一本正經地走

    到床前,放好兩件物事,拔下頭上玉釵,打散墮馬髻,解衣上床。

    她身上沒穿中衣,脫去外衣,便只剩了一件水紅色的貼身肚兜,露出一大片

    雪白晶瑩的背脊。龍紅靈沒脫襯褲,背著他爬上床去,把茶杯移到席子中間,面

    牆而睡。

    看著她起伏有致的細腰翹臀,方學漸的腦中一陣昏眩,一時間呼吸緊促,心

    猿意馬起來,又微微有些緊張,便深深地吸了口氣,血管里的液體卻依舊奔騰如

    潮,撞得他心口隱隱發疼。

    方學漸感覺一團莫名的火熱在自己的體內四處亂竄,手指發顫,好半天才脫

    下長袍,褲子中間已頂起老高的一個帳篷,在月色下微微顫動,像朔風中一枝搖

    曳的臘梅。

    藤床微微一沉,他爬了上去。白色的紗帳上繡著幾枝疏影橫斜的梅花。方學

    漸放下帳子的時候,看著那幾朵殷殷的梅花,血般的紅,心想︰大小姐落紅的時

    候,飛濺而出的,也該是這般的樣子吧。

    他躺了下來,小心地躺了下來,隔著一杯茶,龍紅靈一動不動,彷蘨滮X br />
    睡。雙腿修長結實,微微蜷曲;香臀鼓脹飽滿,高高翹起;柳腰圓潤縴細,盈盈

    一握;背脊光潔滑膩,曲線溫婉。好個體態婀娜,肌膚如玉的絕代佳人。

    方學漸聞著枕邊如脂似蘭的處子芬芳,猛吞口水,心想如果祝英台有大小姐

    一半的漂亮,那梁山伯不是個標準的傻子,至少也是個徹底的性無能。所謂石榴

    裙下死,做鬼也風流,能和這樣的美女良宵一度,減上十年的壽命也值得。

    這個茶杯……靠,正好大爺我口渴……咕嘟,咕嘟……爽,喝杯涼水壓壓火

    氣,大小姐還真有先見之明啊。方學漸把空茶杯放到床底,做了三次深呼吸,然

    後伸出了安祿之爪。

    黑亮的秀發在夜明珠的光華下閃爍著點點銀輝,瀑布般撒在她的肩頭,方學

    漸湊過去輕輕地吻。右手把長發從她的肩上抒下來,半面光潔的臉頰露了出來,

    渾圓的肩頭露了出來,雪白的肌膚泛著溫玉般的光澤,嫩如棉絮,滑若凝脂。

    方學漸心跳如鼓,胸中的欲望如決堤的黃河水,氣血翻騰,身子鼓脹欲裂。

    他閉上眼楮,嘴唇落在她的肩頭,滑潤的肌膚微微有些涼意,一種飲鴆止渴的涼

    意,如冰凍的奶酪,如甘甜的清泉,觸得到吃不到,激起他心底更洶涌的饑渴。

    灼熱的手掌從縴細的腰部爬上高聳的臀峰,帶著兩個人的驚悸和顫栗,翻山

    越嶺,靈巧的中指悄悄鑽入她的兩股之間,細細滑動。龍紅靈身子大震,嗚咽一

    聲,呼吸開始急促。原來她沒有睡熟。

    方學漸知道,這是女子最最敏感的所在,一個比精制麻油還要滑溜十倍,比

    水磨豆腐還要嬌嫩百倍的所在。《天魔御女神功》上說的,這里是生靈孵化的寶

    地,是生命開始的源頭,是女子交歡最常用的性器。它的名字叫︰陰戶。

    方學漸的手指在輕輕蠕動,美女極力壓抑的呻吟如低低的抽泣。指下的兩片

    芳唇開始充血鼓脹,飽滿的形狀清晰地顯露在絲綢褲子上,兩片豐盈圓潤的臀瓣

    之間,一處嬌羞的隆起,嬰兒嘴巴似地微微翕動。

    龍紅靈的耳垂晶瑩如玉,耳後的肌膚比絲綢更光滑。方學漸抬起頭,目光到

    處,薄薄的肚兜緊貼前胸,圓潤的山峰雄偉壯闊,兩粒葡萄似的乳尖顫巍巍地挺

    立峰巔,一覽眾山小。握住柔軟的腰肢,他的舌尖掃過她耳後的肌膚,輕柔的像

    江南三月的春風,湖面柔波蕩漾,回應他的是一陣輕微而深遠的顫栗。

    方學漸嘴唇一張,正待把她的耳垂含入口中,腹中突然一疼,絞斷了心腸一

    般,一疊聲的喊痛︰‘哎喲喂,哎喲喂,’抱著肚子翻起滾來,耳邊只听一個女

    子咯咯一笑,嬌滴滴的聲音道︰‘咦,方公子,我放在席子中間的那個杯子呢?

    我剛才一不小心掉了半顆“七日斷腸散”在里面,萬一有什麼野貓野狗的偷偷拿

    去喝了,那該怎生是好啊?’

    方學漸腸子都悔青了,正欲開口求饒,猛然間一股大力涌到,陽根劇痛,已

    被她踹了一腳,一個鷂子翻身,四肢掙扎,滾下床去。這招‘平沙落雁’原是青

    城派絕學,使將出來須行雲流水,輕盈飄逸,宛如在青城山雲海峰上迎風而舞,

    進退靈動,好比天上滑翔的飛雁。

    方學漸毛手毛腳,此刻要害中招,身子雖然騰空,但手腳舞動間拖泥帶水,

    渾沒有半點瀟灑飄逸之態,屁股沉沉向下,恰巧撞在一個圓圓硬硬的物事上,一

    時疼痛入骨,悲嚎一聲,更是眼淚汪汪。

    ‘咯嘰’一聲,那個物事從他的臀下滑出,他側頭一瞧,正是那只自己放在

    地上的茶杯。屋漏更遭連夜雨,船遲偏遇打頭風,果然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方學漸百感交集,呆坐在地,腹中疼痛又起,直有千萬把小刀在腸子里面戳

    刺,額頭的汗水涔涔而下,很快變成糨糊一般。他在床下不住地翻來滾去,牙齒

    緊咬下唇,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怕吵了大小姐的好夢,尋自己的晦氣。

    如此煎熬,直到全身疲累欲死,腹中的疼痛也漸漸輕了,這才抱著一只桌角

    呼呼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鼻中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肚子居然咕咕地叫了

    起來,只听耳邊撲哧一笑,一個少女清脆動听的聲音道︰‘大懶蟲,太陽都曬到

    屁股了,還不起來?’

    方學漸慢慢睜開眼來,眼前一張鵝蛋臉兒,瓊鼻櫻口,明艷絕倫,一雙清澈

    的眼楮凝視著他,嘴角邊微含笑意,亦喜亦嗔,不是龍紅靈又是哪個?

    天光從開著的窗口蕩漾進來,房中已是大亮。方學漸身子一動,竟發覺自己

    睡在床上,身上裹著一張薄薄的毯子,鼻中暗香浮動,中人欲醉。他警惕地看著

    龍紅靈,突然問道︰‘我好像中了毒?’

    龍紅靈嫵媚一笑,端起手中的湯碗湊到他的鼻子底下,道︰‘七日斷腸散的

    解藥我已經放在這碗燕窩里,你把它吃下去就沒事了。’

    方學漸將信將疑,低頭看去,只見雪白一碗粥不像粥的東西,上面飄著些干

    玫瑰花瓣,散發著微微清香。剛才自己的肚子不告而鳴,多半是因這碗所謂的燕

    窩而起。

    龍紅靈拿起匙羹,在碗中舀了一匙燕窩,往他嘴中喂去,道︰‘我害你痛了

    半個時辰的肚子,我現在喂你吃一碗燕窩,就算恩怨相抵吧。你睡著的時候咬牙

    切齒,心中定是怪我狠毒,卻不知男子漢大丈夫應該豁達大方一些,不要輕易記

    仇。所謂百煉成鋼,今日多吃點苦頭,以後自然有好處的。’

    方學漸听她甜言蜜語,娓娓道來,全然是討好自己的言語,與她平時的嬌縱

    任性的脾性決然不符,越听越是心驚,不知小魔女的心中又在打什麼古怪算盤。

    心中栗栗,一匙燕窩卻已到了嘴邊,清香撲鼻,肚中更是饑餓,他硬了硬心腸,

    心想最多是個死,張嘴將燕窩吃了,入口又香又甜,說不出的受用。

    龍紅靈卻如何猜得到他的心思,一口口喂他把燕窩吃了,心中甜絲絲的,比

    自己吃了燕窩還開心。她淺淺一笑,道︰‘听錢伯說,今天一大早,譚家的三口

    鐵公雞已經結賬離店,可能回自己的老窩去了。’

    方學漸心中一愕,隨即明白過來,原來說的是湘西譚門的那三口鐵公雞,心

    想他們好歹送了一顆隋侯珠給我,公雞頭上戴個鐵冠,未免有些冤了,當下哈哈

    一笑,道︰‘大小姐,這譚鐵青雖然沒付一兩銀子的診金,卻也教了我們一個扮

    鬼嚇人的法子,今晚我們再到王家園林去,翻箱倒櫃,破牆挖磚,再弄他幾千兩

    銀子花差花差,可不就補回來了麼?’

    龍紅靈眉開眼笑,把碗底最後一匙燕窩送進他嘴里,道︰‘自然不能輕饒了

    那個王八蛋,今天你好好休息,上燈之後我們就出發。’說罷,站起身來。

    方學漸見她身上穿著橘紅的短襖和褲子,頭上梳著一個黑亮光潔的雙丫鬟,

    腳上未穿襪子,雪白赤足踏在一對繡花拖鞋中,露著一段光潤如玉的肌膚,說不

    出的溫婉可人,想起這對玉足曾和自己粗大的分身有過火辣辣的親密纏綿,一時

    間口干舌燥,腹中騰地一熱,陽根彈跳而起,毯子中間登時撐起一座險峻挺拔的

    山峰。

    他怕自己的丑態落入美女的眼中,急忙一個翻身,屁股向上,山峰倒懸,在

    床板上頂了一下,一股酸麻的滋味迅速從峰巔傳遍全身,哎喲一聲,心中惴惴不

    安,不知身下的藤床給戳了一個透明窟窿沒有?

    龍紅靈撲哧一笑,滿臉紅暈,轉身出門而去。方學漸怔怔地看著房門,腦中

    盡是她轉過身時那一剎那的嬌羞和腆,口中喃喃︰‘想不到這瘋丫頭也有如此

    溫柔可愛的一面。’

    在客棧中早早地吃過午飯,兩人相約到街上的澡堂子里去泡澡。方學漸花了

    半個時辰才搓洗干淨身上的泥垢,他火急火燎地穿上衣褲,在澡堂門口足足等了

    半個時辰,這才看見龍大小姐慢吞吞、水靈靈地從里面出來。

    方學漸實在很想問問她在里面洗什麼,要洗這麼長時間,張了半天口,終于

    沒問出來。這個問題其實也是全宇宙男性公民的最大疑問,以致東方某個島國,

    國中的男性倭人絞盡腦汁,甚至開創了未婚男女可以同池而浴的先例,千方百計

    地想探究出個結果,可是千年之下,這依舊是最大的國際性疑團之一。

    他雇了一輛馬車,陪著美女逛了逛玉山城北最大的十幾家店鋪,買了些胭脂

    花粉、零食小吃、花布衣料和金銀首飾之類,一千五百兩銀子也花去了大半。方

    學漸暗暗咋舌不已,心想自己一十六年的生活花費,加起來也沒有今天的零頭開

    銷多。

    當太陽變成一個只有臉盤大的淡紅西瓜,夕陽的余輝一點點被西方的山脈所

    吞沒時,龍紅靈才意猶未盡地從那些奇珍異寶上移開,兩人擠上堆滿了包裹、盒

    子的車箱,打道回府。

    暗影之中,龍紅靈摸出一對銀手鐲,說要送給小昭做嫁禮。方學漸自然口頭

    上表示感激涕零,這副手鐲花了他四十三兩銀子,還比不上那只掛了兩個鈴鐺的

    銀絲腳鏈,連一對紅瑪瑙耳環都要了他一百六十八兩銀子,更不用說那對沉甸甸

    的烏金手鐲了。他咬了咬牙齒,心想以後一定要給小昭買一只掛了八個鈴鐺的金

    絲腳鏈,買一對價值一千六百八十兩的藍瑪瑙耳環。

    吃過晚飯,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兩人結束一番,方學漸提了裝著牛頭馬面

    的包袱,龍紅靈佩好了‘鳳語’寶劍,萬一動起來手,也好有個防身的利器。兩

    人依舊牽了昨日的馬匹,和錢伯打過招呼,悄悄出門,據他內佷的消息,北城門

    和河上的幾座浮橋依舊有官差把守,檢查過往的行人。

    晚上的月亮非常好,清亮而柔和的光輝灑落下來,遠處的山峰、高樓,近處

    的街道、屋檐,都似籠了層潔白朦朧的輕紗,顯得綺麗而飄渺。星斗依次亮起,

    深藍色的天幕漸漸稠密,像下著一局難分難解的圍棋。

    街上行人很少,即使偶爾經過,也多是步履匆匆。兩人沿著空寂的長街縱馬

    小跑,秋風細細地嗚咽,清脆的蹄聲踏破夜的寧靜,濺起兩串輕塵,一路遠去。

    第二十四章狹路

    月光如銀子,無處不可惠顧,武安山上的竹林在視野中縮成了一團凝重的黑

    色,像在暗中窺視的龐然怪物。月色浮上河面,在河心映出缺了一半的月亮。艄

    公擺動木櫓,把月亮犁開千道萬道的缺口,細碎的銀輝在河中輕輕搖蕩、浮沉,

    撩人眼楮。

    方學漸放眼望去,只見長堤綿延不絕,兩岸都是楊柳,疏疏落落地點綴著幾

    戶人家,如一幅恬淡安逸的野外素描。清風拂面,鼻中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桂花

    香氣,也不知是從岸上飄來,還是龍紅靈身上的芬芳?

    兩人在昨日下船之處上岸,龍紅靈狠狠地夸獎了艄公一番,末了要他呆在原

    地等他們回來。陳小四一臉的憨厚老實,把板寸頭點得如雞啄米一般,恭恭敬敬

    地送他們上馬,跑遠。至于轉身之後,他把龍紅靈的十八代母系尊長操了三遍還

    是四遍,那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

    在樹林中換好裝束,兩人貓腰飛奔,小心翼翼地跳過小河,翻上圍牆,只見

    院中景物依舊,鱗次櫛比的樓閣燈火輝煌,後院花香草幽,假山之間灌木叢生,

    亭台軒轅。

    兩人心中興奮不已,腳下卻不敢有絲毫大意,藉著樹陰山影的屏蔽,狗跳鼠

    竄,悄然摸上前去。走下雨廊,兩人偷眼望去,只見兩棟高樓只底層亮著燈火,

    樓上的幾扇窗子都關得死緊,連半絲光都沒漏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像昨天那樣從後窗翻進去直搗老巢的壯舉,顯然有些難

    度了。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既然來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回。龍紅靈伸出兩

    個拳頭,豎起拇指,方向朝地,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然後朝他看來。

    方學漸看著兩個粉嫩滑膩的小拳頭在眼前比來劃去,暗想這些手勢只有鬼才

    曉得,心中不住念著南無阿彌陀佛,點了點頭。當下龍紅靈在前,方學漸緊跟其

    後,沿著荷塘走到院牆腳下,然後再沿著牆腳往前慢慢挪去。

    這後花園佔地極廣,兩人退到院牆之下,離最近的高樓有十四、五丈遠,躲

    在花木叢中悄悄而行,即使有人專心檢視,也極難發現。龍紅靈雖然覺得這樣刺

    激好玩,卻也惟恐被人捉住,雙手撐地,撅著屁股在一個月季花圃中慢慢爬動,

    時刻注意前方的動靜。

    行了半晌,已從月季花圃爬到芍藥花圃,耳中突然听到小樓那邊有些異聲,

    停下來正想向那邊觀望一番,卻不料屁股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哎喲一聲,身子

    前沖兩步,差點跌個嘴啃泥。回頭一看,卻見方學漸傻傻地蹲在那里,心中又氣

    又惱,道︰‘我剛才讓你從另一邊包抄過來,你跟在我的後面做什麼?’

    方學漸一時啞口無言,他剛才大點其頭,其實是不懂裝懂,以為只要跟著她

    便萬事大吉,不料卻是讓他從另一邊實行分兵包抄,現在又不一留神頂在姑奶奶

    的那個要緊所在,自然要橫眉冷對了。

    他腦子急轉之下,已編好幾頂金光閃閃的高帽子,正待一一送將過去,突然

    听到一聲尖銳的呵斥,一個清亮的嗓子從小樓那邊遙遙傳來︰‘天地無極,神兵

    出鞘,駕風鞭霆,供我驅策,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兩人大奇,從芍藥花後探出半個腦袋,定楮看去,只見小樓前的空地上擺著

    一張八尺長桌,覆蓋杏黃色的道家太極桌布,上面擺了些蠟燭、碗碟之類,一個

    道士模樣的人物正凌空從桌上翻過,還不等身子落地,手中長劍抖出三朵梅花,

    紅光霍霍,應該是一柄桃木劍。

    方學漸好不容易按下心頭狂笑的沖動,湊到龍紅靈的耳邊,輕聲道︰‘大小

    姐,他們果真請來了茅山老道捉妖,不知道他的法力夠不夠強大,能把我們捉住

    麼?’

    龍紅靈盯著那個在樓前舞劍的人影,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才道︰‘這人使的

    好像是峨嵋劍法,我們上前一些,好看清楚一些。’說著便從那些花盆中間擠了

    過去。

    兩人躡手躡腳地邁步,生怕發出什麼聲響,好不容易向前挪了四丈,躲在一

    棵香樟樹後,只見那道人凌空翻了三個斗,落回法壇之前,口中念念有詞,長

    劍揮出,從桌上拈起一道法符,掃過燃燒正旺的蠟燭,‘蓬’的一聲,騰起一團

    紅艷艷的火苗。

    火光轉瞬即逝,那道人右手捏個劍訣,在桌上的一個碟子里蘸了一下,然後

    混著那些紙灰,涂到劍身上面,口中念出一串清朗的法訣,朝天上畫了一些亂七

    八糟的圖形,接著劍尖朝下,在地上又畫了好一陣子,這才收劍站定,朝樓上喊

    道︰‘張夫人,你們出來吧。’

    房門‘吱呀’響過,一行二十多人從屋中魚貫而出,有老有少,全是女子,

    想必後院禁地,不容尋常男子進入。當先一個白發如銀的老婦,顫巍巍地拄著一

    個拐杖,在兩個丫鬟的扶持下,好不容易走到道人面前,道︰‘法師,不知抓住

    那兩個鬼沒有?’

    那道人拭淨長劍收劍入鞘,長嘆一聲道︰‘我剛才用天地神通法咒和灶神、

    土地通過話,兩位神仙都說這所宅子怨氣太重,恐非吉地。牛頭馬面是閻王手下

    最凶殘的兩個惡鬼,他們在這里出現,顯然是一個大大的凶兆,據小道十余年斬

    妖殺魔的經驗,只怕過不了這個月圓之夜,這里便要死人了。’

    老婦人听了這番言語,全身顫抖猶如篩糠一般,啪嗒一聲,拐杖滑落在地,

    身子一下軟倒,幸好侍女手快,七手八腳地將她扶住。一個中年婦人急步上前,

    看了老婦人一眼,揮了揮手,讓兩個侍女扶了她回房休息。

    龍、方兩人遠遠听見這番話,心中都是又好笑,又驚奇,這個道士看上去武

    功不弱,不料是個賣狗皮膏藥蒙騙錢財的江湖混混,還虧他說得這麼振振有詞,

    煞有介事一般。方學漸捫心自問,如果自己不是惡鬼之一的牛頭,多半也會信了

    他的鬼話。

    那中年婦人走到正在收拾器具的道人身前,盈盈一笑,道︰‘法師辛苦,我

    已經請廚房準備了一桌酒菜,還請法師賞臉喝杯薄酒,我還有一些疑問要請教法

    師。’

    那道人動作奇快,很快打好一個包袱,微微一笑道︰‘張夫人,今晚夜深,

    小道不方便多作打擾,這便別去,趨凶避惡之事來日再談,至于我的那個……不

    知……’

    中年婦人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向後揮一揮手,一個丫鬟捧了一個包袱

    走到桌前,解開結子,卻是十封白花花的紋銀,每封二十兩,共二百兩。中年婦

    人笑道︰‘這是法師的酬金,只是有些問題……’

    ‘張夫人,所謂吉人自有天象,只要平生不曾做過虧心事,就算惡鬼半夜來

    敲門,又有什麼可怕呢?怕的是,嘿嘿,虧心事做的太多,就算有大羅金仙肯替

    你把門,也是與事無補。做人哪,還是要靠平時的積善修行,呵呵,時候不早,

    這就告辭。’口上說著,雙手不停,抓起那些銀子塞入自己的包袱,唱個響喏,

    背起包袱就走。

    龍紅靈暗暗稱奇,听那道人的一番言語似乎專有所指,卻又說得極是含糊,

    實在猜不出這個人物到底是什麼路數。

    中年婦人看著那道人走出圓洞門,被等在那里的管家接去前院,心中品味著

    道人離去時的一番話語,突然感覺一陣心寒,禁不住一個哆嗦,回頭見一群人還

    站在原地,便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那道人在這里說的話誰也不準和旁人說

    起,更不準私下里隨便議論,要是給我發現哪個多嘴的,一律家法處治!晴雯,

    思文的身子怎麼樣了?’

    一群人一齊向中年婦人行禮,道︰‘是,太太。’

    一個身穿黃色衣衫的少婦道︰‘媽,思文發了點燒,吃了郭大夫開的藥後,

    現在已經睡著了。’中年婦人點了點頭,帶著貼身丫鬟往自己的小樓走去,其余

    眾人等她進了房門,這才散去。

    明月在他們身後的樹梢掛出鐮刀樣的剪影,空氣中飄滿了各種各樣的清香,

    深夜的寒意在四周彌漫,刺人肌膚。夜深人靜,兩人躲在樹後低聲商量了一會,

    都覺得如果就此空手而回,未免有損‘扮鬼二人組’的顯赫名頭,便互相給對方

    打了打氣,決定堅持到底。

    又等了一頓飯的工夫,兩人看見後院中兩座高樓的燈火都熄滅了,這才大搖

    大擺地出來。走到台階前面,不敢心存大意,每一步都輕輕提起,緩緩放下,躡

    手躡腳的樣子,倒也頗有幾分梁上君子的風采。

    龍紅靈側耳听了听房中的動靜,伸手去推門,只听‘吱’的一聲輕響,房門

    沒有應手而開,卻是落了門閂。她輕輕抽出背上的寶劍,正要插入門縫,卻被他

    上前阻住。

    方學漸推了推手掌,示意她退後一步,然後整了整衣冠,像一個上前拜訪老

    友的客人,伸手在門上‘咚咚咚’地敲了起來。

    龍紅靈臉也嚇得白了,只想轉身逃跑,兩只腳掌卻不听話地停在原地,難以

    移動分毫。耳中隱約听見一個年輕女子聲音從房內傳來︰‘誰啊?是不是小萍?

    你這個膽小丫頭,不去服侍老太太,卻跑我這里來干嘛?’

    方學漸掐尖嗓子裝成女子的聲音,道︰‘姐姐,我昨晚撞鬼,一個人害怕,

    今晚想和你睡在一起。’他說得含含糊糊聲音又輕,倉促間卻也不易分辨真偽。

    ‘鬼丫頭,睡我這里也可以,只是明天一早我還要服侍太太梳洗更衣,半分

    耽誤不得,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動手動腳,忒不老實。’房中一陣拖鞋響過,

    接著便是拆下門閂的聲響。房門‘咯咯’聲響,拉開一個尺許大的縫隙,一個女

    子的頭顱探了出來,面上掛笑,頭發略顯蓬亂,應該剛從床上起來。

    淡淡的月光灑在這個侍女光潔的瓜子臉上,她的笑容一下冰凍,面孔如霜打

    的葉子,變得慘白無比,目光之中全是驚駭欲絕的神色,兩個眼球瞪得如圓球一

    般,一轉不轉,嘴巴張開,正要驚呼出聲。

    方學漸頭腦靈光,見機的快,兼之成竹在胸,早已搶上一步,抱住她搖搖欲

    墜的身子,牛嘴一張,把她的櫻桃小嘴,連同那聲驚呼一起牢牢鎖住。

    龍紅靈驚魂稍定,收劍入鞘,走上半步,見那侍女皮膚白淨,睫毛縴長,容

    貌甚是清秀。好氣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道︰‘喂,月亮快下山了,你打算

    親到什麼時候?’

    方學漸好不容易才松開那侍女的嘴唇,攔腰把嚇暈過去的少女抱進房去,小

    心送進帳中,又替她蓋好毯子,這才縮回身子。

    ‘還真看不出來,方大公子好像對這些丫頭片子特別情有獨鐘,不知怎麼原

    因哦?’龍紅靈噘著嘴巴站在他的身後,幽幽說道。

    曖昧的月光從門口流進來,地面猶如結了一層薄冰,房中昏暗,牛頭馬面相

    對而立。方學漸突然用力嗅了嗅鼻子,嘖嘖稱奇道︰‘不對,不對,不知道是不

    是我鼻子出了問題,怎麼聞到了好一股酸味,莫不是這里有一只醋缸打破了?’

    龍紅靈呸的一聲,跳過去沖他的胸口就是十幾記力大勢猛的太祖長拳,如果

    是一般的男子,恐怕早就重傷倒地,嘔血不止了,幸好中招之人是本書唯一的男

    主角,對美女的拳頭殺傷力具有天生免疫力的方學漸。

    方學漸手掌一翻,立時握住了一只粉嫩的拳頭,入手小巧滑膩,嘻嘻一笑,

    道︰‘丫頭再好,又哪里及得上大小姐的萬一,看看這拳頭,香噴噴的,砸得我

    的心兒咚咚亂跳,可有多厲害?’舉起手臂,在她的拳頭上親了一下,又低頭去

    叼美女的嘴唇,卻被龍紅靈扭頭躲開了。

    火熱的嘴唇落在頭頸上,龍紅靈全身一顫,臉都紅了,只是帶著頭套看不出

    來。她氣喘細細,羞澀道︰‘好了,好了,我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要在這

    里……’

    方學漸心中暗喜,朝著她的耳根吹了口熱氣,道︰‘大小姐不許我在這里親

    你,卻在哪里可以?’說著,已松開她的拳頭。他已漸漸適應房中的黑暗,掃過

    幾眼,見這樓房的內部結構和龍紅靈的閨樓有幾分相似,只是寬敞、華麗許多。

    兩人爬著樓梯,龍紅靈知道那個中年婦人的臥室在三樓,二樓的房間多半用

    來招待客人和商討家務,沒什麼油水可撈,便一直往上行去。

    走上三樓的陽台,站在房門口,兩人都覺得自己心髒跳得好快,靜立片刻,

    這才伸手去推,門板一動不動,自然在里面上了門閂。龍紅靈想也不想,便在門

    上敲了起來。方學漸欲伸手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房中‘嗯’一聲,一個低沉的女子聲音道︰‘誰啊?’正是那個中年婦人。

    龍紅靈正待出口回答,看見方學漸沖自己猛搖手掌,急忙伸手掩住了嘴巴,不解

    地望著他。

    靜了片刻,那個低沉的女子聲音又道︰‘誰啊?’語聲微微顫抖,微含驚惶

    之意。

    方學漸不說話,伸手在門上又敲了三下,‘的、的、的’,單調的敲門聲在

    深夜听來異常清晰,彷号葛芊@蓍芟碌耐 溫  諍 估 刀淶牡愕危br />
    不帶一絲生的氣息。

    ‘你是誰!?’房中的女子嘶叫起來,聲音抖得像一束秋風中的敗草。恐懼

    已經像房中的黑暗一樣,淹沒了她的鎮定、風度、雍容。只有在死亡面前,富人

    和窮人才一樣平等。

    ‘嗒、嗒、嗒’,中年婦人摸到了桌上的火刀、火石,火花閃閃,她竟忘了

    去拿媒紙引火。火光閃閃滅滅,房中景物影影綽綽,更添詭異氣氛。

    ‘砰’的一聲,方學漸踹開房門,門閂生生斷成兩截,‘嗆啷’落地。房門

    ‘吱呀’搖曳,像在痛苦地呻吟。月光下,一個高大的牛頭怪物站在門口,‘嗖

    嗖’的冷風從他身後竄入房中,屋內瞬間冷得似冰窖一般。

    中年婦人如何見過此等恐怖情景,嚇得牙齒咯咯亂響,啊的一聲尖叫,把毯

    子往頭上一蓋,身子貼牆蜷縮,瑟瑟發抖。突然,一只冰冷潮濕的手掌從席子下

    鑽將進去,慢慢地摸上了她的臉。中年婦人心膽俱裂,又是聲撕心裂肺的狂叫,

    身子如觸電般凌空彈跳而起,腦袋砰地在床頂撞了一下,嗚咽一聲,痛得暈了過

    去。

    兩人歡呼一聲,對拍一掌,難關已過,接下來的事情自然變得容易許多,只

    須細細搜查,還怕不能大發橫財?

    龍紅靈掏出夜明珠,室內登時大放光明。兩人四下打量房中的情景,只見東

    面靠牆是一張極大的紅木床塌,掛了半幅檀香珠簾,雕工精細,極是古雅。床前

    一張朱漆書桌,桌上放燭台、香爐之物,桌旁是兩張梨木椅子,上鋪藍緞錦墊。

    西面貼牆擺著一溜兒十幾個箱子、櫃子,都是珍貴的烏木制成,單看式樣便知是

    極貴重的譜兒。

    方學漸一生之中如何見過這等花團錦簇、富麗堂皇的所在,好半晌才回過神

    來,暗暗咋舌,心道︰‘乖乖不得了,人間有竟這樣好的地方,難怪那些有錢人

    家的公子、小姐整天嚷著什麼“只羨鴛鴦不羨仙”了。如果鴛鴦只在臭水溝里撲

    騰,哪里還有什麼好羨慕的?’

    關上房門,兩人開始翻箱倒櫃,張時徹宦海沉浮二十余年,家中收藏的寶貝

    著實不少,除去底層的八個大櫃子裝了四季衣褲,其余十余口箱子里裝得居然全

    是各種各樣的珠寶珍玩。

    方學漸瞧得眼都花了,摸摸這翡翠玉馬,又敲敲那個純金老鷹,呵呵傻笑,

    心中樂不可支。他見其中有兩只箱子擺了六、七十個長短不一的卷軸,便隨手抖

    開兩個來瞧,一幅是宋徽宗的瘦金體書法,另一幅卻是本朝唐伯虎的《海棠春睡

    圖》,一書一畫,俱是市面上千金難買之物。

    方學漸雖然不懂書畫,眼光還是有一些的,只看這兩幅書畫的構架、意境,

    也知絕不是尋常之物。他依舊卷好,放回箱子,轉眼瞥見龍紅靈正把一塊紅色的

    綢布鋪在地上,從箱子里小心地取出一只四寸高的白玉老虎,放到綢布上,接著

    又捧出一只不知哪個年代的橄欖瓷瓶,想想有什麼不對,又放回了箱中。

    他再不敢耽誤,從衣櫃里找出一張毯子,將一件珍珠汗衫,三條鑽石項鏈、

    兩對翠玉鐲子,一只全金小老鼠,一枚瓖著祖母綠寶石戒指和十幾樣叫不出名字

    的金銀器具,卷入毯子,打成一個大大的包袱。

    兩人手腳麻利,只一會兒工夫,箱子里只剩了十幾個高矮不等的瓷瓶和六十

    幾個外表考究、包裝華麗的空盒子,至于那兩箱書畫,也被方學漸揀了幾樣短些

    的塞入包袱。

    龍紅靈把包袱抗上肩頭,正欲去桌上拿那顆夜明珠,忽听頭頂‘咯’的一聲

    輕響,彷𧃍p咂 蝗凰榱訓納簟K鬧幸瘓   飯弁 患Э狹耗咀鶯幔br />
    一排排的琉璃紅瓦細細排列,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右手順勢抄過,已將夜明珠收

    入懷中。

    蓋子合上的瞬間,房中驟然漆黑,望過去伸手不見五指。方學漸剛才沒听到

    頭頂上的響動,見房中突然變黑,依照印象,伸掌握住她的小手。兩人在房中站

    了片刻,等眼楮適應了屋中的黑暗,朝門口走去。

    才走出兩步,頭頂上突然又響起了一陣極輕微的‘咯咯’聲,像碎冰紛紛爆

    裂。方學漸也听見了響動,掌中龍紅靈的小手微微一震,湊到他耳邊,輕聲道︰

    ‘會不會有鬼?’

    方學漸心中一寒,抬眼望去,只見屋脊偏左三尺的地方,幾塊瓦片在微微顫

    動,驀地哧的一聲,瓦片少了一塊,然後是第二塊。兩人嚇得臉都綠了,站在原

    地不敢稍有動彈,黑暗之中,兩顆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休,彷号縔鷞禲@涌誶br />
    中蹦出來一般。

    ‘哧哧’聲中,屋頂的縫隙越來越大,一寸、二寸、三寸,黑影晃動,也不

    知揭去了多少瓦片,一個半尺長的洞口露了出來。方學漸脖頸僵硬,兩只眼楮一

    眨不眨地盯著那個黑乎乎的洞口,望出去居然能看到三、四顆天上的星星。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全文閱讀 | 加入書架書簽 | 推薦本書 | 打開書架 | 返回書頁 | 返回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