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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龙腾小说网 > 暴力虐待 > 别惹我 烦着哪

正文 文 /

    不过是惹点小麻烦,竟被死老头打包,空投到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念大学!此时能够抚慰袁畅心灵的,只有「冰蓝」的美丽老板娘──蓝冰。在一阵软磨硬泡下,袁畅答应蓝冰去试探她的意中人,不想那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男人的家伙,竟将他吃干抹净!

    原以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四年后却又遇见那条毒蛇──瑞恩,欧肖。在面对公司营运与好友幸福的双重诱惑下,明知道瑞恩,欧肖挖的是陷阱,袁畅是跳还是不跳?

    楔子

    “妈的!真衰!”恨恨地骂了一句,袁畅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上,只剩下几欲崩裂的青筋。

    这里的男人是不是都瞎眼了,他又不是女人,竟然会屡次遭到男人的非礼!想到刚才那只摸上自己屁股的肥手,就有股冲回去把那家伙大卸八块的欲望。酒吧老板就更差劲了,不帮忙不说,竟然还要他道歉!

    不过就是给了那个混蛋两拳,顺便在那只猪蹄子上狠狠跺了几脚而已,换做以前的袁畅,那家伙休想活着走出酒吧大门。居然还要他向那种变态道歉,老子还不干了呢!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城市显得格外缤纷,夜风吹来,原本的烦躁散去了不少。呱呱作响的肚子终于让袁畅满腹的愤怒像潮水般逐渐退却,取而代之是摆在面前的尴尬现实。

    袁畅掏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就只有几块零钱而已,如果没记错的话,宿舍里唯一一包泡面也已经当成早餐。

    本来今天是发薪水的日子,还以为领了钱可以打打牙祭,却没想到刚刚闹了那么一出。别说薪水了,老板差点没把他强行扣住,要他赔钱。

    所以就只见行人熙熙攘攘的街上,一个高大且俊美异常的大男孩满脸乌云罩顶。

    “袁——继——诚!你他妈的是个混蛋!大——混——蛋!”

    歇斯底卫的怒吼蓦地在人群中炸响,所有的路人都被吓了一跳,充满警惕地看了过去。结伴而行的女孩子连忙躲避,做母亲的也赶紧把自己的孩子拉到身边,远远绕行。

    很多片刻前还充满恋慕的目光,也顿时变成了惋惜和怜悯——这么帅的男孩子,居然精神不正常。唉,可惜了。

    但这一切当事人压根不知道,他只晓得现在肚子很饿,心里很火,很想扁人,尤其是那个袁继诚!

    什么?你问袁继诚是谁呀?唉,真是说来话长——就是那个人把袁畅这堂堂七尺男儿,从自小长大成人,并且混得如鱼得水、满街都是兄弟的家乡小城,丢来这个人生地不熟,虽然树很多但绝对找不到鸟拉屎的地方,害他从堂堂帮派大哥流落到如今的潦倒境况。

    也是那个人断绝了他大少爷所有的经济来源,甚至连生活费都需要他自己打工来赚!

    呜——那个摧残国家优秀青年,心硬如铁、丧尽天良的混蛋不是别人,正是他袁畅的……老爹。

    袁畅的父亲最大的乐趣就是工作和赚钱,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很少记得父亲抱过他,而早年丧母,让他也无法从母亲那里得到关爱。每天回到华丽而空旷的别墅,迎接他的只有唯唯诺诺的钟点工人罢了。

    大概是潜意识里想得到父亲的关注吧,袁畅从小就格外捣蛋淘气,让所有老师束手无策。但是这却并没有达到任何效果,父亲只当成是孩子顽皮,根本没有在意。

    长大一点后,他开始混帮派、跟人打架、翻墙跷课、惹是生非。但做父亲的只知道用钱解决他惹出来的麻烦,用钱买来一次又一次转学的机会,也用钱填补所不能陪伴他的时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只可惜他不懂自己儿子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当袁畅终于闯下一个险些就无法弥补的过错后,袁继诚才终于开始认真反省自己的教育为什么这么失败。痛定思痛,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有钱人家多败儿。

    于是他毅然下定决心,在北京找了一家电脑学校,直接把儿子打包丢了过来。不仅如此,还封锁了一切经济来源,说是要他尝尝什么叫生活……于是乎,也才会出现上面的一幕。

    “碰!”低头骂人的结果,就是看不到眼前的障碍。

    终于……终于有发泄的管道了……怒到极点的情绪,为了面前即将牺牲掉的炮灰,而兴奋得张开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不管你是谁,在本少爷心情最烂的时候,撞到我算你倒楣!

    微眯起眼睛缓缓抬起头,袁畅眼中沸腾的火焰却突然僵了一下。竟然是个外国人,比他足足高出大半个头……

    身高向来是袁畅引以为傲的事情,十八岁少年能有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高可是寥寥无几。只是这并不包括跟西方人比较,单这一点也足以让他大少爷心情很不爽了,更何况这只不长眼睛的外国品种一副惊艳的表情。

    “I、m……sorry……mayIknowyorname……lady?”

    看着面前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家伙,袁畅更加火大了。虽然英语不怎么好,但起码那句lady还是能听懂的——又是个把他当成女人的猪头!

    怒极反笑,半秒钟后,袁畅脸上绽开了一抹炫目的微笑。

    “li……”

    一个糖衣炮弹丢过去,简直把对面的老外炸得魂飞魄散,直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来看去得出了一个结论——你根本就是个道道地地、纯种西方瘦肉型毫无大脑的猪头。”袁畅笑容可掬,那老外大概根本没听懂他说什么,还以为这个美女在夸自己,一脸的傻笑。

    “看你身高,就知道浪费了不晓得多少国家粮食;看你这双色迷迷的贼眼,就知道满脑子的污秽念头:看你那两个窟窿朝天的鼻子,就知道老天爷为什么总是不下雨,一脸的傻笑,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出息的人物。

    “再看看你这一头的黄毛,还不如站在十字路口那儿,节约红绿灯算了。

    “你以为跑到我们国家,晃来晃去的就算国际友人了?嘿嘿,先回去学好中文吧。小心踩到狗屎掉进下水沟,这里可没人听得懂你那满嘴巴的SOS……”

    一口气骂了一大通,倒真把肚子里的火气发泄出来不少。见那老外依然傻笑着望向他,袁畅硕果仅存的良知稍稍萌动了下,但迅速被腹中的饥饿感淹没了。

    “笑什么笑,笑你个大头鬼!”他突然臭下来的脸把对面的人吓了一跳,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巧笑嫣然的美女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只是还没等那人再开口,袁畅已经准备闪人了。

    可脚才刚迈出去一步,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突然响起,让他所有的动作都僵在原地。

    “小朋友,你这么说会不会太过分了?”

    字正腔圆——居然是中文!

    尴尬地转过脖子,这才看到那个花痴老外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同样是个外国人,“刚刚……是你在讲话?”

    “是我说的。”袁畅见鬼般的表情让那人不由得微微一笑,“就算是我朋友不小心撞到你,他已经道歉了。而你说了那种侮辱性的话,是不是也应该道歉呢?”

    袁畅翻了翻白眼,外国人会说中国话的不少,可说这么道地的倒还真少见。怎么就那么不幸给他碰到一个,还牙尖嘴利满肚子道理?

    “好啊,我道歉。”痛快地一口答应。

    那人见他那么干脆,显然也有点意外。

    走到那个一脸困惑,轮番望着自己朋友和“美女”的老外面前,袁畅扯出了一抹并不怎么诚恳的笑容。

    “对不住了这位国际友人,因为小弟也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所以不小心冒犯您。居然把您说成是猪那种东西,实在是太不应该。事实上您怎么可能是那种东西,您明明根本就不是东西。”

    看我不把你绕晕!以为懂几句中国话了不起吗?光这“东西”两字,还不就把你这个洋鬼子绕死!

    道完了歉,袁畅来到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男人面前。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似乎根本是有听没有懂,不免得意地耸了耸肩,“好了,歉也道了,这下咱们扯平了。”

    说完,手插进裤兜里径自走人。

    只是他并不知道,背后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一直定定地跟随着自己。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属于他袁畅的故事,这不过是刚刚拉开序幕而已。

    第一章

    进去?不进去?不进去?进去?

    长发及肩、一身T恤外加磨旧蓝牛仔裤的大男孩,在闪烁着“午夜冰蓝”荧光招牌的酒吧外,猛揪自己头发。

    这个酒吧位于一条深巷里,通常只有极熟的人才可以找得到。夜幕的掩盖下,来往进出的人都不免把目光落在这个挺拔帅气的大男孩身上。有人想上前搭讪,却被几名熟客劝住了。

    “算了吧,这小子可凶着呢,惹不得。”

    “不过看起来不像啊,这种类型正对我胃口,你瞧他那两条长腿……”

    “嘘……小声点。上个月有个没长眼的想泡他,结果被扁得断了两条肋骨,现在可能还躺在医院里呢,你就省省吧……”

    “不是吧……这么好的条件……”

    “嘘!别说了,他往这边看了,赶紧走啊!”

    看着刚才窃窃私语的几个男人像见鬼一样迅速溜掉,袁畅才收回了杀气腾腾的目光。KAO!

    咬了咬牙,他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踏上了酒吧的台阶。

    酒吧里面的装潢很漂亮,热闹而现代。音乐隆隆,却被看似老旧的墙壁严密地阻隔,仔细看,不难发现内部墙面全部用隔音材料重新装修过了。

    舞池里扭动的年轻身影,在晃动不停的彩灯下有点类似群魔乱舞,而池边的休闲椅上三三两两亲密靠在一起、甚至公然深吻的,竟然全部都是男人。

    “Hi,小畅,怎么今天有空过来?”托着两杯红酒正要送去给客人的Tommy笑眯眯地招呼他。

    “我说过,不许叫我那么恶心的名字!”不耐烦地拨开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袁畅皱着眉头问:“蓝冰呢?”

    Tommy并没有生气,只是朝吧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蓝姐在那边,不过最近她大小姐心情不怎么爽,你可要小心点呦。”

    但对于他好心的提醒,袁畅连理都没理,径自穿过舞池走到吧台前,一屁股坐到高脚椅上。

    吧台里面的服务生见是他,抿嘴笑着,用胳膊碰了碰身边那个正在发愣的女人,也是这家午夜冰蓝的女主人——蓝冰。

    保养良好的细致脸庞让人看不出年纪,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成熟韵味。没有人清楚她的来历,不过据她自己的说法,以前曾经被某有钱人包养,后来钱赚够了就把那人踹掉,自己跑到北京来开了这间酒吧。

    众人对她的这种说法大多持怀疑态度,因为毕竟被包养过的女人不少,有胆量如此招摇过市还引以为豪的却还真不多见。但由于也没有别的不同消息,大家也就姑且听之。

    “咦?小畅来了呀!”蓝冰恍然回神般地发现了面前的男孩子,下意识地扭头吩咐:“Samy,给小畅弄点吃的过来。”

    袁畅原本号称刀枪不穿的脸皮顿时尴尬地红了起来。其实也怪不得蓝冰的反应,毕竟每次他来都是山穷水尽、身无分文。日子长了,酒吧里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

    虽然很想拒绝,但咕噜乱叫的肚子,还是让他咽下了想在美女面前硬充英雄的念头。没错,这间GAY吧的老板,潇洒美丽的蓝冰就是他暗恋的对象。

    自从半年前他被第一家打工的老板撵出来,差点暴走的时候,是这个女人把他捡了回来,不仅喂饱他的肚子,还在店里给他安排了份工作,只可惜这种环境让袁畅根本像陷入狼窝里一样,没有哪天不揍人、摔盘子的。

    最后没办法,蓝冰只好让他自己出去闯。只是这小子仍然像条养熟的小狗,偶尔会饿着肚子跑回来就是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被炒掉?”蓝冰习以为常地推了一杯冰啤到他面前。

    “谁说我被炒掉,是我炒掉那家破店的行不行!”袁畅不服气地抓起啤酒猛灌一大口。

    “哦,是吗?”吧台里的美女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这个别扭的孩子,“那好吧,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要炒掉人家呢?”

    “哼!还不是又遇到了一个变态,把老子当女人不说,居然还敢摸我屁股!”

    “碰”的一声,啤酒杯被他重重放到了桌子上,吓了里面两个人一大跳。

    蓝冰赶紧接过旁边Samy递过来的三明治和煎蛋放在他面前。其实她早猜到八九不离十是这个原因,只是没想到,都碰过那么多次了,这小子竟然还是那么大火气。

    “我说小畅啊——”

    “思?”袁畅嘴巴里面塞着东西,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懒洋洋地用手托着下巴趴在吧台上,蓝冰拽了拽袁畅垂到肩膀的长发调侃,“其实也不能老怪别人,你说你一个男孩子留这么长的头发还穿着耳钉,加上长得又漂亮,本来就很容易被人误会啦……”

    “就是、就是。”在旁边装模作样擦拭吧台,实际上却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谈话的Samy不怕死地附和了一句。却在袁畅迎面几乎要冒出火花来的怒视下赶紧闭嘴,摸了摸鼻子继续回去擦他的桌子。

    如果是别人说了这些话,铁定已经趴在地上找牙。但话是蓝冰说的,虽然袁畅依然觉得很不舒服,可就是发不出火来,索性当成没听见,继续埋头吃他的晚餐。

    得不到回答,蓝冰耸了耸肩也没再追问,默默地看着他的吃相发呆。

    直到袁畅填饱了肚子,才发现面前的女人依然怔怔地望着自己,只是视线的焦距却不在他身上。这才晓得她压根就不知道魂游哪里了。

    “喂——”袁畅戳了戳她,换来个还魂的表情。

    “哦……”

    但还魂似乎只有一瞬间的功效,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满脸不爽的袁畅,美女继续发呆……

    “她……怎么了?”袁畅皱着眉头问一旁的家伙。

    “还能怎么了,失恋了呗。”Samy笑得古怪。

    “失恋?”咀嚼着这两个字,袁畅突然觉得嘴巴里涩涩的。

    其实蓝冰一直立场很明确,就只是把他当弟弟看而已。

    像她那种聪明而成熟的女人,是绝对不可能对他这种一没钱、二没车、三没未来的毛头小伙子感兴趣的。但是喜欢上一个人可能就是这样,对方越不在乎,你就越是放不开。

    “唉,你最近没来所以不知道。前阵子蓝姐碰到个特大号的帅哥,让咱们眼光从来都在头顶上的大姐一见倾心,甚至不惜放下身段主动示好。”

    “可是人家偏就是不来电,最后那人索性说自己只喜欢男人,叫蓝姐死心别再找他了……”Samy偷偷瞟了一眼老板,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回头继续八卦。

    “唉!蓝姐自然不信呀,觉得这只是那家伙的借口而已,就让咱们PUB里的姐妹轮番上阵去试探,结果全被那人识破了,你想她能不伤心吗?”

    “什么嘛!明明是你们几个演技太差被他给抓包,害得我现在都没脸去找他了……”不知道被哪句话戳到了痛处,刚刚还在发呆的蓝冰突然一下子回魂。

    “拜托,大姐,那家伙一看就是只笑面虎,就算他成心说谎,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呀?”Samy一脸哭笑不得。女人果然都是碰到感情就发昏的动物,居然连蓝冰这么聪明的人都不能免俗。

    “哼!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我才不信他会喜欢男人呢!”蓝冰咬着银牙跺脚。

    老大,这整间屋子里全都是喜欢男人的男人好不好?Samy在心底偷偷苦笑,却打死也不敢真的说出来。

    蓝冰眯起来的眼睛在看到对面的袁畅时突然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绽放出两道诡异的光芒。

    “小畅……”

    突然发嗲的声音让一旁的Samy打了个寒颤,熟知老板心思的他赶紧远远溜到吧台的另一端,用一种怜悯的目光望着愣在原地,尚不知麻烦将至的大男孩。

    “什么?”被蓝冰眼中的电流电得有点发懵,袁畅晕乎乎地应着。

    “帮蓝姐个忙好不好?”

    不知从哪里突然降临的寒意让袁畅猛地一哆嗦。再怎么懵,这时候也总该明白了。

    糖衣炮弹外面那层甜甜的糖浆已经开始融化,里面隐隐透露出的危险征兆,让鸡皮疙瘩从他的后背开始蔓延,头皮也麻了起来。

    “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开玩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呀!

    但脚还没迈出去一步,身后便传来了美女的清叱:“袁畅!你给我站住!”

    我$#*#!

    在心底诅咒了千万句,袁畅最终还是没胆子就这么溜掉。不得不艰难地转过身,扯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呵呵……还有事吗?”

    “一句话,到底帮不帮?”大家都是聪明人,蓝冰也不再跟他客套,直奔主题。

    “蓝冰……”袁畅向来桀骜不驯的嗓音中,竟然透出了几丝哀求。

    “帮还是不帮?”蓝冰毫无所动,一脸不帮就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式。

    咬牙、咬牙、再咬牙!面对心上人不依不饶的认真目光,在咬了N次牙后,从来不曾服过软的少年终于还是妥协了,自暴自弃地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女人真是种翻脸如翻书的动物,顷刻间大大的微笑几乎让袁畅窒息。甚至险些让他忘记片刻前,这同一张美丽面孔上出现过的冷若冰霜。

    “Samy!”监冰兴奋地扭头,冲着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服务生吩咐,“快给小畅调杯血色森巴,多加点威士忌没关系,今天我请客!”

    然后她招呼一脸衰败的袁畅,“小畅你先坐会儿,蓝姐给你煎牛排去。”

    “要乖乖等着呦。”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句,蓝冰纤丽的身影才消失在吧台后面的隐门里。

    Samy顶着一脸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怜悯的表情晃过来,要知道,她家老板的手艺可是人尽皆知的,但要想她大小姐下厨那可就难啰。要看对象、看场合、看心情、看气氛,否则别说吃了,讨顿骂还差不多。

    只不过如今对袁畅来说,这福气来得就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了。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那个男人可是个很麻烦的家伙呢。”

    “他叫什么?”沉默了一会儿,袁畅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谁?”Samy不怕死地想装傻,但在碰到前面两道杀人的目光时,立刻改变了主意。

    “艾瑞克·康纳。”

    “艾瑞克——康纳——”涩涩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袁畅突然愣了一下,“外国人?”

    Samy点点头,可能觉得不够详细,便自动自发地加上了一点描述:“而且是个大帅哥,有钱有学问,又会说话,把咱们老板的魂都勾走了。”

    看了看周围,Samy又压低嗓音神秘地补了一句:“只可惜那小子对蓝姐好像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艾——瑞——克——康——纳!”

    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袁畅年轻的脸庞微微有些扭曲。能被蓝冰看上就已经是那家伙的福气了,居然还敢不接受!混蛋!

    二十分钟后,袁畅咬牙切齿地撕扯下一大块牛肉狠命嚼着,连刀叉都省了。凶狠的表情仿佛嘴巴里不是香嫩可口的美味,而是某人连皮带骨的血肉……

    第二章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要沦落到如此境地?还要穿这种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变态的粉红色!

    极为不爽地扯着绷在身上的弹性衬衫,袁畅一脸的苦大愁深。早知道这样,不答应这种奇怪的要求就好了!

    看着面前房门上镀金的阿拉伯数字2O62,突然有股拔脚走人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如果真这么走了,大概蓝冰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爱情和尊严,孰轻孰重?

    脑子里像有两头大象在打架,拼命践踏着他的决心,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房门蓦然从里面打开,把袁畅吓了一跳不说,里面的人显然也有些吃惊。

    但更让袁畅意外的是,面前的男人竟然是前几天,在马路上碰到的那个会讲中国话的老外。

    “是你?”门里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闲杂人等。

    “有什么事吗?”

    冷冷的口吻让袁畅不由得想发火。

    早知道是这个古怪的家伙,打死他都不会来!依着他平时的性格,包准挖苦几句然后拍屁股走人。可如今有任务在身,也就由不得他耍酷了。

    想到蓝冰一脸的期盼,他握紧了拳头深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微笑,“先生,一个人住会不会很寂寞?需要找人陪吗?”

    男人很明显地一怔,却很快明白了袁畅的意思。似乎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年轻干净的男孩子竟然从事这种行业,讶异过后,那双深蓝色的眸底迅速闪过一丝鄙夷,再然后便是漠然。

    “不需要。”简单地说完,男人退后一步想要关门。

    袁畅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可能是刚才对方眼底一闪即逝的轻蔑,激起他所有的反叛细胞。就在门即将合拢的一瞬间,他的手掌也抵了上去,“那么着急关门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个媚眼飞了过去,得意地看着对方呆立当场。开玩笑,这还是以前在酒吧混时,经常看到Samy他们做的。虽然不屑做出这种举动,可不得已的时候用一下,看来也是满好用的。

    就在那人发愣的工夫,袁畅已经成功溜进了房间。

    “你怎么进来的?”男人的声音很冷,冷得像冰。

    “走进来的呀。”袁畅的声音很无辜,表情更无辜。

    “没兴趣?”袁畅靠近、再靠近,直到距离对方近到不能再近的地方才停下。挑高眉,诱惑般地质问。

    离近了看,这老外似乎有点混血的感觉,深深的轮廓有西方人的刚硬,却又有着东方的柔和。深蓝的眼睛很深沉,栗色的短发也不像他那个朋友般刺眼的金碧辉煌,颇有几分基努。李维的感觉。

    其实坦白讲——这家伙长得倒也还不赖……

    虽然不怎么情愿,袁畅还是不得不承认,面前的男人的确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糟。但这也只能让他的不爽升级而已。所有的醋味和怨气统统凝聚成了一股恶意——“你真的那么想吗?”袁畅下巴仰起,眼睛微眯,视线偏移四十五度角,迷离地盯住那双深蓝色的眸子。

    这套动作是来之前,酒吧里的那群“女人”手把手教的,不屑于去学,却下意识地记住了。没办法,脑子好用有时候也是件无可奈何的事情。

    男人很明显地僵住了,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缺乏家教的少年,竟然有着一副让人心跳加速的另一面。

    那双乌黑灵动的眸子藏于细长的眼皮内,像是突然流动出一种摄人魂魄的能力;薄唇呵气如兰,没有初次相见时的剑拔弩张,也没有了牙尖嘴利的咄咄逼人,听着那刻意放缓放柔的语气,竟然让他的喉咙莫名地干涩起来。

    “或者……我们可以好好交流一下,然后,你再慢慢做决定……”故意离得近到不能再近,随着暧昧的话语,袁畅细长的指尖缓缓地沿着对方的领口纽扣下滑。

    “够了!”充满挑逗的手指猛地被人用力握住,从而也打断了他的挑衅。

    “你可以出去了!”

    冰冷的声音多了几分不稳的情绪,却使得袁畅心底的恶意无法抑制地涌出。

    惹人发怒一直是他难以抗拒的嗜好,越是理智的人就越能带给他挑战的快感。别人的愤怒对他而言,就如同一条饥饿的独狼嗅到了血液的味道,每个细胞里都会迸发出一种近乎狂喜的战栗。

    Samy曾经说过,如果他改不了这种恶趣,迟早会吃大亏。只可惜这种说教从来都入不了这位大少爷的耳朵。

    “为什么那么着急呢?”抽回自己的手,袁畅压下心中的兴奋,保持着脸上暧昧的微笑。既然摸到了对方的弱点,又让他如何舍得就此撤退。

    “事实上,你都根本还不了解我……”伸出手,袁畅慢慢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一颗、两颗、三颗……刚好露出锁骨和前面一片引人遐想的平滑胸口。然后,不怕死地再次靠近那个男人。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人,中国话说得很不错呦……”手指不怀好意地继续行凶,“你是哪国人……”

    不停地说话,既是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同时也享受着猫戏老鼠的过程。袁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这一套的,大概是在酒吧里耳濡目染之下,自然而然地就记住了。这种新鲜的游戏,让他兴奋不已。

    但是,当面前那双蓝眸骤然转深的时候,危险的讯号为时已晚的降临,丝毫没有给他留下反应的时间。

    发生了什么事情?袁畅怔然地瞪大着眼睛,脑子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丧失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人搂在怀里,而嘴唇则被完全包覆。

    不仅如此,一条湿滑的东西甚至未经同意便擅自滑进他的口腔中,疯狂探索着。

    他的行动一向比大脑要快,一回神,便用力挣开那两条束缚住自己的胳膊,并且迅速给了对方腹部一拳。受到惊吓后的力道虽然大失水准,却也足以令那人疼得咬牙。

    “Samy你疯了!”男人恼羞成怒地骂道。

    “你他妈的才疯了呢,居然敢占老子便宜!”恨恨地用力拿手背擦着被吻痛的唇,袁畅恶狠狠地瞪回去。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来真的,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被男人吻了……呕!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男人皱着眉头说出事实,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气氛明明还好好的,怎么转眼这少年就翻脸动手?

    他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本事从来不曾修练过。

    虽然他对女人的兴趣要远远大于男人,却也并不等于说完全拒绝,只是向来不碰这种职业的人而已。可面前的少年让他改变了主意,或者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你……”本能的想要反驳,但袁畅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任何回击的理由。的确是他先挑起来的,但这只是个恶作剧而已,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家伙,竟会来真的!

    忿忿地诅咒了一句,袁畅扣上衬衫纽扣就要向门口走。

    真晦气!就当是被狗啃一口算了,反正这家伙看来也真的是个变态,回去就这么向蓝冰交差,也算完成任务。

    但是没想到袁畅快要摸到门把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握住,并且被用力拉了回去。

    “我有说你可以离开吗?”暗蓝色的瞳孔危险地收缩着,语气中浓浓的威胁却激发起袁畅的傲气。

    “凭什么要你允许!本少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昂起头,袁畅斗鸡般挑衅。

    “本来是可以的,但现在……”那人猛地用力一拉,两具身体便密合到一起。抵在小腹上火热的硬物让袁畅像被烧到一样,反射性地想要挣开,只可惜对方刚刚吃过亏,又怎么可能给他第二次机会。

    “你挑起来的火苗,就得负责浇灭!”咬着牙抛出这句话,男人硬是仗着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身高优势,拖起袁畅向里面卧室走去。

    “放开我,你这个变态!疯子!”袁畅拼尽全身的力气挣扎,也使得男人得用全力才能抓牢这个暴躁的猎物。

    “我变态?别忘了是谁主动说要陪我这个变态的!”毫不怜惜地把怀里的少年扔到宽大豪华的床上,然后整个人重重压了下去,用自己的身体钳制住那狂烈的挣扎。

    对他而言,在性事上遭受到如此剧烈地反抗是从未有过的。以往的情人偶尔换换花样来点新鲜的,也大都是欲迎还拒、点到为止,还真没有人让他费如此大的力气,更别说刚刚挨的那下子。

    “放开我!老子不陪你玩了,你他妈给我放开!”衬衫被人一把撕开,透明的纽扣四散飞蹦。袁畅像匹野马一样扑腾着,死命抗拒着附在身上的重量。

    男人没留神,下巴突然重重挨了一记袁畅胡乱挥出的拳头。原本多少还抱点玩笑的心态立刻被升腾的怒火取代。他反手一巴掌重重打在那个兀自不知反省的少年脸上,直打得原本强烈的反抗倏然一僵。

    “不玩了?这种时候你居然敢说不玩了!这是你吸引顾客的把戏吗?还是你以为自己是谁?敢四处点火,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趁着少年难得的安静,他迅速扯开了那条牛仔裤上碍事的皮带。

    当牛仔裤的金属拉链被人拉开的时候,几乎被打懵的袁畅突然疯了一样弹了起来,猛地推开毫无准备的袭击者,使得他身上的男人险些被掀翻到地上。

    但袁畅的脚还没有碰到地面,又立时被抓回去重新压住。受过教训的男人索性将他的双手压到头顶,并抽出了皮带,将那两只碍事的手腕跟床头的金属柱子牢牢绑在一起。

    “放开我,你这个死变态、王八蛋、洋鬼子、龟孙子……”手被绑住,连唯一能动的双腿也被人压住,从来不曾遭受过如此待遇的袁畅破口大骂。不肯妥协地拼命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那双正在剥除他衣服的魔掌。

    可是对方根本充耳不闻,拽松了自己的领口,迅速剥掉袁畅的牛仔裤。直到底裤也被一把扯掉,突然曝露在空气中的下体让袁畅的声音更加歇斯底里。

    这不是他要的,这只是一个玩笑,他不明白怎么会演变到如此地步,自己竟然会像个女人般被男人压在床上。

    “放开我——我不是GAY,我不是!”胡乱地吼着,袁畅徒劳地挥舞着被绑住的胳膊。却心惊地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人向两边用力分开,“我说我不是,你他妈听不懂吗!”

    只是无论怎样挣扎,他都挣脱不了那双有力的手掌,还有那迅速靠近的灼热。

    “无论你是不是GAY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让我兴奋到这一步,就只能用你的身体来解决……”

    看着这修长的身体在自己身下扭动着,少年充满弹性的肌肤下,包裹着结实而矫健的肌肉,蕴涵着无限的生命力和爆发力,像朵罂粟花一样充满致命的诱惑。事实上,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个男孩子的来意和身份了。

    掠夺的天性颠覆所有的理智,他的脑中只剩下这具美丽的身躯,和自己胯下急欲排遣的肿胀。

    “啊——”尖厉的声音蓦然响起。身体那处难以想像的地方,被突然插入的手指无情地撑开。痛楚迅速传到了袁畅的大脑,惊恐第一次出现在他倔强的脸上,“混蛋!拿出去、拿出去!”

    男人的额头早因欲望不得纡解,而布满一层薄薄的汗珠。到了此时,这人儿满脸的惧怕和无法掩饰的生涩反应,终于让他隐隐察觉到了异样。

    只是胯下高昂的欲望已经到了再也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干脆地抽出手指,猛一挺身冲进那个紧窒的空隙。

    “不——”凄厉的痛呼从袁畅已经有些嘶哑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如同被钉到案板上的鱼,猛地向上弹了起来,却又立刻重重跌了回去。

    未经润滑的通道被突然冲入的外物硬生生撕裂,温热的血液从破裂的地方渗出,却更方便了入侵者的抽送。

    袁畅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人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两半,从未经历过的剧痛迅速传遍了每一寸肌肤。他绝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覆在自己上方的那张异国面孔。

    对瑞恩来说,所有的抵抗仿佛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是没有看到少年脸庞上美丽的绝望,也不是没有察觉到这具身体的敏感和稚嫩,但已经品尝到柔软美好的滋味,又让他怎么可能停得下来?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做任何的前戏,就这么直接进入了。

    明知道会带来伤害,却又舍不得停止足以磨灭他所有理智的快感,只有亡羊补牢地握住少年毫无声息的器官,上下套弄着,却始终激不起任何反应。

    努力了片刻,索性放弃这种没有成效的尝试,握住身下劲瘦的腰肢一下一下用力地抽插着,贪婪地沉浸在那丝绒般紧窒温热的包裹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就在身体上的兴奋攀升到最高点的刹那,所有的热情全部在下一秒钟,颤抖着挥洒在那个带他到达天堂的甬道里。

    男人健壮的身体颓然倒在了少年的胸膛上,等待着狂乱的心跳渐渐恢复到正常的速度。

    直到呼吸平缓过来,他才意识到身下人儿反常的安静。撑起身体尽量不压到对方,深蓝的眸子细细审视着少年睁大却无神的双眼,却震惊地看到两行湿润的水渍。

    “这……是你的第一次?”松开了床头的皮带,有些迟疑地问出心底的疑惑。虽然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却依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既随便又轻浮的少年竟然会没有任何经验?

    两条被钳制住的胳膊终于恢复了自由,却已经无力再挣扎,带着手腕处两圈乌紫的淤血,沉沉地垂落下来。少年干裂的嘴巴微微开合,他把耳朵贴近,终于听到一句近乎无声的宣言——我要杀了你!

    男人哑然失笑。凶狠无比的话,再加上主人的桀骜不驯,原本应该威胁力十足才对。

    只可惜说这话的人,此刻正全身赤裸地被他压在身下,而属于他的某部分,甚至还留在那个刚刚被肆意进出过的地方,将他们紧密连接在一起。所以这样的威胁听起来,最多只能算是小孩子的赌气。

    明知道不该心软,却偏偏怜惜了起来。看这倔强的脸上布满苍白,还有被自己在盛怒下打肿的脸颊,竟然让他隐隐有些心疼。

    就那么吻了下去,不是唇,而是落在少年那湿润的眼角,轻柔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抱歉,我并不知道这是你的第一次。如果知道的话,我不会这么粗鲁。”轻轻吻着,男人温柔地说着抱歉,“对不起……”

    “王——八——蛋!”就在吻住那张薄唇前的瞬间,他听到了这三个字。

    男人一愣,随即恶劣地吊起了嘴角,“对刚做完爱的伴侣说这种话,是不是该受惩罚呢……”

    不等身下的人做出反应,他已经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可能是刚刚的痛苦经历让少年还没有恢复,所以遇到的抵抗根本不足为介。小心地不碰到那青肿的掴痕,大掌稍稍用力,便让紧咬的牙关为自己而开敔。

    之前曾有过的碰触太短暂了,还没有让他认识到这难以言喻的甜美。没想到这张总是出言不逊的双唇竟然如此让人沉迷,香甜的味道引诱着他一步步更加深入……

    “叫我瑞恩。”不舍地拖着一缕长长的津液后撤了一点,男人粗哑地命令着,“叫我的名字。”

    瑞恩?

    他的话像一记闪电,劈进了袁畅因缺氧而几乎停滞的大脑里。袁畅茫然的眼睛突然变得异常古怪,“你说……你叫什么?”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名字吗?”不经意地问着,男人贪恋地在那被自己吻到微肿的红唇上轻舐着。

    “那么……”拼命平复着内心翻滚的波涛,袁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艾瑞克·康纳是谁?”

    “他是我朋友。”听到好友的名字在这少年的口中说出来,男人英挺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你们认识?”

    他居然不是艾瑞克·康纳!这个把自己像女人一样强暴的男人,居然不是艾瑞克!

    绝望像海浪一样汹涌而来,将袁畅卷到半空中又狠狠抛下,失重的感觉让他晕眩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男人的声音里有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袁畅睁开眼,眼底有抹让人心疼的凄凉,“你……到底是谁?”

    男人一怔,随即温柔地吻了上来,“我叫瑞恩,你只要记住这个名字就可以了。因为——这是你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的名字。”

    用舌挑开微弱的阻挡,他熟练地长驱直入,攫取着那份青涩的蜜津。直到后脑上的剧痛袭来,才为时已晚地意识到,这个野猫般的少年突如其来的顺从是多么的反常。

    袁畅吃力地将已经瘫软的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而身体的某处,也随着男人的移动被重新扯痛。

    耻辱和痛恨让他拿起手上刚才胡乱从床头柜上抓的金属雕塑,再一次冲身旁面孔朝下已经陷入昏迷的罪魁祸首,狠狠地补了一下子。

    看着暗红的液体从对方脑后涌出,却丝毫削减不了心底的恨意。如果手中有刀,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插下去!

    每一下移动都让袁畅疼得想杀人。当站起身来,那沿着大腿淌落的液体,更是让他有股把那家伙碎尸万段的欲望。

    拾起被丢在地的牛仔裤套上,来时穿的上衣几乎已经被扯烂,根本不能穿了。他从壁橱里翻出一件熨烫平整的宽大衬衫穿上,迈着别扭的步子,头也不回地冲出这个地狱般的房间。

    死变态,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否则——老子一定会宰了你!

    第三章

    四年后。

    “阿鑫——我饿了——”懒洋洋的嗓音在工作室内响起,长相俊美的长发青年毫无形象地向后瘫倒在椅背上,直接把脚搭上了工作台,长腿上包裹着一条看起来N久没有洗过的牛仔裤。

    几乎身边所有的朋友都谴责过他这种恶劣的生存状态,只不过某人丝毫没有改变现状的打算。

    “饿了自己去煮泡面。”席鑫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目光继续镇定在电脑荧幕上,丝毫没有理会的打算。

    “拜托——”袁畅抱着肚子呻吟,“都已经吃一个礼拜泡面了,再这么吃下去,我这个绝世美男子迟早要防腐剂中毒,到时候你就等着跟木乃伊住一个房间吧……”

    “哈哈哈哈……”门口传来夸张却不失悦耳的笑声。

    袁畅仿佛听到天籁之音,一个激灵坐正了身体。当看到门边美女手中某家知名速食连锁店的外卖包装时,哀怨的细长双目顿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薇薇!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袁畅长腿一迈就来到门口,毫不客气地接过那堆美味,当然不忘顺便拍拍马屁。

    美女早习惯他这副样子,见怪不怪地笑着说:“我就知道我走的这几天,你一定会被饿干吧,果不其然。”

    “都怪阿鑫那家伙,明明一手好厨艺,就是不肯做给我吃,老让我吃泡面!”袁畅一屁股坐下,一只脚还踩在椅子上。坐没坐相地抓着一只炸鸡腿就往嘴巴里塞,腮帮子鼓鼓地投诉着室友的不近人情。

    说到席鑫,他俩可算是不打不相识。

    袁畅与席鑫都来自A市,以前又都在私立中学就读,分别领导着两帮不学无术的手下到处惹是生非。冲突自然是难免的,也曾经打得不可开交,可谓相看两相厌,颇有几分不踩扁对方誓不甘休的架式。

    但跟袁畅不同的是,席鑫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而他则是很丢脸地被老爸空投过来北京的某电脑学校。

    不知道是不是他乡遇故知的原因,当三年前这两个老熟人在北京的马路上碰到时,少了从前的剑拔弩张,却多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

    后来更是基于相同的兴趣,跟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合伙,注册了一家名叫“飞跃”的电脑公司。学习之余,这家小公司也是经营得有声有色。

    “想吃自己做呀。”席鑫放下手中的工作,转身奚落那个狼吞虎咽的家伙。

    “开什么玩笑,做饭是女人才干的事情,凭什么要我做!”袁畅不屑地反驳。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这句话一下子把面前的两个人都得罪了。

    “女人生来就是为了给你做饭的吗?”

    “你把我当老妈子了?”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桌子上的美食也立刻被收归公有,留下他手中啃得只剩块骨头的鸡腿。

    呜——“那个……嘿嘿……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认真啦……”袁畅一脸恭维地堆笑,只可惜没人买他帐。

    “阿鑫,我买了香辣鸡腿堡,赶紧趁热吃吧。”白薇薇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摆在席鑫面前,香喷喷的味道引得某人口水横流。

    “薇薇……”

    可怜兮兮的声音只换来一记白眼。

    “阿鑫……”

    对方根本把他当空气。

    可怜我们帅到惊天地位鬼神的一代绝世帅哥,只能像条流浪狗般蹲在一边,吞着口水看别人吃东西。

    “薇薇,你跟他们谈得怎么样?”说到公事,席鑫的口吻也严肃了起来。

    “他们给的价格是三家里面最高的,只是要求我们修改一些使用习惯方面的操作,希望向目前通用的办公软体靠近。”

    白薇薇也是公司的加盟者之一。虽然袁畅和席鑫家里都不缺钱,可是因为跟家里的关系紧张,经济上都很匮乏,所以多亏白薇薇的父亲投资了一大笔钱,才让他们这间小公司运转起来。

    而且幸运的是,从创立到今天,竟然也给他们闯出了一点小名堂。

    “什么!”反倒是袁畅先叫了起来,“我KAO!如果要用普通的软体,那还买我们的干什么?咱们卖的就是个性和尖端技术,如果把操作模式再改回成那种落后的,去适应那些庸俗的家伙,还不如把我杀了算了!”

    白薇薇没有接话,只是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一言不发的席鑫,“阿鑫,你怎么看?”

    沉吟了一下,席鑫才缓缓开口:“其实办公软体不过是件小事,重要的是,他们对我们SuperMan的兴趣比另外两家大得多。如果选择长期合作的话,应该还是这家有继续谈的空间。”

    SuperMan是他们的秘密武器。

    经过几年的探索,这一群游走在电子领域最前端的年轻人,没有巨额的资金支援,也没有丰厚的报酬,完全只是凭着发自内心的喜爱和投入,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完成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一件事情——研发出属于自己的CPU,并且申报了国家技术专利。

    目前电脑领域的CPU市场,单英代尔就占据百分之八十左右,再加上AMD和威盛这两大巨头,剩下留给国产研发商的经营管道非常之小。

    但也正因如此,这个在国内还属于新兴事物的产业,反倒有着不可估量的发展空间。

    而他们现在就是想要寻找一个能够肯定他们心血结晶,也肯将这项专利投诸生产的运营商。

    只是有勇气冒这种险与他们合作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同是国产品牌,很多人宁可多花点钱去用老资历的“星光”或者“神州”,也好过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合作。

    “我也是这么觉得,这家的老板很年轻,也挺有魄力,或许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就是他手下的设计组啰嗦了点。”白薇薇颦起描绘精致的柳眉,“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去一次,直接跟他们谈谈的好。”

    “我讨厌啰嗦的人!”趁着这两人不注意,袁畅偷了个汉堡,迅速缩回自己的位子上大口嚼着。

    看他可怜,白薇薇也不忍再刁难,索性拿出买给他的那一份放到他桌子上。

    “你就够啰嗦了,还好意思说别人?”忍俊不禁地抿着嘴角,美女很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毫不意外地遭到顽强的抵抗。

    “干嘛!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是情人不能摸——你没听过呀!”

    “我摸都摸了,你能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要你负责到底了!”

    白薇薇出差这一个星期,袁畅找不到人磨嘴皮子,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这下子终于找回了生存的感觉,兴奋得两眼放光。

    看着这两人一来二去熟稔地斗着嘴,席鑫的目光却逐渐沉了下去。曾经发誓永远不再回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就如同要永远忘掉那个人……可是如今看来,可能真的要再回去一次了。

    一双迷糊的眼睛突然在眼前闪过,让席鑫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运气好,白薇薇通过她父亲业内的朋友,得到了一个最新消息:一家国外的老牌公司要来国内发展,因为一直走的是组装路线,所以此次想要寻找国内的经销商进行洽谈,借助国内的低廉资本,生产一批平价电脑杀回欧洲市场,与老牌的高价机打场价格战。

    这个消息让袁畅他们兴奋极了,因为他们对自己的CPU很有信心,只是之前一直苦于国内厂商看重品牌的习惯,而不得伸展拳脚。

    西方人的思想向来比较开阔,只要给他们一个机会,相信必定能让这些外国人心服口眼。

    所以他们把这次机会看得非常重要,商量再三,决定由袁畅和席鑫一起去跟这家外资企业的负责人商谈。

    经过电话预约,他们顺利地被安排在两天后的下午和部门经理见面。

    那天,两人都西装笔挺,连袁畅都特意把及肩长发扎成了个马尾。两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一进入大厦,立刻引来不少女孩子爱慕的眼光。

    “你的毕业答辩准备得怎么样了?”走进电梯,袁畅不太适应地转了转被领带勒痛的脖子,问向旁边的席鑫。

    再一个月席鑫就要毕业,最近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耽误了不少准备毕业论文和毕业答辩的时间,他还真有点担心这家伙会不会拿不到学位。至于他倒还好,读的那家电脑学校,拿个毕业证只不过是走走过场。

    “这好。”席鑫言简意赅地回答,换来了一记白眼。

    不过袁畅知道死党的脾气,只要他说可以,那就一定没问题,也就懒得再去操心。索性对着镜子整了整领带,引得电梯小姐白皙的脸颊蓦地冒起了两朵红云。

    不愧是资金雄厚的大公司,即使算是先遣部队,派头依然不小。市中心寸七寸金的办公大楼可不是随便哪只小虾米可以用得起的。

    接待他们的业务部经理是个中国人,这也让袁畅松了口气。因为听老外讲鸟语一直让他非常头痛,虽然在北京待了好几年,满大街的外国人可一点都没能让他的英语听力有任何提升。

    对方很客气,并没有因为他们名不见经传而表现出任何的冷淡,言谈间颇有大家风范。在耐心听他们详细介绍产品后,留下了资料和联系方式,表示会再联系。

    话已至此,袁畅他们听出了送客的意思,只得起身告辞。

    让他们微微有些失望的是,对方并没有表现出预料中的积极态度。

    走出经理办公室,两个人都多少有些失落。大概因为心里想着事情,所以袁畅跟迎面一个西装笔挺的人擦碰了下肩膀。

    对方是个金发碧眼、高鼻梁的外国人,袁畅没有在意,瞥了一眼之后扬长而去。反倒是席鑫注意到对方望向自己好友时,突然皱起眉头一脸努力思考的神情。

    但这小小的插曲很快被丢到脑后了,因为在这个六月,还有更多需要他们考虑的事情。

    至于这次会谈,本来以为没什么戏的,却意外地在几天后,接到了跟他们谈过话的经理亲自打的电话,说希望再次见面。还刻意强调说,希望由袁畅做代表单独带资料过去。

    这个转折让飞跃所有的成员都兴奋不已,任谁都能猜出这背后隐藏的意义。

    虽然这个附加要求有些莫名,可是兴奋的众人无从计较太多,任何一线的希望对他们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而向来大大咧咧的袁畅自然更是无所谓。

    唯一令袁畅有些意外的是,这次接待他的并不是上次中年发福的经理,美丽的秘书小姐将他引到了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

    “总裁正在开会,请您稍等一下。”秘书得体的微笑在遇到对面英俊的大男生时,也不免增加了几分腼腆。

    难得礼貌地道谢,看着女秘书离开并把门带上,袁畅四下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清一色檀木家具,脚下长毛的进口地毯一看就价值不菲,简洁明快很典型的办公室。妈的,有钱人的臭毛病!大热天用这种地毯,纯粹炫耀罢了……袁畅有些酸酸地瘪嘴,就是看不惯这些有钱人的派头。

    但兴奋还是让他压下惯有的尖刻。说实话,飞跃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想到,他今天要见的竟然是这家外企的总裁,这是不是代表着对方对他们的CPU真的很感兴趣?

    ……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希望,免得到时候不如自己所料的话会太失望,心底却又禁不住悄悄升起丝期盼。

    可是等了半个多小时,脑子里把想要说的话都演练了N遍,偌大的办公室内依然只有他一个人。

    该死的!不是说外国人比较重效率,绝对不像国人一样喜欢吃饱了撑着,没事乱开会的吗?居然到现在都没结束!看来这家公司到了中国,好的东西没学会,光会沾染这些不良传统。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身下宽大柔软的沙发让袁畅的脑子已经快要变成繦糊。因为兴奋,他几乎快天亮才睡着。这么安静的宽敞空间,如此舒适的沙发,还有凉爽的空调让瞌睡虫不停地啄着他的脑袋。

    只眯一会儿应该没事吧,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这么跟自己说着,终于还是抵不住频频袭来的困意,袁畅放任自己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中。

    二十分钟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无声地踏着长毛地毯走进来。很显然,沙发上熟睡的人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没怎么变嘛。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年的时间,面前这个男孩子似乎仅仅只是从少年变成青年。可是那漂亮的脸蛋、挺拔的身形、修长的四肢依旧和记忆中差不多。他深沉的眸子中飞快闪过什么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道灼热的视线让袁畅很不情愿地,把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蓝色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方正的轮廓、白色的皮肤、深褐色的头发……很好看的一张脸,而且还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似曾相识!

    所有的睡意立刻不翼而飞,袁畅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你……你……”望着那张只应属于地狱中的脸,袁畅向来圆滑的舌头突然像被什么缠住一般,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瑞恩·欧肖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震惊万分的年轻人,淡淡地开口:“Hi,我们又见面了。”

    使劲咽下塞在气管里的那口空气,袁畅终于可以转动大脑。曾经噩梦般的遭遇又重新回到眼前,那份伤害和耻辱,让他用了四年的时间去努力学会遗忘。

    却没想到,就在他以为已经把那段记忆完全掩埋的时候,这个家伙居然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面前。说没有感觉是骗鬼的,但无论如何他也不愿让心底的慌乱表现在脸上。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努力恢复气势的一句质问显然很成功。

    但对方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毛,似乎并没有把这小家伙的话看在眼里。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口吻中的轻蔑让袁畅有种想开扁的欲望。

    “这里是欧肖先生的办公室,我当然是受邀请来的!”昂起头,袁畅想压下对方的那份优越感,却突然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子里,“……欧肖?难道……”

    不可能的,虽然只知道这里的总裁姓欧肖,但绝对不会跟眼前这个混蛋有什么关系!听说欧肖是英国的一个贵族姓氏,像这种变态加恶心的男人怎么可能……但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打破了他的心理建设。

    “终于想到了吗?没错,我就是瑞恩·欧肖,欧肖集团驻中国分公司的负责人。”平心静气地解释着,瑞恩不落痕迹地将袁畅脸上山崩地裂般的反应尽收眼底。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怎么可能有如此糟糕的事情在他面前上演……如果可以,他宁可现在就来个大地震,把面前这个男人震到原始森林喂野人去!所以袁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抱起自己的资料夹,转身走人。

    但他的手刚摸到门把,背后响起的一个低沉嗓音,又生生将他的脚步给拖住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代表飞跃来谈CPU的吧。”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似乎笃定他不会摔门而去。

    该死的!居然差点忘记自己的使命。袁畅捏住文件夹的手攥得死紧,甚至连牙根都磨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回头把那个嚣张的家伙一把掐死。

    可一想到飞跃的同伴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责任感最终还是将自尊心压倒了。

    松开握住门把的手,袁畅僵硬地转过身体,俊秀的脸上铁青一片。却对上了一双好整以暇的蓝眸。

    如果可以,他绝对会把那双属于魔鬼的眼睛挖出来,而不是让它那么得意地望着自己。但人在屋檐下,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顾一切,只管自己高兴就好的意气少年,四年的时间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而其中第一项就是责任。

    CPU是飞跃的全体同伴用不知道多少心血和汗水换回来的,他没有权利因为自己的爱憎,轻易打碎了他们的梦想。

    瑞恩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办公桌后面静静地望着袁畅,似乎是等他先开口。

    咬了咬牙,袁畅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把资料放到桌子上,干巴巴地开口:“这是SuperMan的资料,它所有的性能测试都在里面。我们希望能有机会跟欧肖合作,相信它不会让你们失望。”

    吊了一下嘴角,瑞恩打开手边的那个资料夹,看上去很认真地翻看着。袁畅转头盯着墙上的一幅画,耐着性子等对方的答复。

    “我住了一个礼拜的医院。”看似专心阅读资料的人,突然头也不抬地抛出这么句话。

    袁畅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把视线掉了回来。

    意识到袁畅的目光,瑞恩合拢手上的文件夹,撤身向后靠到了皮制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面的人,“你下手倒还真狠。”

    几乎是立刻明白其中的含义,袁畅额头上的青筋蹭一下子冒了出来。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故意提起那段他根本不想再回忆的往事……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压住心底升腾起的怒火,袁畅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僵硬地控制着面部肌肉,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怒火中烧。

    “欧肖先生,我想我们讨论的应该是公事。”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挤出来,却只是换得对方莫测高深的一笑。

    “讨论公事前,我想有必要先讨论一下我们之间的私事。”刚刚还坐在桌子后面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站起身来,压迫力十足地走到了袁畅面前。

    袁畅本能地后退了几步,那人却鬼魅般如影随形。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值得讨论。”陌生的压迫感让袁畅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

    终于停住逼近的脚步,男人用一种令袁畅毛骨悚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察觉到他紧绷的神经,男人的嘴角又欠扁地勾了起来,“你在怕我?”

    “怕你?开什么玩笑,谁会怕你这种龌龊的家伙!”一时间忘记自己有求于人,向来容不得人激的袁畅本能地顶了回去。

    “龌龊,你是这么看我的?”

    “说龌龊已经是赞美了,我连闻到你的味道都觉得恶心!”对方身上透出的淡淡青草香气充斥鼻端,莫名的烦躁让袁畅口出恶言。

    不过对方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笑得更恶劣了,“可是我却一直记得你的味道……”

    近到不能再近的男人,和刻意压低的嗓音显得暧昧之极,使得一些不该记起的回忆偏偏拉近到眼前。袁畅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唇几乎要被人碰到了……

    但就在得意洋洋的偷袭者以为马上要得手的时候,狠狠的一拳也毫不客气地送进了他的小腹。

    “你他妈的去死!”

    袁畅恼羞成怒地站在那儿,看着痛得直不起腰来的男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惹我,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真的宰了你!”

    拿起桌子上自己带来的资料,他重重地摔门而去。

    几秒钟后,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啧啧,瑞恩,看来你受的教训可不轻呀。”调侃的语调除了他那个损友艾瑞克·康纳之外,别无分号。

    “Shit!”着身体好不容易等最初那股钻心的疼痛过去,瑞恩黑着脸挤出了一句诅咒。是他大意了,几乎忘记那少年的拳头是多么有力,看来这四年的时间这小子不仅力气大了不少,火暴的性子也没有什么改变。

    刚毅的面庞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但深邃的眼底却闪过了一抹猎人发现猎物时,兴奋而诡异的光芒。

    “当年真的是这小子把你揍个半死的吗?本来我还在怀疑像他这种花拳绣腿怎么可能伤得了你,不过今天看来……嘿嘿,看来你还真该锻炼锻炼,别整天泡在女人堆里把身体都耗干了。”

    艾瑞克嘲弄地撇了撇嘴,完全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式。

    “花拳绣腿?”终于勉强直起腰来,瑞恩揉着自己的小腹回敬,“真该让你尝尝你口中所谓的花拳绣腿!”

    走回办公桌前,瑞恩通了秘书的内线,“吴小姐,帮我去查查刚才那个人的住址。”

    艾瑞克坐在沙发扶手上,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自己的朋友,“我看那小子并不怎么高兴见到你,干嘛还去招惹他?”

    瑞恩没有理他,而是眯着眼睛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定定地盯着一点。

    这样的表情艾瑞克并不陌生,每逢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挑战,这家伙就是这副死样子,看起来一动不动,脑子里却在高速运转。

    他和瑞恩两家是世交,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一起玩,一起闹,一起转战花丛,他还真没见过自己这个朋友在情场上受过什么挫折,只除了四年前那次——还记得当他从外面回到酒店时,瑞恩赤裸着下体,满头鲜血地倒在床上昏迷不醒。当时真把他吓得不轻,幸好只是失了点血外加轻微脑震荡,住几天院就可以回家。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狼狈不堪的瑞恩在医院苏醒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是不是认识一个曾经在路上遇到过的,被他错认成美女的漂亮少年。

    想了半天,他才记起来瑞恩指的是谁,可是他根本没有再见过那尤物,又怎么算得上认识?而这么说后,瑞恩就再也不肯提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但他多少也能猜出肯定和那少年有关系。

    四年了,瑞恩曾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寻找那小子。虽然不明白瑞恩为什么那么坚持,但也没有阻止。

    幸好所能提供的资料少之又少,为寻找增加了很大困难,而瑞恩本人因为父亲的身体原因,又不得不回到英国帮忙打点家族生意,这才让他放下心来。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被淡忘了,所以才会在几天前,无意间遇到那名擦肩而过的熟悉脸庞时,当成玩笑一样讲给瑞恩听,却没想到他这个素来冷静到冷血的好友瞬间失色,而后便立刻招来秘书询问那日的访客,逐一对比。

    加上刚刚办公室内发生的一段插曲……真让他不怀疑都难。

    第四章

    六月的北京骄阳似火,天气预报说今年的气温是历年来同期最高的。报纸杂志不停宣传什么大气污染、臭氧层破洞、全球变暖……

    “该死的天气、该死的污染!”

    袁畅像进城的农民工一样,脑袋上顶着自己的西装外套,早上出门时白薇薇特意细心为他打好的领带,早被拽下来塞在西服裤口袋里,露出一截还在外面吊着。

    烫熨整齐的衬衫也从腰带里拉出,纽扣解开大半,结实的胸口被晒到发红。

    他刚才的一肚子火气,早已被马路上的高温蒸发得所剩无几,剩下的尽是懊恼和沮丧。

    也不敢坐车,因为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对大家解释他莫名其妙的失败。

    难不成要告诉他们自己被色狼老外调戏,就忍不住对那家伙饱以老拳,顺便打飞了大家的希望?

    该死的!怎么就那么衰,偏偏遇到那个混蛋呢!

    再长的路也总有尽头,在大太阳底下晃了三个多钟头后,他终于还是回到十几站外的工作室门口。明明晒得快要发昏了,却怎么都提不起勇气推门。他知道大家都在焦急地等他带回的结果,可是……

    袁畅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再伸出去再缩回来……

    还没等他鼓起勇气,玻璃门内已经有人看到他了。顿时,大家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把他簇拥进去。

    “你可回来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就是说,谈得怎么样?”

    “他们怎么说,答应合作吗?”

    ……

    几个伙伴七嘴八舌地询问着,一张张充满期盼的面孔,让袁畅心虚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们先别吵!”还是这里面唯一的女性白薇薇看出了他脸上尴尬的表情,多少猜到一点,制止大家的追问。又转向袁畅低声问:“是不是没谈拢?”

    袁畅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看到这个结果,大家自然都有些失望,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没关系,不跟我们合作是他们的损失。”反倒有人走过来拍着袁畅的肩膀宽慰着。

    “就是说,不用我们‘SuperMan-,是那些洋鬼子没眼光!”有人附和。

    朋友的体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才好,却只能无语地点头。

    反倒是跟他最熟悉的席鑫察觉了一点不对劲,因为以这小子的个性,即使是谈判失败也不该是这副表情,起码也该破口大骂,然后吆喝大家一起出去大吃一顿去去霉运才对。

    还有他那游移眼神里的逃避和歉疚,令席鑫不得不感到疑惑。

    正好此时他和白薇薇显然也有所觉的目光碰到了一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却谁都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既然袁畅不想说,他们也就不去追问,这是朋友间最起码的信任。

    ***

    这种地方……也能住人?

    瑞恩·欧肖站在一处“危房”的前面直皱眉头。如果不是确定手上的地址不可能出错,他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到鬼屋来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大惊小怪,摇摇欲坠的平房,虽然依稀可辨是老北京典型的四合院建筑,但大概是年岁太久到已经失去了修缮的价值,目前被划定为拆除对象,外墙上一个硕大的画圈白字——“拆”。

    可即便如此,因为附近有两、三所大学,所以这种房子,还是成了袁畅他们这些既没钱,又不喜欢受宿舍条款约束的年轻人的首选。

    北京的外国人虽然多,却也还没多到随便哪个旮旯都能看到的地步。

    所以当这么个一身意大利名家纯手工西装、身旁还停着辆亮到刺眼的BMW的老外,站在某居民房外皱眉头的时候,闲来无事倚着门东家长西家短的家庭主妇们,不由得停下了她们原本热火朝天的八卦,好奇地窃窃私语起来。

    小道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不一会儿,巷口甚至出现社区管理员警惕性极高的防范眼神……

    等袁畅疲惫不堪地晃回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家家户户的灯光透了出来,不高的院墙里夫妻的讲话声、邻里的笑闹声、孩子们的顺口溜加在一起,应和着厨房里的饭菜飘香,融汇成一曲平民百姓的幸福时光——幸福却唯独没有办法传递给袁畅的时光。

    不知道怎么搞的,心情低落得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袁畅就那么一路从工作室晃了回来。

    他租的那个四合院一共住了三户人:一家是房东,另一家是一对做生意的外地夫妻,剩下的一间房子被他和席鑫合伙租了下来。因为快毕业答辩了,席鑫从今天起搬回学校宿舍,也就是说,那间房子目前只剩他孤身一人。

    当袁畅踏进院子,只有房东家的屋子亮着灯。隔壁那对做生意的夫妻前几天去广州进货了,黑漆漆的窗户和紧锁的房门,跟他住的那间并排在黑暗里,无声地嘲弄着他的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走上两级台阶,他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刚想要就着隔壁灯光开门,却突然发现门上的大锁居然是挂在一边的!

    “阿鑫这家伙,居然连门都没锁。”不满地嘟囔着,袁畅索性一脚把门踹开。

    蓦地,淡淡的烟草味道和一种奇异的存在感,让他的背后一阵发凉。屋里有人——这是袁畅在练习多年拳击后,敏锐于常人的本能反应。

    几乎是立刻地,他的手摸到门边墙壁上的电源开关。陡然大放的光明让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却还是第一时间看清对面椅子上坐着的男人。

    “Goodevening.”绅士的问候加上一脸无害的笑容,任谁都不会以为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会是什么不良公民吧。

    但在袁畅的眼里,却无异于看到了一条正向他吐着信子的毒蛇。

    “谁准你进来的?!你怎么敢踏进我的地方?滚出去!”一连串的咒骂从袁畅嘴巴里倒出来。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倒楣,已经被这个混蛋在脑子里骚扰了一整天,晚上回家居然还要面对这张该下地狱的脸!

    见对方动也不动的样子,袁畅的头顶简直都要冒烟了,“你走不走?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报警?”瑞恩气定神闲地微笑,“如果要报警的话,那个人好像也该是我吧。我看你似乎忘记了,当初是谁害我住那么久医院的……故意伤人罪,在中国不知道要判多少年呢?”

    “那是你先……”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说什么,袁畅立刻咬紧牙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我先怎么样?”瑞恩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嘲弄,“别忘了,那也是你主动先诱惑我的。”

    袁畅一时语塞,血液全部冲上脑袋,无法克制的怒火让他握紧的拳头部在微微颤抖。真的很想杀人,可偏偏这家伙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反驳不了。

    当初的确是他挑逗在先,可他只是为了帮蓝冰的忙而已,谁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是个GAY!而且还来了个霸王硬上弓……

    见袁畅气得说不出话来,对方才慢条斯理地继续开口:“再说了,我可没有私闯民宅。是这家的女主人请我进来的,帮我开门不说,还请我喝了很好喝的下午茶……”

    说到这里,他突然冲外面掀了掀下巴,“不信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袁畅下意识地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大概是被自己过大的嗓门惊扰了,对面的房东太太正向这边走过来,可能是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小袁回来了呀,你朋友等了你一下午呢。叫他过去吃饭他都不肯,连灯都不开,还说要帮你省电,真是个好人呢。”胖胖的房东太太笑咪咪地说。

    好人?!

    袁畅真的很想剥开那条毒蛇的画皮,把他丑恶的面目揭露。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应该是我感谢您才是,请我吃了那么好吃的点心。自从我来中国,还从没吃过这么棒的北京小吃。”刚刚还四平八稳坐在里面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

    他谦和有礼的态度,圆滑清朗的普通话,每一样都不禁让房东太太胖胖的脸上乐开了花。

    “哪里哪里,不过是些随便做的一点小东西而已,呵呵呵呵……”

    点心?房东太太最拿手的酥爆香果?袁畅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垂涎很久却始终没吃到的美食,居然被这家伙轻而易举吃到了!

    “你这个外国朋友真是不错,有空请他乡过来玩呦……”房东太太临回屋还不忘交代袁畅一句,一点都没留意到自己房客已经变成黑紫的脸色。

    等房东走了,袁畅才眯着眼睛瞪向那个狡猾的男人。

    “你挺会演戏的呀,居然把这群老百姓糊弄得团团转!”

    瑞恩无辜地一笑,“本色而已。”

    “本色?”袁畅捏紧拳头冷笑,“如果你现在不离开这间屋子,我保证会马上把你所谓的本色给揍出来,你信不信!”

    挑了挑眉毛,瑞恩没有任何惧色。他知道面前这具年轻的身体下蕴涵着多少力量,事实上在几个钟头前,所有最短时间内能找到与袁畅相关的资料,就已经摆在他办公桌上。

    所以,他知道这几年袁畅都一直在坚持练习拳击,目前已经小有所成。而这种练习,恰恰是从四年前开始的……

    “你在怕我对不对?”很随意的一句问话,却顺利地激怒了本就没有几分耐性的人。

    “你他妈的……”

    “我来找你是有笔交易要谈。”声音不大的一句话,却有效地噎住了袁畅后面的脏话。

    “交易?”袁畅眉头一皱,随即充满警惕地瞪回去,“我和你有什么交易可谈?”

    “当然有。”瑞恩露出了一抹狐狸的微笑,“如果你答应我的一个条件,那么欧肖集团就可以考虑跟飞跃的合作。”

    袁畅死死盯着面前看起来非常无害的家伙,一点都不敢指望他能安什么好心。但对方话中给出的巨大诱惑,还是让他没有办法一口拒绝。

    “什么条件?”即便再讨厌这个男人,但是为了飞跃,他都宁可试一试。

    “你。”

    “什么?”虽然明知道这个混蛋不会打什么好念头,但却没想到竟然真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就在袁畅的手握住门口的拖把时,对面的人又开口了。

    “我只要你当我三个月的助理,帮我处理身边的事情,三个月后你就是自由之身。”

    看到袁畅泥塑般的反应,瑞恩从容地笑了笑,“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合算吧。”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随后回答瑞恩的,是挥舞而来的拖把。

    “你他妈的把我当傻瓜呀,助理?本少爷才不给你当走狗呢!滚!滚出我家!”袁畅像疯了似地舞动着拖把。

    几百年没用过,只当摆设的拖把头已经干成了一团,但上面累积的污垢和灰尘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掩鼻后退。

    瑞恩有点尴尬地躲闪着,没料到自己看似慷慨的提议竟然会遭到这种对待。只是小屋太窄,无论他怎么躲闪还是挨了几下。

    当脸色铁青的他狼狈地出了院门时,还是咬着牙撂下句话:“我给你时间考虑,想通了再来找我……”

    这次回答他的是只烂拖鞋,还有一连串的诅咒。

    ***

    深夜,位于二十层的VIP套房阳台上,高大的异国男子斜倚着栏杆,视线落到了远处某个地方。

    灯火阑珊的夜景丝毫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手中玻璃杯里晃动着的暗红色液体,不知怎的又让他想起四年前某个夜晚,那具在自己身下扭动挣扎的劲瘦身躯。

    鼻端仿佛还萦绕着属于少年独有的味道,他口中含着的,也似乎不是酒,而是那让人沉醉的蜜津……

    这么想着,身体的某处竟然有了感觉。他自嘲地笑了笑,肩头被砸到的地方犹自在隐隐作痛,那年轻人的咒骂也还未散去。

    可他现在却只想把那小子按到身下,剥光所有的衣服,再好好体味一下那让他想念了整整四年的身体。

    我他妈宰了你!袁畅如果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这么说吧。瑞恩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无奈。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竟然一直在一个人身上打转,瑞恩甩了甩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就是这样,四年前从医院醒过来的第一个意识,竟然是想要找到那个男孩,那种难以言喻的空虚,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他。

    “找他干什么呢?”艾瑞克这么问他。

    是呀,找到之后要做什么呢?他不知道,到今天也仍然没有想明白。而当那少年真的再次出现在面前时,所带来的震动丝毫不比四年前有任何的减弱。那种不想放手的感觉是对任何人都不曾产生过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至于理由,他还没有想明白。既然还没有想明白,那他就要把那男孩子留在身边,然后,慢慢地想,慢慢地去想到底要怎么清算四年前那笔债才好……

    袁畅,你迟早要来找我的。

    空空的酒杯在夜光下闪烁生辉,映照着瑞恩唇边的一抹势在必得。

    与此同时,正在小屋里吃泡面的袁畅突然打了个寒战,一股凉气蓦地从后背窜上来。

    “妈的,谁又惦记我了?”自言自语地叨念着,他吸了吸鼻子继续吃碗里的面条。

    本来没什么食欲的,但是晚上把那个色狼狠狠连骂加打,折腾了好半天,肚子竟然又饿了。懒得出去,干脆到房东家要了点开水冲泡面。

    都是那个该死的老外!否则今天晚上他应该跟飞跃的全体同仁,一起在某处酒吧Happy,而不是像个可怜虫一样蹲在家里吃泡面。

    一边稀里呼噜地往嘴里塞面条,一边在心里咒骂着。竟然还想让他袁畅远去当三个月的助理,信你才有鬼呢!像那种色狼居然还想给他下套,他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哼!

    剩下的时间过得飞快。

    席鑫顺利通过论文答辩,取得了学位证书,而袁畅也光荣地从他那家半公半私的电脑学校毕业。因为跟欧肖集团的谈判失败,他们现在必须要在国内的二家企业中,选择一家最好的合作伙伴。

    而目前看来最合适的,莫过于上次白薇薇考察过的那家。这一次,席鑫和袁畅决定亲自去一趟。

    “阿鑫呀,你……真的要去吗?”袁畅看着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修改程式的席鑫,吞吞吐吐地问。

    自己这个死党在北京读书的四年,从没回过一次家,甚至提都不许别人提那座城市的名字。这其中的原由他当然知道,也大概知道那段令席鑫痛彻心肺的往事。

    这么多年了,席鑫一直没有忘记过那个人,连美丽的白薇薇痴心守候整整四年,都不曾打动过他。而这次,他们是真的要回去了……

    果然,电脑前的背影突然僵住了。就在袁畅挠挠长发打算转移话题的时候,席鑫已经恢复了常态,“当然,那家是目前最看好我们的公司了。想要继续往下谈,我们势必得去一次。”

    “可是……”袁畅还是有点担心,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婆婆妈妈的事情他也做不来,但就觉得有点不安。

    “没什么可是的。”席鑫转身看过来,“放心,我没事。”

    朋友之间原本便不需要太多的言语,简单的几个字就够了。袁畅的关心,他懂;他的坚强,袁畅也懂了。

    但事情的发展远远出乎袁畅的预料。本以为偌大的城市又怎么会遇到,却偏偏还是遇到了。

    且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叫宋春天的老师,为了让席鑫断了对他的感情乖乖去北京读大学,竟然骗他说自己要结婚了,而这一切,席鑫的老爸在背后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弄到如今,席鑫依旧不肯原谅自己的父亲。

    真相大白的结果,就是席鑫索性搬进人家家里赖着不走了。

    至于他自己呢,虽然看来看去怎么也没看出来,那个缺心少肺的笨家伙,到底哪里吸引住自己这个精明睿智的死党,可既然席鑫自己喜欢,他也就没话说了。

    再说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席鑫露出那种幸福满足的表情,仿佛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守着那个笨蛋过日子就好了。

    唉!还真是让他郁卒。

    但是、可是、关键是,问题根本不在这里,而是……席鑫的老爸是个很难缠的人,席鑫担心他会阻止自己跟爱人在一起,索性决定先下手为强。

    但是他父亲钱多得要命,单凭他们几个才有点气候的资历,根本没有可能撼动。

    而就此时,最不该出现的人却出现了。

    “好久不见,还好吗?”毒蛇永远是毒蛇,即使摆出一副无害假象,还是让袁畅生出种想把他直接打包踢到外太空去的欲望。

    “你他妈活腻了是不是!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袁畅的鼻子都快喷火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他见了这家伙就想开扁。本以为安静两个多月是这家伙怕了自己,终于接受教训自动蒸发,却没想到竟然被他追到这里,火大呀!

    瑞恩很冷静地微笑,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恶言相向而影响,“不请我进去吗?”

    这句话却提醒了袁畅,他迅速地想将宾馆房间门甩上,却被人更快地挡住。更让他意外或愤怒的是,以他练了那么久单击的臂力,竟然还是让那家伙成功突破防线,进到了房间里。

    “这种地方,怎么能住人呢?”一身经典品牌的高大男人打量着室内的环境,有点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没能把外敌阻隔于外已经够让袁畅着恼了,偏偏还有人不识趣地乱开口,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更何况那人根本未经允许就坐到沙发上,还悠然地跷起二郎腿。

    “你出去不出去?不出去我可要……”袁畅四下寻找着可以充当打狗棒的东西,只是沙发上好整以暇的男人似乎胸有成竹,丝毫不把这条喷火龙看在眼里。

    “席鑫是你的好朋友吧?”不愧是久经商场,一开口便点中了对手的穴道。

    袁畅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好半天才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知道他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想必……你应该很想帮他吧?”

    “你怎么会知道?”事实上,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像这种人会知道席鑫和宋春天的事情,无非是用些卑鄙的手段罢了。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瑞恩淡淡地露出一抹笑意,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如果我说……我能帮他呢?”

    袁畅没说话,倒是想看看这家伙究竟打算玩什么把戏。

    见他全身戒备地瞪着自己,瑞恩反倒不着急了,目光落到袁畅垂到肩膀的长发上,眼底突然滑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你的头发……好像又长了一点。”他还记得这柔韧的发丝穿过指缝的感觉,和面前这具身体同样的诱人……

    如果他是成心想气死袁畅,那么目的达到了。因为袁畅现在很想把那对充满色情的蓝眼珠妪出来,踩扁当鞭炮听。

    不生气、不生气……你怎么能跟这种小人生气!他努力深吸气,然后慢慢呼出,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被这个道德沦丧的家伙气到。

    “有——屁——快——放!”

    大概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碰触到对方的底线,瑞恩终于收回了那种让袁畅想抓狂的目光。

    “我知道你那个朋友和他爱人之间,最大的阻力应该是席暮风吧。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帮他俩呢?”

    翻了个白眼,袁畅觉得自己的教养简直已经快成神仙了。

    看出他的忍耐,瑞恩终于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席暮风的胃口很大,他吞并了一家底子很厚的品牌电脑生产线,只可惜他没有经营电子类产品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这其中将承载多少的风险。我们恰恰可以利用他这一点,利用他在商场中养成的习惯——请君入瓮。”

    “请君入瓮?”袁畅忍不住挖苦,“哼!别以为会拽两句成语就有什么了不起,说来说去根本等于什么都没说!”

    瑞恩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取得过中文硕士学位呢?”

    袁畅翻了翻白眼,压根没打算相信,“切!牛皮还不都是吹出来的,我还牛津大学毕业的呢!”

    瑞恩也不坚持,风度很好地继续自己的话题:“你不是希望我跟飞跃合作吗?我可以答应你。”

    袁畅可不傻,根本没接口,只是很怀疑地斜觑着那家伙,看他究竟要什么花样。

    “欧肖正在寻找中国的生产商,我准备跟席暮风合作……”他的话还没说完,袁畅已经几乎跳起来了。

    “你要跟席鑫的老爸合作?想整死我你就直说,何必绕来绕去的……”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瑞恩苦笑,“我只需要他做到一点,那就是CPU必须用‘SuperMan-不就可以了吗?”

    袁畅是一时被气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见到这个瑞恩·欧肖就会变得特别容易被激怒。但当听到CPU的时候,理智就渐渐开始回笼。

    “你是说……”刚才的怒气突然不翼而飞,因为他隐约有些明白了这家伙的意图。

    看到他的反应,瑞恩满意地一笑,“没错,CPU在飞跃的手中,我可以将违约金定成天价。如果你们愿意,完全可以以此作为要胁,让席暮风自己选择——赔偿那足以令他破产的违约金,还是不再插手自己儿子的感情问题。”

    “而你则可以坐收渔人之利。”袁畅冷冷地戳穿这个男人慷慨背后的真正意图,“无论我们怎么做,稳赚不赔的都是你。”

    沙发上的男人耸耸肩,并没有否认,“我是个生意人,不可能做没有好处的事对不对?但这样却可以帮你那个朋友解决他目前最大的难题,何乐而不为呢?”

    袁畅沉默了,因为他能够衡量出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

    “你会那么好心?”袁畅的声音充满了戒备,他可没有单纯到以为这个男人会平白无故对他们施出援手。

    瑞恩赞赏地笑了,他喜欢跟聪明的人谈交易。

    “没错,我是不会那么好心去帮他。但是……你可以。”湛蓝的眸中突然多了什么东西,“还记得我提过的条件吗?只要你答应做我三个月的助理,我立刻派人去跟席暮风谈。”

    袁畅此时才终于弄清楚这家伙的来意,说来说去竟还是绕到原点。

    “还真可笑!”袁畅冷笑,很不可思议地回敬,“我凭什么听你的,没有你,我们照样有办法搞定他老爸!”

    瑞恩似乎并不意外会遭到这种拒绝,嘴角的笑容突然夹杂了几分莫测高深,“你当然可以拒绝,不过……我仍然会跟席暮风合作,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帮他对付你的朋友呦。”

    “你!”袁畅一时气结,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可以卑鄙到这种地步。

    “到底要怎么做,全都取决于你。也就是说,你朋友的终身幸福就悬于你的一念之间。好好考虑一下吧,我等你答覆。”

    没等主人抄家伙赶人,不请自来的客人便难得地主动告辞,只留下几乎内伤到吐血的袁畅一个人磨牙。

    瑞恩知道,这种时候必须得给猎物一点喘息的时间,与其步步紧逼,不如诱其自投罗网。而他的判断一点都没错,这次他是真的抓住了袁畅的死穴。

    席鑫和袁畅这四年来一直是最无间的伙伴,一起打工、一起奋斗、一同看着飞跃慢慢成长,席鑫对他而言是比亲人还要亲近的朋友。

    他可以不理会瑞恩用CPU的合作为诱惑,却还是被那家伙最后举重若轻的一句威胁绊住了脚步。

    席暮风已经是这座城市中不可小觑的实业家了,若再加上欧肖集团的联手……他真的不敢想像到时候席鑫会面临怎样的困境。难不成索性劝席鑫放弃那个宋春天算了?反正是个男人,还那么笨。

    黑线……不用想也会知道自己会被扁得很惨……呃,很惨。

    该死的瑞恩·欧肖!

    但明知道这是个火坑,却也注定他不得不咬牙往下跳了。

    第五章

    “只有三个月!”当袁畅顶着一张便秘的臭脸出现在瑞恩面前的时候,硬邦邦地扔出了这几个字。

    似乎这个结果早已是意料之中,瑞恩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奇。只是挑眉问道:“什么三个月?”

    袁畅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人在屋檐下又发作不得。只能忍住拔脚走人的冲动,磨着牙说道:“别跟我装傻,明明是你说的,只要答应做你三个月的助理,你就帮阿鑫摆平他老爸。”

    瑞恩的嘴角心情很好地吊了起来。这头暴躁的小兽,恐怕很难驯服吧。但是,越有难度的事情往往就越能引起他的兴致。

    “看来你已经考虑好了。”不再试图撩拨袁畅明显已经为数不多的耐性,他缓缓开口,“那么,现在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搬……搬过来?袁畅的脑子当即懵了。而几秒钟后,头脑恢复运转的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掉头走人。妈的!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安什么好心,却没想到居然大言不惭到这种地步……

    “不想帮席鑫了吗?”背后平静的嗓音骤然拉住了袁畅的脚步。

    “为什么总这么没耐心呢?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瑞恩的话语中有着隐忍的笑意,“我需要的是贴身助理,包括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提醒我每天的日程安排,还有准备每天要穿的衣服……对了,你会做饭吧?”

    他说的越多,袁畅的脸色就越难看。

    “这算什么狗屁助理!你他妈的干脆说要找个保姆不就得了!”袁畅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身吼了出来。

    瑞恩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一脸在袁畅看起来很欠扁的笑容,“其实这么说也可以。平白无故要我冒那么大风险,总有权利要点什么当做回报吧。”

    “冒——那——么——大——风——险?”袁畅咬牙切齿地重复着,“你居然有脸这么说!如果我们把CPU给了席暮风,你就可以得到一批品质很好的廉价机;即便我们不给他,你也可以得一笔天价赔偿。根本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要找到肯这么配合你的公司却不多吧。尤其,对方还是个商场上的老手。”瑞恩不紧不慢地打断了他。

    袁畅一时语窒,这个混蛋说得没错,肯接受“SuperMan”的公司不是没有,但若想再找到一家像欧肖集团这种资本雄厚,并且肯帮忙对付席暮风的,却不容易。

    事实摆在眼前,要么痛骂一顿出口气,回去摸摸鼻子从头再来,要么就只能忍气吞声地给这个变态做三个月的保姆。

    “要我搬来住也行,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袁畅要给自己争取最起码的人身保障。

    “什么条件?”瑞恩有趣地看着他垂死挣扎。

    尽量忽略那双蓝眼睛中闪烁的戏谑,袁畅昂首说道:“你不可以动歪脑筋!”

    “歪脑筋?”瑞恩哑然失笑,“什么歪脑筋?”

    “我不是GAY,你他妈的……不准再打我的主意!”明明很理直气壮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袁畅就是觉得自己说得很别扭。

    “你在怕什么呢?我知道你练过好几年拳击,难道没有自信能打倒我吗?”瑞恩唇边的笑意更恶劣,目光中也浮现出一抹暧昧,“这是说……你是担心迟早有一天被我的魅力迷倒,不能自拔了?”

    明知道这不过是最拙劣的激将法,袁畅却还是禁不住心头火大,“我怕你?哈!开什么玩笑!你敢再动我试试看,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我袁畅两个字倒过来写!”

    “哦?这么说倒该是我怕你才对了。”

    并不认真的一句吹捧,成功地将袁畅的注意力引开,却忽略了对面那双暗蓝的眼底略过一抹笑意。直到很久后想起,他才追悔莫及地意识到这只狡猾的毒蛇,当时根本没有正面给他承诺……

    恨呀!

    ***

    第二天袁畅就连人带行李,从那个二流旅馆,搬到欧肖集团总裁下榻的五星级酒店中。

    而瑞恩也果然没有食言,很快派出了手下最得力的业务经理,去跟席暮风谈合作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席鑫很意外,尤其对于欧肖集团竟然肯帮如此大的忙,着实让他不得不起疑。这个计划实在太大胆,也太冒险,但是为了所爱的人,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至于自己朋友那边,袁畅的解释是在欧肖集团找到一个工作的机会,反正毕业了无事可做,当成历练也好。

    他姑且相信了这所谓兼职的说法,毕竟要应付的其他事情实在太多、太棘手,问来问去没有结果,也就索性先放一下。而瑞恩·欧肖给他的感觉并不是一个太过阴险的人,所以也就由着袁畅去了。

    跟席暮风的谈判比想像中要顺利。事实上,任何一个商人面对如此庞大的订单都不会轻易放过。

    虽然席暮风也不是不怀疑,但欧肖集团最善于谈判的业务经理和手下干将,以他们极其专业的谈判精神和说服力,再一次印证了公司给他们的高额年薪绝对物有所值。

    更何况,跟飞跃谈软体的这家电子企业的老板娘,恰恰是宋春天最好的朋友。所以那家企业的老总很痛快地答应做“SuperMan”的代理人,帮忙做挡箭牌迷惑席暮风。

    这一切的一切,根本不需要作为公司总裁的瑞恩·欧肖出面。也就是说,他只需要待在酒店的VIP套房里看看报纸、上上网、听属下汇报一下进展就可以了。

    看着一切步上了预期轨道,瑞恩对自己的猎物下了第一个行政命令——

    “好笑,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北京?”袁畅翻了翻白眼。开什么国际玩笑,事情八字都还没一撇,自己若是不在这边监督着,万一这家伙反悔了怎么办!

    瑞恩漫不经心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并没有生气,“北京那边还有很多事情处理,我这个做总裁的不能总蹲在这里偷懒吧。”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干干脆脆地拒绝。

    “你好像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呦?”

    胸有成竹的口气让袁畅的叛逆心顿起。

    “不用动不动把这话挂在嘴上,我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不过就是当助理而已,又不是你的跟班,凭什么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呀!”哼!如果他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他就不叫袁畅了。

    “不好意思,我指的助理也就是跟班。所以——我去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瑞恩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这个霸道的决定。

    “你他妈的……”袁畅忍不住想开口骂人,却突然间被打断了。

    “还有一点。”他的顶头上司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以后不许在我面前说脏话。”

    如果他想试试袁畅的脾气到底有多不好,那么他成功了。

    “不许?”袁畅的眉毛倒立着,霍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了桌子对面男人的领口,“你他妈竟敢对我说不许?”

    “你想,如果我现在阵前倒戈把实情告诉席暮风,事情会怎么样?”不紧不慢地丢出这句话,瞬间把拼命三郎变成了一尊化石。

    %*#%……袁畅在肚子里把对方祖宗八代都骂遍了,却还是不得不松开手,黑着脸重新坐回位子上。

    “算你狠!”

    某毒蛇得意地一笑,轻松地整理一下被弄皱的领口,“明天上午十点半的飞机,你还有时间跟朋友告别一下。”

    中华民族对八国联军的仇恨绝对不是毫无根据的,袁畅此时总算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本来以为回到北京八成也是跟着那条毒蛇住酒店,却不想从机场出来,车子根本没有进市里,而是直接沿着外环路到了郊区一处高级别墅区。

    “这是哪里?”虽然极不愿开口跟身边坐的家伙说话,但袁畅还是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瑞恩笑了笑,“我们的家。”

    “我们的……”袁畅险些被自己一口口水噎死,刚顺过气来,脖子上的毛却又立刻倒竖了起来,“谁跟你是我们!还有,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瑞恩也不恼,还是笑得一派优雅,“这是我买的别墅,往后的三个月,我们就住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本能地想反驳,却突然想到自己的确答应过要跟这个洋鬼子一起住来着,于是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见他没再发表意见,瑞恩先一步从司机打开的车门中走下来,也不理会车里的人,径自走进别墅。

    袁畅自己一个人气哼哼地坐了半天,想来想去没想出什么办法,不得不臭着脸跟了进去。

    别墅采用的是采光较好的环绕式建筑风格,从二楼雕花栏杆看下来可以一览整个客厅。

    敞开的空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靠近花园的一边是落地的玻璃窗,外面明亮的阳光毫无阻隔地照射进来,洒落在雪白的欧式沙发和宝蓝色茶几上,显得格外宁静。当然这在袁畅看来,唯一的优点不过是比较利于小偷光顾而已。

    “不想看一下你的房间吗?”就在袁畅随手摸起盘子里的水果刀,无聊地剁着一颗可怜的苹果时,头顶蓦地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袁畅冷冷地向上看去,瑞恩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和领带,松着衬衫领口站在二楼。

    当看到自己的房间居然就在那条毒蛇隔壁时,袁畅并没有浪费力气去反对,反正反对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随他去了。只是暗暗提醒自己,晚上睡觉时一定记得把门锁好。

    等他从那间华丽到不能再华丽的浴室里洗完澡,顺便锁好门大睡了一觉后,天已经暗下来了。

    袁畅打开门出来,整间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窗外夕阳灰暗地辉映着。

    肚子叫了起来,毕竟从下飞机后到现在连一点东西都还没吃,饿也是正常的嘛。

    袁畅打算下楼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在路过隔壁敞开的房门时不经意瞟了一眼,却看到那条毒蛇正坐在电脑前弄着什么。刚想溜掉,里面的人已经看见了他。

    “醒了?”似笑非笑的语调是袁畅最讨厌的。

    “谁睡觉了!”习惯性地顶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脸却有点发热。

    瑞恩看了他一眼,没有再争下去。站起来走到门口,袁畅这才看见他已经换了一身居家休闲服,显得温和了不少。

    “饿了吧?”

    袁畅白了他一眼,根本没搭话。

    瑞恩也不在乎,笑了笑继续说:“刚好我也觉得有点饿了,不如——”

    好笑地看着袁畅满脸假装没听见,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的样子。瑞恩湛蓝的眼底突然多了丝狡黠,“不如你去做饭吧。”

    什……什么?!袁畅瞪大了眼睛,做饭?他?

    就在他大少爷发作的前一秒,瑞恩胸有成竹地拿出了挡箭牌,“我说过的,你的工作里包括做饭。”

    袁畅喷火的眼睛狠狠怒视着,却似乎丝毫没有影响面前男人的好心情。

    “楼下冰箱里应该有材料,钟点工人知道我们今天回来,一定已经准备好了。我的要求不高,你随便弄点就行了。”瑞恩仿佛没有看见那两道杀人的目光,边说边按揉着后面泛酸的脖颈,重新走回电脑前坐下。

    直到听到楼梯上发泄般的重重脚步声,他才向后撤身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端起手边的咖啡。看来这个小子的脾气,还真得好好勒勒才行呀。

    这边的袁畅饿着肚子又憋了一肚子气,可怜他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屈尊给那条卑鄙的毒蛇当老妈子,真他妈的窝囊!

    超人的冰箱里什么都有,从鸡、鱼、肉、蛋到蔬菜、瓜果一应俱全,只可惜全是生的。

    也就是说,必须要动到火了……黑着脸看了看瓦斯炉,还好虽然看起来比较高档一点,其实控制钮什么的,倒也跟他狗窝里煮泡面的那个几乎快挂掉的废铁差不多。

    十分钟后——“嗷……”(敬请参考夜半狼嚎)

    几秒钟后——“砰!”

    巨响过后先是一阵稀里哗啦,紧接着是咒骂声声!

    楼上的男人被吓了一跳,飞快起身冲到楼下,浓烟滚滚的客厅让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打开灯,这才能看清烟雾涌出的方向。

    “你他妈的在搞什么鬼?!”瑞恩气得连脏话都出口了,冲到厨房那边飞快地把煤气关掉,然后又把微波炉的电源线扯掉,这才看清遍满地的狼藉。

    滚在脚下的平底炒锅还着着火,微波炉的玻璃上喷着白白的黏液,还不停沿着缝隙淌出来,已经在地上汇聚了一滩。

    “这就是你弄的晚餐吗?!”饶是他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对这小子忍让几分,却也实在受不了这种公然的挑衅。

    面对指责,袁畅的脸上先是一阵青紫交错,然后便桀骜不驯地扭开头去。

    还不都是这个蓝眼睛的混蛋!好端端地要他做饭,他要是会做饭,还待在这儿干嘛?哼!

    看着满地的乱七八糟和袁畅一碰就翻脸的肢体语言,瑞恩多少也明白了一点原委。先做深呼吸,咽下刚才的坏脾气,试着问道:“你到底会不会煮饭?”

    袁畅整张脸突然涨得很难看,凶巴巴地吼回去:“老子又不是女人,为什么要会那些女人干的事情啊!”

    瑞恩听到他的回答,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苦笑起来。是他没考虑周全,这小子哪里像是会煮饭的样子……

    “算了,我们出去吃吧。”放轻松了语气,他小心地迈过脚下的油渍和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青椒,先一步走出去。唉,看来明天得记得给钟点工人加薪才行了。

    袁畅站在原地咬紧牙,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还是臭着脸跟了出去。

    晚餐是在市中心一家西餐厅吃的。人不多,气氛倒是弄得很罗曼蒂克,所以客人大都是年轻的情侣。空气中一直漂浮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暧昧,让袁畅很是不爽。但不爽归不爽,食量还是一点都没减少就是了。

    填饱了肚子本来就该回别墅的,可就在瑞恩要去取车的时候,袁畅临时改变了主意。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瑞恩眉头一皱,“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做不可?已经很晚了。”

    这句话换来袁畅一个大白眼,“协议里可不包括连我的一举一动都必须要向你报备吧。”

    嘲讽地丢下这句话,袁畅把手插进牛仔裤兜里,丢下像被踩中七寸般哑口无言的毒蛇扬长而去。

    痛快呀!这几天来,就今天解气。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有什么事非赶着去做不可,就是受够那种被拴住脖子的感觉,想出来放放风喘口气罢了。

    路两旁是缤纷耀眼的霓虹灯和闪烁的看板,耳边充斥着大都市夜晚特有的喧嚣与吵闹。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而过,却没有一张他熟悉的面孔。

    夜风蓦起,吹在短袖T恤外的胳膊上微微有些凉。耸了耸肩膀,袁畅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渐渐变得安静起来,刚刚的嘈杂仿佛都被阻隔在了外面。闷闷的,有些遥远。

    他回神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晃到那条熟悉的小巷里,不远处的酒吧依旧默默地伫立着。像个多年的老朋友,无须时时联系,但每次回首,它总在那里。

    踏上了那几级再熟悉不过的台阶,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深吸口气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音乐,让某种久违的感觉重新回到了血液中。

    “Tommy.”他走到一个正站在桌前跟客人说笑的侍应生身后,叫着对方的名字。

    那人回过头,见到袁畅先是一愣,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小畅!居然是你!好小子,我还以为你把我们都忘了呢!”

    Tommy兴奋的声音立刻引来了几个熟人,你一捶我一拳地表达着他们的惊喜。

    “蓝冰……她在吗?”这话从进门起就堵在嗓子里,犹豫了很久才问出来。

    袁畅对蓝冰的心思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倒并没有人为难他。

    “蓝姐在里面办公室看税单呢,你先到吧台坐会儿,我去帮你叫她。”Tommy笑了笑,将手中的托盘交给另一个人,转身向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大家知道他是为了见蓝冰才来的,所以调侃几句便都知趣地散开,只留他一个人在吧台。

    “小畅!”

    惊喜的呼唤让袁畅的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吧台里面的门打开,依旧美丽的女人婷婷走了出来。纯黑色镶水钻的吊带裙,青丝松松地用一根复古簪子纶在后面,只是那一脸的惊喜破坏了原本妩媚风韵的面部表情。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臭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就不肯回来看你蓝姐了是不是?真是个不乖的小孩!”蓝冰半真半假地骂着,心里却是很高兴。

    袁畅堪比城墙之厚的脸皮不由得也微微红了一下,他的确是很久没来了。并不是不愿,而是……

    “原来是袁畅来了呀。”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蓝冰旁边,很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纤腰。

    袁畅的脸色在看到那个男人出现的一刹,便冷了下来。虽然不想承认,但当年这家伙的出现,的确让他意识到这辈子恐怕是没有办法让蓝冰喜欢上自己了,这才不得不黯然躲开……

    “不是说明天早晨有会要开吗?还不早点滚回去睡你的大头觉。”蓝冰似怒似嗔地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

    男人笑了笑,埋头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好吧,我知道你们有话要聊,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男人很有风度地向袁畅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也就是这点最让袁畅生气。就仿佛自己根本没可能抢走他的女人一样,大方得让人窝火。

    “你……还没答应跟他走吗?”此话一出,嘴巴里还是苦苦涩涩的。

    两年前这男人的出现,让蓝冰谜一样的过往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她说被有钱人包养竟然是真的,等赚够了钱踹掉那人走人也是真的。

    只可惜那被踹的倒楣蛋竟然不肯甘休,辗转寻了过来,并且死乞白赖地非要蓝冰跟他回去不可,还口气很大地要包下她下辈子所有的日子……

    蓝冰撇撇嘴,“谁要跟他走呀,我宁可自己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话是这么说,眉端眼角却掩饰不住地流露着一丝甜蜜。

    袁畅暗暗叹了口气,曾经的迷恋有可能只是年少轻狂,但那份青涩的感情却也因此更加真挚。

    几年过去了,最初的热情已经渐渐冷却,可看着这个自己曾经认真喜欢过的女人一脸幸福却不自知的样子,心底的某个角落还是禁不住酸酸的。

    “不说他了。”看出袁畅并不喜欢这个话题,蓝冰像挥苍蝇一样甩甩手,“倒是你,最近怎么样?书念得还好吗?”

    “我已经毕业了。”袁畅苦笑。

    “这么快就毕业了呀。”蓝冰一向大大咧咧的性子,并没有多想自己的大意有多伤面前年轻人的心。取过旁边的调酒杯,熟练地调了杯鸡尾酒推了过来,“找到工作没有?”

    “找到了,临时先在一家外企工作。”袁畅把高脚杯拿在手里,并不急着品尝,只是慢慢转着杯子,看着里面绚烂的色彩在闪烁的灯光下不断变幻着。

    “拜托!既然找到工作了,干嘛还哭丧着脸呀?打起点精神来好不好!”蓝冰探出身子,伸长手臂在袁畅脑袋上拍了一下,“知道不知道,现在北京有多少找不到工作的年轻人就那么漂着呀,你已经够幸运的啦。”

    袁畅低垂着视线,牵动了一下嘴角,并不想对蓝冰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幸亏你来了,这个地方快拆了呢,再晚大概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蓝冰把玩着一只空杯子。

    袁畅惊讶地抬起头来,“拆?这里吗?”

    “是呀,现在城区规划,这一片老区都要拆。大概很快就要动工了吧。”蓝冰倒没有太多的眷恋,声音也显得很平静,“其实拆了也好,这片街道早该整治整治。”

    “那‘冰蓝-怎么办?”袁畅问。这间酒吧有他在最艰苦时期的回忆,还有那毫无结局的初恋。就要拆了吗?心底有些失落,就如同马上要失去一个老朋友般无所适从。

    蓝冰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我都不着急,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袁畅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移开了视线。

    “可能就这么结束掉吧。”蓝冰转而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也真有点累了,或者到时候开间书店什么的,安安静静打发日子就好。”

    “那Tommy他们呢?”袁畅也觉得自己今晚特别啰嗦,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蓝冰依然摆弄着手里的酒杯,“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办法。‘冰蓝’只是他们生命中一个短暂的停靠点而已,离开了,反倒会找到一段新的开始。这不是很好吗?”

    “毕竟人生不能总是一成不变吧,结束了旧的,也才能开始新的。”

    蓝冰的话有些意味深长,袁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言地坐着。

    第六章

    袁畅离开PUB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拦了辆计程车才突然想起,自己根本连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司机翻着白眼开车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路边发愣。

    随便找了个公话拨通一个根本不想记住,却偏偏过目就忘不了的号码。

    十几分钟后,一辆私家车停在了他旁边,心底一动,因为从别墅到这里至少也要一个半小时,而这个男人居然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刚好有点事情,所以……还没回去。”

    瑞恩的解释有些欲盖弥彰,但袁畅心情不好,并没有听出来。

    出了市区,外环路上的车辆明显少了很多。夜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拂动着袁畅及肩的长发。

    看了一眼身旁人有些出神的表情,瑞恩淡淡问了一句:“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袁畅将手换了个姿势抵在车窗上,撑起下巴,丝毫不打算理会。

    瑞恩也不生气,只当自己没有问过,专心开着车。

    夜色很深了,床上的袁畅却一点睡意都没有。郊外的夜空平白干净了许多,来北京四年,很少有幸目睹过的星星竟然穿透云层顽皮地闪烁着,只是这些根本都看不进袁畅木然的眼底。

    再次见到蓝冰,让许多原本以为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开始蠢蠢欲动。她的幸福让他放心,却也更加体会到自己的无足轻重。假如今天自己不出现,就这么永远见不到面了,蓝冰……她大概也不会在乎吧。

    袁畅心里沉甸甸的,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熟悉的酒吧面临拆迁,昔日的朋友即将各奔东西,那个曾经让他深恶痛绝的地方,竟突然变得难舍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恋旧的人,但那段记载着青春年少的记忆,那段无法追寻的情感,一切的一切,都在今晚通通冒了出来,让他心底弥漫着浓重的伤感……

    霍地坐起来,猛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想要敲散那些缠绕着他的东西,却没什么效果。索性从床上起来,想到楼下走走。

    他小心地推开门,隔壁静悄悄的,顿时放心不少。这个时间,正常人都应该陷入梦乡了吧!下午不小心听那条毒蛇打电话交代下属明天早晨要开会,所以肯定已经睡死了。

    脚下的木制地板踩起来感觉很好,因为是新装修的,所以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屋内的灯全熄着,幸亏落地的玻璃窗让外面的月光毫无遮蔽地透射了进来,所有的一切清晰可见。

    袁畅视若无睹地走过一片狼藉的厨房,果然找到白天扫过一眼的酒柜。很普通的设计,有点像酒吧的吧台,可以自娱自乐,也方便客人来时宾主之间小酌一番。

    袁畅酒量不是很大,却也不是一喝就醉的体质。只是好在不挑,无论白酒、红酒还是什么人头马XO,他通通都能接受。

    他打开酒柜的玻璃门,选了瓶写满奇怪文字的洋酒提出来。他在PUB打过工,比较知名的酒大都见过,可是还真没瞧过这种牌子。

    本来想带回房间,但外面月色正好,安静得让人有点不想回去。于是跨在高脚椅上坐下,摸过一旁倒挂的一个玻璃杯,给自己浅浅倒了一点。

    味道……有点涩口,让他眉头皱了一下。但就在转瞬间,那酸涩里却又透出了点甜意,带着股青草或是树叶的香气,隐约中又分辨不出是哪一种,只是觉得味道还不坏。

    一杯下去,逐渐适应了这种口感,又感觉不到酒精的存在,所以索性给自己满杯倒了起来。

    等瑞恩发现的时候,整整一瓶酒已经只剩下一点点,而袁畅的半个身体都扑在了吧台上。

    当他看到酒瓶上的标签时,就意识到糟了。

    柜子里这两瓶酒是前段时间一位朋友,从非洲托人捎来送给他的,听说以前是非洲某部落的传统密酿,用一种当地特有的树叶发酵酿制而成,而传闻那种树叶连大象吃了都会醉倒。初喝是没什么,但后劲很大,是当地有名的烈酒。

    他在刚得到时也曾经吃过一次亏,醉得一塌糊涂,从此不敢再逾越。不过因为这酒对舒缓疲劳的效果相当神奇,便带在身边疲惫的时候浅酌一点。

    看袁畅的样子,肯定是不知深浅地把一整瓶全喝进去了。换了平常的酒可能没什么,可现在,他还真不知道这小子明天早上能不能醒得过来。

    无奈地叹了口气,取走袁畅手中紧握住的玻璃杯,试着把他扶起来。大概被惊动到了,袁畅嘴巴里模模糊糊念出了一个名字:“蓝冰……”

    瑞恩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这小子竟然连做梦都在想什么人!真是——让人不爽!

    索性把他打横抱起来。

    “看起来没几两肉,居然还不轻。”瑞恩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比想像的要重一点,不过还不至于让他觉得吃力就是。

    因酒精而红艳的唇瓣就在低头就能碰到的地方,这严重挑衅着他的神经,却还是咬咬牙抱着怀里的人走上楼梯。

    可就在还差几级台阶的时候,袁畅突然不安地动了动,无意识地抬手攀住瑞恩的颈项,如同偎依在母亲怀里寻找温暖的孩子,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轰——”有什么东西在瑞恩脑中猛然爆开,险些一个站立不稳栽下楼去,幸好过人的理智迅速回笼。

    “该死的!”被暂时充当母亲角色的男人诅咒着,却无法克制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额角的青筋暴了出来,他得非常努力才能让自己迈开脚步。

    没好气地把身上的重量抛到床上,瑞恩深吸口气调整一下自己尴尬的状况。虽然莫名地不爽,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床上的人给吸引了过去。

    光滑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一种诱人犯罪的色泽,令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抚上去。谁料这一接触,便像被磁石吸住般,再也不想放开了。

    明白乘人之危是很不厚道的事情,可是面对美食生生委屈自己,却也不是他瑞恩·欧肖做人的准则。当终于还是忍不住品上那双唇瓣的时候,脑海中最后一线理智的弦也绷断了。

    依然是记忆中的甜美,带点树叶的清香和淡淡的酒精味道,而食髓知味的快感无异于让偷袭者想要的更多。

    瑞恩整个身体覆了上来,大掌也开始剥除那阻隔在两人之间碍事的衣料。酒醉的人不舒服地皱起眉头,瑞恩敏感地察觉到了。稍一停顿,见袁畅并没有转醒的迹象,便又开始继续这种毫不绅士的卑劣行径。

    直到光洁的身体像初生婴儿一样,毫无遮蔽地呈现在眼前,他才满意地欣赏着面前这上帝的杰作。

    没有丝毫赘肉的年轻躯体,比四年前更加结实,修长的双腿肌肉劲健,在月光下完美得不真实。他仍记得这两条长腿勾在自己腰间时的感觉,那挣扎的力道和因疼痛而紧窒的甬道,绝对会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疯狂。

    一想到这里,他下腹的肿胀立刻让休闲裤变得紧绷起来。

    当欣赏逐渐变成一种对自己的惩罚时,通常也意味着正餐该开始了。

    蓝眸已经转成一种近乎墨色的深沉色泽,俯下身子,他张口含住了那结实前胸沉睡的蓓蕾,熟稔地吮吸,直到感觉着它在自己口中慢慢苏醒。大掌也不规矩地向下面探去……

    神志不清的人依然有着本能的反应,开始不安地扭动身体,抵御着这不熟悉的外来刺激。但这种丝毫构不成抗拒的挣扎,只不过更增强对方的掠夺之心罢了。

    吮吸变成了轻舐,瑞恩终于放开了那枚颤抖不已的嫣红,开始沿着脉络分明的胸肌向下滑行,牙齿轻轻在滑腻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濡湿的印记。

    “呜……”难以言喻的刺激,让沉睡中的人儿发出了不知是痛苦还是舒服的呻吟,一下子燎痛了那个忙着点火的男人。

    而此时袁畅无意识踢动的腿,刚好擦过了他硬挺难熬的地方,让瑞恩忍不住闷哼一声。

    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如果不是怕把他弄疼,自己何必忍那么辛苦!咬着牙将身下两条长腿向外拉开,露出了他最想采撷的入口。

    伸手解开那束缚自己的拉链,露出早已高昂的欲望。将那碍事的长腿向上压到袁畅的胸前,火热的硬挺抵住那个柔软的处所,就只待一鼓作气攻入城池……

    可就在此时,身下原本一直听任摆弄的身体却突然起了剧烈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腿被曲起压迫到了胃,袁畅突然难受地干呕起来,还不等瑞恩反应过来,他已经翻江倒海地吐了出来。

    目瞪口呆的男人顿时成了化石一座。他的胸前和身下人身上都被喷溅了不少污物,却已经没时间在意了,赶紧松开钳制,让袁畅伏在床沿上吐个痛快。

    折腾了几分钟,袁畅终于舒服了一点,又昏沉沉地倒了回去。而面对这种局面,任凭哪个男人,恐怕再大的欲望也都消退得无影无踪。

    哭笑不得地面对着满床的狼藉和自己尴尬的下体,瑞恩终于还是自认倒楣地站起身来,脱掉弄脏的衣服,到浴室放了洗澡水。

    “袁……袁……你还好吧?”

    拍着袁畅红得有些不自然的脸颊,瑞恩明白酒的后劲现在才真正窜上来。手下的温度高得有些不自然,让他不免开始担心,想看看能不能让他清醒一点,下手也稍微施加了一点力道。

    谁想本就不怎么好脾气的人,即使喝醉了也好不到哪里去,受不了那恼人的骚扰,胳膊无意识地朝噪音的源头挥去,并且准确无误地砸在床边男人高挺的鼻梁上。

    那里的软骨是人脸上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不小心撞到都会疼得够呛,更何况是个练过拳击的拳头。

    “Shit!”瑞恩的口中登时爆发一连串的诅咒,捂住鼻子踹翻好几样东西,才勉强压下了泪腺本能涌出的液体。

    这一晚积攒的怒气终于喷发了。

    再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粗鲁地把床上赤条条的年轻人拽起来,半拖半抱地弄到浴室,直接丢进还没有来得及放热水的超大浴缸里。但天气毕竟是夏天,即使是冷水也不至于太凉。

    更何况袁畅喝的不是普通的酒,竟然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除了在刚刚进到冷水里时哆嗦了一下,随后嘴里含糊地叨念几句,翻个身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索性把浴缸当成床,又照样睡了起来。

    看得一旁的男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折腾了半天,瑞恩心底的火也下去不少。按他以前的脾气,一定自己走人算了,但不知道怎么的,此刻就是没办法把这小子丢下不理。

    唉——认命地叹了口气,他躬下身帮这个没吃到嘴,却惹得一身腥的暴力羔羊清洗起来。

    ***

    清晨的时候,阳光从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口直直照射进卧室,在床上的人儿脸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柱。年轻英俊的脸庞,被这越来越强烈的光线弄得不舒服地皱了起来。

    迷离地睁开眼睛,眯着眼角转向光源的方向,却在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孔时,赫然瞪大了眼睛。下一秒钟,袁畅身体本能的反应便再直接不过地表现出来——“碰!”重物落地的声音配合着诅咒声,那被踹落到两公尺之外的男人,咬着牙从地板上坐起来。

    “Shit!一大早你又发什么疯?!”瑞恩铁青着脸揉着跌痛的肌肉,愤懑地斥责着。

    “你才是疯子!无耻的家伙!半夜里跑到我房间里来干什么!你他妈的……”骂了半截,袁畅突然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你!”刚才袁畅气到不行的脸已经呈现一种灰白的色泽,恼得连嘴唇都哆嗦了,“你他*的竟然敢对我……”

    “拜托,你先看清楚这是谁的房间好不好?”瑞恩抚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郁闷地感觉宿醉的人仿佛不是那小子而是自己。

    袁畅这才想到往四周看看,恶心死人的奢华,肯定不是昨天自己曾经待过的卧室。可是……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这一来二去已经想起,昨天夜里好像下楼去找酒喝,然后……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又不是笨蛋,昨晚明明穿的是自己的睡衣,可今天早晨身上竟然变成了这套从来没见过的衣服!难道说……

    瑞恩抬头看了一眼他杀人般的眼神,突然有些庆幸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做到最后,否则不知道这小豹子醒了之后,会不会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苦笑了一下,他安抚道:“你昨晚喝醉了,吐了一身。是我帮你清洗、换睡衣不说,又分了一半的床给你睡。你倒好,醒过来就动手。”

    见袁畅根本不打算相信,瑞恩又立刻补上一句:“不信的话,你到自己房间看看就知道了。”

    袁畅蹭地一下从床上蹿起来,赤着脚跑到隔壁,满屋的惨象和未曾散去的恶心气味,让他很快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那条毒蛇居然没说谎,但是……

    “你……真的没对我做什么?”袁畅用着严重怀疑的眼神狠狠射了过去,仿佛要看穿对方肚子里每一寸歪念头。

    “我发誓,绝对没有。”瑞恩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揉着脑袋,一手举起来作发誓状。

    袁畅瞪了半天,还是决定暂时相信他。最重要的是身体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让他也悄悄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瑞恩走过去接起,嗓音立刻变成一种公式化的冷漠。

    “……好的,我知道了。你通知大家九点钟准时到会议室集合。”

    袁畅知道是他秘书打来的,假装听不见,抱着胸看着墙上的挂饰。

    不一会儿,瑞恩放下了电话对他说:“我们要赶紧准备一下,九点要开例行会议。”

    瑞恩说完自行进了浴室,过了片刻又走到门口催促着:“快呀,还有一个多钟头,早餐看来也没有时间吃了。”

    袁畅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是老板,着什么急呀。区区一个跟班能影响到你开会吗?”

    瑞恩看他是故意反抗到底,索性不再催他,自己进浴室整理起来。

    十五分钟后。

    “换上这身衣服去公司。”瑞恩把一套崭新的西装抛到床上,半命令地说着。

    袁畅扫了一眼,虽然商标被细心地剪掉,但仍能一眼看出是CiorgioArmani最新款。不屑地撇撇嘴,“欧肖集团的老板不会是闲到连员工穿什么都要干涉了吧?”

    他是没什么钱,皮箱里那两套西装也不见得是什么价值连城的高档货,但要他接受这种赤裸裸的侮辱,也还真是欠揍到了极点。

    看出他的抵触,瑞恩一边用电动刮胡刀处理着自己的下巴,一边笑了笑,“放心吧,每个员工都有治装费,这些都是正常开销,公司预算里有这项支出。”

    瑞恩临转身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让袁畅跳脚的话:“你该不是以为我是专门为你弄这些的吧。工作就是工作,拜托你别把私人感情带进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一只花瓶在他脑后堪堪滑过,直接撞到了墙上香消玉殒。

    时间已经快到了,瑞恩坐在驾驶座里却丝毫不担心,因为他知道那小子虽然脾气坏了点,不过答应的事情还是会做到。果然,音响中的第二支曲子刚刚奏响的时候,袁畅笔挺修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的台阶上。

    CiorgioArmani果然很适合他,浅灰色低垫肩的设计,高贵外平添了一丝随意。袁畅的长发整齐地梳向后面,扎成一个马尾,黄金比例的宽肩窄臀,优雅帅气,就只是脸上的冷硬表情破坏了一丁点儿完美。

    如果这样的男孩子到了英国,恐怕会被成群的女人和男人疯狂追捧吧——还在想着,袁畅已经拉开车门坐了进来。身上沐浴乳的香气若有若无地漂浮在鼻端,和他身上的是同一种味道,这个认知突然让他有点恍惚。

    “开车呀,不是你自己说快迟到了吗?”袁畅一脸的坏脾气。

    瑞恩不动,依然怔怔地望着他。过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话:“其实……我还是喜欢你把头发放下来的样子。”

    事实证明,不怕死的人永远有被人狂扁的潜质。

    变态!袁畅懒得理会这种人,索性把脸转向外面。迟到了拉倒,又不是他要开会!看了他的反应,瑞恩笑了笑,总算收回目光发动车子。

    其实欧肖集团的所在地,袁畅之前也来过两次,只不过这次是以公司员工的身份而已。

    “欧肖先生,大家都在会议室等您呢。”美丽的女秘书笑盈盈地迎上,送来了一份早安微笑。但那笑容在看清上司刚毅的脸孔时,突然僵了一下。

    “您的脸……”

    瑞恩尴尬地干咳一声,并没有回答。袁畅转着眼球四下看着,假装没听见。其实早晨就发现了,这条毒蛇高挺的鼻梁上青紫了一大块,只是没问而已,这种变态人人得而诛之,肯定不晓得去骚扰谁被痛扁一顿,他才没那闲工夫关心呢!

    “咳!安小姐,这位是我新聘请的助理袁畅,你交代一下需要他做的事情。还有,今后我每天的行程安排你都先告诉他,然后由他负责提醒我。”

    美女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跟在总裁后面的年轻人,很快想起曾经的一面之缘。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是很难让人轻易忘记的,美女微笑着冲袁畅点点头。

    袁畅习惯性地调侃着,“嗨,美女,又见面了。”

    看着身旁两人的眼波交流,瑞恩的脸突然难看了起来,突然间改变主意,冷冷命令:“算了,还是等会再说吧。你,先跟我去开会。”

    袁畅一愣,他才刚来第一天,根本什么情况都不了解,开哪门子会呀?

    连一旁的安秘书也怔住了,这实在有点不符合上司的风格。

    “快点!”不耐烦地催促着,瑞恩沉着脸率先走人。

    如果不是在公司,袁畅肯定理都不理,不过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他并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所以撇了撇嘴还是跟上去。

    会议室里的二十几个人已经坐在位子上等着了,本来还有压低声浪的讨论,在看到总裁进来后,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看到自家向来最注意外表的老板,居然顶着一脸显然非自然造成的瘀青前来开会,不免有些好奇。只是倒还没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多问一个字,最多脸色绷得有点辛苦。

    其次就是袁畅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新人了,唯一认识他的业务经理已经被派去跟席暮风谈合作事宜,剩下的这些人根本都没见过他。不过瑞恩看起来没有任何想要向大家介绍的意思,旁人自然也不便多问。

    见没自己什么事,袁畅摸摸鼻子,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去。

    瑞恩面无表情地听取着各部门的汇报,不时提出一些尖锐的问题或者做出指示。

    一旁的袁畅无聊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打了第N个哈欠后,终于挪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索性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聚精会神讨论公事的商界精英们,自然没有谁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有坐在首席一直用眼角默默关注那个角落的男人发现了,紧绷的嘴角不落痕迹地增添一抹弧度。这小子,居然在这里也能睡着,还真是……可爱。

    “喂,醒醒了。”瑞恩不轻不重地拍着袁畅的脸,心底却在为手指碰触到的平滑肌肤稍稍分神。

    已经得到过很多次数训的他,在那张俊脸开始烦躁起皱的同时便立刻缩手,并且迅速向后撤出几公尺的距离。好险,果然一个巴掌被他险险避过。

    “吵死了!”一大早就折腾不说,还嗐他没吃早饭,空着肚子跟在这里受罪,本来就已经一肚子火了,还要被这只乌鸦吵来吵去!

    瑞恩的脸绷得很完美,俨然一位苛刻的老板,“我好像不是请你来欧肖睡觉的吧?”

    毕竟理亏,袁畅只能压下火气自认倒楣。咕噜……肠胃在蠕动着提出抗议。

    顿时有人的脸涨得很难看,有人却在忍着笑。

    “起来吧,我让人去买早点了。”

    哼!全都看在早点的面子上——袁畅恨恨地盯着那双闪烁着笑意的蓝眸,心不甘情不愿地省却了肚子里的若干国骂。

    漂亮的女秘书买的是些西餐速食,大概是为了照顾老板的口味。不过无所谓,只要是好吃的,袁畅向来不挑。

    就在他捧着三明治风卷残云的时候,总裁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瑞恩!听说你昨天就回来了,都没想到要通知我一旁,真不够意思!”金发男子大大咧咧地闯进来。

    瑞恩正端着咖啡杯翻阅需要签字的文件,听到这熟悉的抱怨,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艾瑞克也不觉得难堪,像进到自己家里一样随意,只是眼睛在扫到那个大男孩的时候突然直了起来。

    “天!这……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花花公子张口结舌的样子的确有点呆。

    “他是我新聘请的助理。”随口丢出了简单的回答,瑞恩不觉得有进一步解释的必要。

    “但是……他不是那个……我是说……”

    袁畅虽然听不太懂这老外在鬼叫什么,但多少也明白对方指的是自己。吞下了最后一口物质食粮,他抖抖衣服上的残屑站起身来,迈开两条长腿径自走向门口。

    “你去哪里?”明明一直盯着文件的男人突然抬起头。

    袁畅忍耐地翻了翻白眼,“难道连员工去厕所都要向你报备?”

    瑞恩纵容地笑了笑,由他去了。

    一旁的艾瑞克却看傻了眼。

    “喂……你的脸……你还好吧……”该不是上次被这小子打坏脑袋了吧,居然把这个暴力美少年请到自己地盘来。看这一脸的瘀青就晓得,肯定没讨什么便宜就是了。想死是不是也可以选种比较温柔的方式呀!

    第七章

    “嘿嘿,是不是几日不见想我了,打个电话我不就……”艾瑞克习惯性地开着玩笑,“你认识一个叫蓝冰的人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艾瑞克一怔,脑子半天才转过来。本来还想再开几句玩笑,但是瑞恩的脸色让他把后面的话自动吞了回去。

    “蓝冰?”艾瑞克皱着眉头回忆着,片刻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你怎么会想到问她?”

    看到艾瑞克的表情,瑞恩就明白自己没有找错方向,“你认识她对不对?”

    昨晚袁畅口中含混的名字,一直让瑞恩觉得心里不舒服,今早果然从下属曾经交上来的资料中,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那是个女人,一个酒吧老板,跟袁畅似乎很熟悉。莫名地,他印象中觉得应该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而且——跟面前的人有关。

    “那个女人……”艾瑞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记不记得以前我说过那个很难缠的中国女人,就是很不好惹那个……”

    瑞恩脑中一闪,立刻想起一些往事。

    四年前艾瑞克在北京认识了一个东方美女,听说对这家伙一见钟情,可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艾瑞克这个向来对美女来者不拒的花心大萝卜,居然就是对那女人没感觉。

    可没想到对方却很有恒心,坚持不懈到让艾瑞克一个头两个大,最后索性很狼狈地潜逃回国。那女人……似乎就叫这个名字吧。

    “她就是当时逼你回国的原因吗?”瑞恩挑高的眉下,一双湛蓝的眼睛并没有任何放松,“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对于女人你不是一向很在行的吗?怎么也会有搞不定的时候?”

    艾瑞克的脸色更难看了,青白相间好半天才吐出一堆诅咒,然后下定决心似地痛斥:“Shit!我甚至都说我喜欢男人了,她还不肯甘休。还不晓得从哪里找来一群嗲声嗲气的GAY,轮番上阵来试探我……”

    一直没把遇到的这件糗事说出来,就是觉得太丢脸。虽然过去很长时间,但一想到当年遇到的惨事,艾瑞克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你是没见过那种人,还是个女人。天知道她从哪里找来那些GAY的呀……”

    “因为她是间GAY吧的老板。”瑞恩冷冰冰地解答了他的疑惑。

    “GAY……GAY吧?”艾瑞克不敢相信地呆了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天!果然是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一个女人居然开GAY吧,幸好我……”

    艾瑞克叨叨地抒发着自己的愤懑,完全忽略了一旁瑞恩越来越黑的脸孔。

    这就是原因吗?这就是四年前那小子为什么一进门就开始诱惑他的原因吗?难道是因为自己当时在艾瑞克的房间里,所以……

    咬了咬牙,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现实渐渐浮出了水面。

    难怪在做爱后要他叫自己名字时,那小子的反应会那么奇怪,也难怪他竟然会提到艾瑞克的名字……

    “碰!”

    门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地踹开,袁畅甩着两条长腿晃了回来。

    艾瑞克还在唠唠叨叨的嘴巴立刻自动消音。

    “袁畅。”

    就在那年轻人毫无形象可言,双腿大张地坐到沙发上的一刹,瑞恩突然叫他的名字。

    不想应声的,但毕竟是人在屋檐下,袁畅没好气地反问:“干嘛?”

    突然没有了声音,即使不想见那男人的脸,袁畅还是不由得把视线调了过去,却只瞧见瑞恩一脸阴沉地望着自己。

    就在他想挖苦几句的时候,瑞恩突然冷冷地开口介绍:“这是我朋友——艾瑞克。康纳。”

    沉寂……

    有什么东西从袁畅布满灰尘的记忆中攀爬而出。

    果然是这样——无须多言,袁畅突然僵化的表情已经印证了瑞恩的想法。

    处在视觉中心点的艾瑞克一脸茫然,听不太懂瑞恩刚才那句中文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面前的男孩子怎么会如此奇怪地盯着自己。

    “Hi,那个……我叫艾瑞克·康纳,你可以叫我艾瑞克……”艾瑞克尴尬地介绍着自己,声音却在看见袁畅突然紧握拳头从沙发上站起的时候,自动减灭。

    “艾瑞克,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和袁畅谈。”

    瑞恩的逐客令在艾瑞克听来无疑跟救命符咒差不多,这个被袁畅盯得浑身发毛的金发男人,立刻反射性地夺门而逃。

    出了门艾瑞克才回想起来,刚刚那活似要把自己吃掉般的凶恶眼神,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像他们这种关系的陌生人脸上。难道之前有过节?想了又想,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耸了耸肩膀不去伤脑筋了。

    他故作潇洒地拨了拨额前的金发,冲门外的女秘书展开了一个自认为极具魅力的微笑,“Hi,Miss安,今天你用了淡蓝色眼影呦,美丽极了……”

    总裁室内。

    身体最诚实的反应,是想追出去补给门外那个白痴几拳,为了蓝冰,也为了四年前的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么做只会让自己难堪而已,毕竟那家伙看上去对这一切根本毫无所知。他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把一些想要拼命遗忘的东西又翻出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袁畅直视着对面的男人质问。他不是傻瓜,这条毒蛇分明是故意的。

    瑞恩冷笑,“我以为你会想知道。”

    袁畅没有接话,只是握紧拳看着那男人从书桌后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怎么,没有什么话想要说吗?”瑞恩的语气中饱含嘲讽,早上的温柔已不知去向。该死!刚想对这小子好一点,却被他发现了这些宁可永远都不知道的真相。

    袁畅细长的眼睛因愤怒而微微泛红,丝毫不想理会这个可恶的男人。抬腿想要走人,却被猛地握住了手腕。

    “怎么,心虚了吗?发现当年挑错上床的人觉得很懊恼是不是?!”瑞恩不知该怎么控制心底的恼怒和……失落,只能用言语上的轻蔑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找死!”袁畅恼羞成怒地反手一拳送向这个混蛋的肚子。

    但瑞恩早有防备地迅速闪开,并且顺势将他的双手反剪到背后,推靠到墙上。

    “放开我!”挣扎着却丝毫动弹不得的袁畅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为已经足以将任何人都打倒在地的拳头,竟然可以被面前这混蛋轻易克制,而这比任何言语上的伤害更让他感到挫败。

    事实上瑞恩也有些惊讶所感受到的挣扎力道,因为他必须用两只手加上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这小子固定住。

    所以,此刻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瑞恩因烦乱思绪而略微变粗的呼吸,毫无掩饰地喷洒在袁畅鼻端。

    “你倒真是痴情呀,为了那么一个女人,连出卖自己的事情都肯做。如果当时房间里是艾瑞克呢?你是不是也会那么下贱地勾引他?还是……你根本就是冲着他去的?”瑞恩咬着牙质问。

    不是不知道为这种假设吃味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但一想到当初跟这小子上床的人有可能是别的男人,尤其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就克制不住,有种想要把袁畅掐死的冲动。

    “不要用那种猪的大脑来看别人,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龌龊吗?”瑞恩的话让袁畅简直气得想杀人,但双手双臂都被牢牢缚住,恼怒之下抬腿想要踢向对方下体致命的地方,却忽略了两人身体本就无比贴近。

    在他刚一施力的时候,就已经被瑞恩察觉了意图。瑞恩身体向前一顶,一条腿挤进他的双腿间,瞬间让他连下身都动弹不得了。

    “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而且就算去,我也绝对会拉上你!”瑞恩恶毒地回敬一句,还没等袁畅还口就已经狠狠吻了下去。

    如同惩罚,用力得近乎啃噬,牙齿撞击的声音不时发出,却丝毫阻止不了某人掠夺的决心。

    蓦地,瑞恩觉得唇上一痛,血腥味随即弥漫了两个人纠缠的唇齿间。抬起眼睛,瑞恩正对上袁畅燃着火的倔强目光。

    瑞恩的蓝眸危险地眯了起来。居然敢咬他!

    然而袁畅并不明白,这个从来不懂得妥协的男人又如何会惧怕威胁,他这么做与其说是反抗,还不如说是挑衅,而挑衅引来的则是更加狂妄地探入。

    熟练的舌头直接深入到袁畅的喉咙口,旋即自牙床间一颗颗掠过,强迫他接受着自己血液的味道。这种纯西方式的深吻对袁畅来说,却无异于一种变态的惩罚,但他所能做的反抗,也只有含恨的眼神罢了。

    两个男人抵在墙上,做着最亲密的事情,相对视的,却是两双同样燃着怒火的眸子。

    如果说,女人是单纯通过接吻可以达到满足的动物,那么男人接吻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欲望的莅临。

    就在不曾察觉的时候,瑞恩抵在袁畅身上的某处逐渐硬挺起来,猖狂地昭示着他丝毫不打算掩饰的欲望。

    危险的意识逐渐清晰,袁畅直觉地想要逃开,但又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紧紧桎梏住自己的身体。

    “想逃吗?”唇齿交缠间,瑞恩的嗓音有些沙哑,“还是你怕了?”

    恶劣地用下体摩挲着对方同样敏感的地方,瑞恩继续低头封住了即将而出的咒骂。

    你这只猪!变态!该死的混账王八蛋!虽然一直知道这毒蛇对自己没安好心,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大胆到,在这间随时可能有人闯进来的办公室里对自己放肆。而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桌上的内线响了几次,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注意。

    “碰、碰……”片刻后,礼貌的敲门声有节奏地响起,随即是女秘书柔和甜美的嗓音:“欧肖先生,环想集团的负责人已经在会客厅等您了。”

    袁畅心中一凛,第一个窜入脑海的念头是那个女秘书会不会推门进来,看到自己被这个混蛋控制在身下不得动弹的样子。惊慌顿时浮现在眼底,而他的任何变化自然都逃不过瑞恩的眼睛。

    环想集团是北京最大的一家驱动器生产商,早就安排好的会谈居然险些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瑞恩其实也有丝懊恼,如果不是秘书提醒,他说不定真的会忘记一切,就这么在这里强要了这小子。

    但看到了袁畅从来不曾浮现过的慌乱,又让他觉得倒也合算。

    知道袁畅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声,他嘴角得意地吊起,故意又重重加深了这个吻才肯撤身。轻咳了一下,掩饰着声音中欲望未得纡解的粗哑,提高声音回答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事情还没完。我们之间的账……等晚上回去再继续跟你算!”低声说完这句话,突然俯身咬住袁畅的耳垂,满意地感受到面前身体猛地一震,这才终于放开身下人被钳制了半天的双手。

    前人早有教训,太早得意总是会尝到苦头的,但是没想到应验如此之快。瑞恩的身体还没完全撤离,下巴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拳,练习了四年的右勾拳,完美地击在那个一直作为假设目标,却第一次有机会瞄准的部位。

    蓝瑞高大的身体立刻被向后打飞出去,直到撞翻茶几才狼狈地停了下来。在模糊的视线和耳朵暂时真空的状态中,面前隐约呈现的是那个愤然离去的身影,和门口女秘书因震惊张大的红唇。

    “王八蛋!老子迟早要宰了你!”无视电梯中其他人怪异的目光,袁畅恶狠狠地扯开了衬衫领口的纽扣,漂亮的脸上布满的,是一种让任何人看了都不敢靠近的凶恶。

    电梯一停,他把手里那件足以抵上普通人大半年薪水的西装外套,看也不看直接丢进垃圾桶里,怒气冲冲走出了大厦。

    妈的,那个混蛋居然敢这么对他,居然把他当成女人一样按在墙上强吻!

    越想越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气的究竟是被强吻,还是那么轻易地被人控制住一向引以为傲的力道。

    想到这里,口中那股血腥和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味,让他觉得再也无法忍受。找到最近的一家冷饮店买了瓶水,不顾店员的异样目光,对着店外路边的大树咕嘟咕嘟地没命漱口。

    “袁畅。”

    一声呼唤从背后传来,声音并不大,却蓦地让袁畅所有的动作都僵在原处。过了几秒钟,他像没听到一样,甩开腿就向前走。

    “小畅。”身后的声音没有提高,只是换了一种叫法。

    而这回,袁畅的腿突然灌了铅似的,一步都迈不出去了。

    身后的人一步步靠近,终于站到了袁畅的面前。那是一张经过岁月洗礼却依旧刚毅的脸庞,深邃的目光中是习惯性的冷酷,却在此刻变得有些柔软。

    “好久不见了——儿子。”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袁继诚心底有点失落。

    袁畅冷漠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真的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像个陌生人一样看着,还是让他口中弥漫起了一丝苦涩。

    叹了口气,他的嗓音依旧沉稳,“找个地方谈谈吧。”

    袁畅望着面前这个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的父亲,嘴角有抹倔强,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咖啡店的门口。还不待司机开门,袁畅已经长腿一伸迈下车来,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袁继诚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吩咐司机开车去附近转转,半小时之后回来接他们。然后下车跟了进去。

    由于不是周末,又是上班时间,咖啡厅里人并不多。

    袁畅将视线转向窗外,看着玻璃墙外面来往的车水马龙,一语不发。

    “过得还好吗?”

    “还行。”他没说谎,事实上除了刚开始那两年上顿不接下顿、满世界敌人的日子,也的确还过得去。

    沉默……

    四年的空白,父子之间好像只剩下了难堪的客气与淡漠。

    直到咖啡端上来,两人之间依然没有一句对话。

    对于这样的儿子,袁继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他而言,这孩子在想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也始终没有弄明白过。

    人在年轻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留意这些琐事,只知道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中,等到年纪大、事业稳定,却发现父子间已经横了一道海峡。

    他承认自己不是一个成功的父亲,却一直想不通究竟做错了什么,会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至此。当初将袁畅丢到北京自生自灭,是为了磨练,也是为了避祸。却不想令本来就紧张的父子关系陷入了僵局……

    端起面前的咖啡,袁继诚还是开了口:“前段时间回A市,为什么不回家看看?”

    袁畅撇了撇嘴,并不奇怪自己的行程会被发现。

    “我有工作。”冷淡得跟对一个陌生人说话一样。

    “已经四年没回过家了吧,我以为你至少会回去一趟。”袁继诚望着儿子完全长成大人的脸庞,有些感慨地说道。

    听了这话,袁畅几乎冷笑出声。当年是谁把他丢到这个陌生城市的?居然现在又来怪他没有回过家。

    袁畅的表情已经把他想说的话全说了,袁继诚叹了口气。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还是不对,明明答应去世的妻子要好好照顾这孩子,却没想到,怎么做都仿佛无法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情。

    难道……血缘真的有那么大的影响?

    “你……是在埋怨爸爸吗?”

    袁畅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还要工作。”

    袁继诚皱了皱眉头,望着儿子毫无兴趣的表情,还是耐下性子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小畅,回家吧。”

    袁畅无意识在桌面上敲击的手指倏地停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我现在的工作很好,也已经习惯北京的生活,暂时不打算换环境。”

    会遭到拒绝是意料中的事情,袁继诚并不着急,依旧慢慢说:“你们那间小公司我也了解过了,以现在的规模想在北京闯出名堂来并不容易,如果你真喜欢这行的话,我可以投笔钱让你开一家自己的电脑公司。电脑这一行,将来的发展潜力还是不错的,我也正想往这方面发展……”

    袁畅的嘴角突然吊了起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袁继诚一怔,随即听到了袁畅用一种讥讽的口吻挖苦道:“你是知道我们手里有‘SuperMan-,所以才想让我回去,这么一来,也就等于白白得到了这么块蛋糕。”

    “小畅!”袁继诚有些恼怒地苛责。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袁畅霍地站起来,“不过很遗憾,专利权不是我一个人的,它是整个飞跃的。况且……蛋糕已经被人预定了,你迟了一步。”

    说完,袁畅扭头向门口走去。

    “小畅!”袁继诚也站了起来。

    袁畅顿了顿,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袁继诚望着他走到街头,年轻的背影渐渐融入夏日的阳光中,这才无力地坐了回去,面前是一杯几乎没有动过的咖啡。

    如果不是为了想把CPU抓到手中,那老东西根本不会来找自己吧——想到这里,袁畅垂在身侧的手掌攥得死紧,被欺骗的感觉席卷而来。

    没什么,我不在乎!

    一直都是一个人,从小就知道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父亲这个词汇早就不在他袁畅的字典中了,又怎么可能会觉得难受呢。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心渴望家人能抱自己一下的孩子了,孤独的时候学会习惯寂寞,艰难的时刻也懂得努力面对,又怎么会为了那个从来不曾关心过他的男人而感到难过呢?坚定地告诉着自己,袁畅努力忽略心底那抹失望和酸楚。

    都说人要是倒楣,喝凉水都会塞牙。那么,那天真的可以说是袁畅最糟糕的一天了。

    当他被蒙上眼睛,从一辆小型货车中拖出来的时候,周围的安静昭示着他已经被带离了市中心。

    “揭开眼罩吧。”

    一个有点熟悉的嗓音响起。随即,绑在袁畅眼睛上的布条被人粗鲁地扯掉。压迫很久的眼球过了片刻,才从模糊的视线中分辨出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空旷而潮湿。

    正前方是一张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脸。

    世界上有两种人令人过目难忘。一种是让入耳目一新,眼前一亮,而另一种就是让人看了想吐,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毫无疑问,面前的路人甲,自然是属于后一种。

    对方是曾经跟飞跃谈CPU的一家企业总经理,也不知怎么好死不活地看中袁畅,几番纠缠之下,被袁畅当众痛扁一顿这才甘休。本以为就那么算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是中了这家伙的暗算。

    “Hi,袁畅。好久不见了。”那人缓缓开口,似笑非笑地望着地上被绑得像个粽子一样的战利品。

    袁畅的眼皮跳了一下,虽然很不光彩的躺在地上,嘴角却还是嘲弄地弯了起来,“原来是你呀,猪头。”

    那人的脸色在听到这个外号的时候僵了僵,但随即笑得更加恶心了,“这阵子没见,你的嘴巴还是那么臭呀。”

    “你也没怎么变呀。”袁畅瞥了一眼这家伙脑门上的油光,还有肥大的肚皮。又不屑地扫过周围六、七个人高马大,一脸不善的家伙,“这么大场面把我请来,应该不单只是为了叙旧吧?”

    “呵呵,还是老样子,性子那么急。”对方站起来走到袁畅跟前,又示意手下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啧啧,这么漂亮的眼睛,如果是被我压在下头会是什么样子呀……”他肥腻的手指扫过袁畅的脸颊,换来了狠狠的一瞪。

    “有本事一对一的来,少他妈给我玩阴的!”袁畅不屑地呸了一口。

    “不玩阴的,怎么能把你给请来?”对方显然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得意洋洋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刀子玩弄着。

    上次当众出丑,让一向仗着有钱玩遍北京城的他,成了朋友圈里的笑柄,更何况当时下体被袁畅狠狠踹了一脚后,至今都无法勃起,这个仇更是让他如鲠在喉,一口气不出不快。

    “哼哼,臭小子,难道你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说到底还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就在袁畅正准备反讽的时候,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愣住了。

    “把他放开。”

    就在袁畅发愣的一瞬,身上的绳子已经被人割断了。

    “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如果今天你能放倒他们,我就放你走。”对方似笑非笑地撂下句话。

    活动一下被捆到麻木的四肢,袁畅昂首望着四周围拢上来的高大汉子,然后傲然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对方补上后半句,向手下的人施了个眼色。

    六比一,袁畅并不占胜算。但他从小便靠拳头赢得身边人的尊重,再加上这几年半专业的拳击训练,往往是对方尚未近身便吃了亏。

    本来那边仗着人多的优势,想着累也能把袁畅累死,却不想他的拳头也着实让这几个人暗暗惊讶,很快便有两个人抱着眼睛滚落到一边去了。

    吐了口唾沫,抹掉嘴角的一丝血痕。袁畅斜着眼睛扫了一眼椅子上观战的人,嘴角带着抹嘲讽。

    太小看他了,这样的角色,他袁畅还应付得来。

    接到袁畅嘲弄的眼神,对方把玩着刀子的手突然停住,视线落在站在另一端一直没有动作的男人脸上。

    那人仿佛得到暗示从衣袋中摸出什么,走向了混战的中央……

    当袁畅倒下的时候,眼睛恨恨地望向前方,只可惜他已经没机会说出自己的不屑,瞬间袭来的混沌掩盖了所有的知觉。

    胖男人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走到了袁畅倒下的地方。

    “把他架起来。”

    很快,袁畅高大的身体被两个人粗鲁地拖着拽了起来,腿还在地上半跪着,脑袋垂向一边。

    “还没死吧。”

    “您放心,只是用电棍捅了一下,死不了的。”刚才那个男人恭敬地回答着。

    肥猪肉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神色,“很好,这么容易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那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是。”男人微微躬身。

    满意地颔首,胖男人向入口处停放的黑色轿车走去。

    “对了。”胖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记得留口气,我还有份大礼要送,总要有人签收才行。”

    轻描淡写的语气后面,一道阴邪的光芒自那双细小眼睛内闪过。

    哼哼,老子花了两个多月的功夫搜集资料,就是为了给你小子来下子狠的。哼!敢毁了我的宝贝命根子,你也休想活得自在!

    臭小子,你就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八章

    刺鼻的药水味充斥在鼻端,最终将袁畅从黑暗中逐渐带回现实。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和简单的吊灯,还有立在他头顶的点滴。本能地想要起身,却被胸口传来的剧痛迅速击打了回去。

    “KAO!”痛得咬紧牙,袁畅的五官扭曲到一起。

    听到了声响,正站在窗前出神的男人蓦地转过头,几步迈到了床前,按住袁畅正打着点滴的手臂。

    “别乱动,你手上有针头。”

    等疼痛稍微退去一些,袁畅才看清男人的脸。刚才放松点的眉毛,又迅速立了起来,想骂人,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怎么在这里?!”

    瑞恩苦笑了一下,是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还像个笨蛋一样守在这小子床前好几天。

    “究竟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伤这么严重?”标准的转移话题,却也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坦白说,当接到医院通知的时候,他的心跳都几乎停止了,没想到这小子仅仅离开自己几个钟头,就差一点再也见不到了……这种心脏沉到最底处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袁畅的眉头皱了皱,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又回到脑海中。

    “水……”

    瑞恩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茶杯,小心地托起袁畅的头,将杯子放到他唇边。

    昏迷两天的人终于碰到了水,一口气喝干后,才颓然倒回原处,却不小心又扯动胸口的伤处。

    “我怎么了?”忍着那阵疼痛过后,袁畅简单地问道。

    “肋骨断了两根、左腿小腿骨折、全身多处关节受伤,皮外伤更是严重……大夫说有两个男人把你送到医院,但丢到急诊室外就跑掉了。”瑞恩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样的伤,也幸亏仗着袁畅年轻,否则……

    “到底是谁干的?!”他的牙咬得紧紧地,恨不得把那些家伙挫骨扬灰。

    袁畅闭上眼睛,想起那张肥猪脸,悄悄握紧了拳头。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到底是谁?”瑞恩皱起眉头,“你知不知道你差点连命都没了!”

    “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重伤后已经没有赶人出门的力气,却还可以用冷漠来保持距离。

    “你!”瑞恩险些被他气死,两天来焦躁不安的守护,竟然换来着这么句话,真想把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拽起来,晃散他的骨头。

    但看那一身的青紫和绷带,终于还是下不了手。狠狠瞪着病床上闭着眼睛不动的人,他身侧的拳头握得死紧,最终还是选择出门去消消火。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瑞恩压下怒气接了起来,但在听没几句后,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确定是那家伙吗?”

    “是的,前段时间袁先生跟他似乎有些冲突,而且对方这几天,正到处吹嘘搞定了一个不听他话的家伙。至于那天送袁先生来医院的两个人也都已经查明,就是黄秉旺的跟班……”

    一股火气熊熊燃烧起来,几天不眠不休的照料,和刚刚袁畅的不领情,让一向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瑞恩露出了难得的戾气。

    居然有胆子动他的人!简直是觉得命太长了!

    ***

    “KAO!你他妈给我轻点儿!”

    “$#%……你是猪脑子啊,我说轻点儿听到没有!”

    粗鲁的咒骂声从高档病房中传出,外面走廊里的护士却仿佛习以为常,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没有谁去理会。直到唤人铃拼命地响了起来,护士长这才不紧不慢地带着两名白衣天使翩翩走进病房。

    “我说过不要你弄!滚出去!”震耳欲聋的吼声扑面而来。

    “欧肖先生,有什么事吗?”护士长不愧经验丰富,面不改色地直接询问室内看起来唯一比较有理智的男人。

    听到声音,袁畅立刻把脸转向门口,“马上把这个王八蛋给我弄出去!这里的人都死光了是不是?为什么要这种家伙来给我擦澡!找你们院长来,我要投诉……”

    瑞恩放下手中青紫还未褪去的胳膊,极有风度地笑着说道:“真抱歉,他又开始闹别扭了。”话语中的纵容仿佛说的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原来是这样,辛苦您了欧肖先生。”护士长笑得灿烂,对着这么一位英俊又充满绅士风度的男人,很少有女人能不动心吧。

    袁畅几乎为他的虚伪吐出来,但是腿上打着石膏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怒气冲冲地再次命令护士把这家伙丢出去,只可惜很显然没什么效果。

    他几天来的暴躁脾气,让那张没怎么惨遭毒手的俊脸也身价大跌,几乎所有护士的目光都被看上去高贵英俊的瑞恩·欧肖给吸引去了。

    最后当护士长无视他杀人目光带门出去的时候,也昭示着又一场对决的胜负双方已经产生。

    “你这条虚伪至极的毒蛇!这群蠢女人根本全都瞎了眼!”袁畅恶狠狠地磨着牙。

    “多谢夸奖。”某人面不改色地当成赞美全套接受,手中的温毛巾继续擦拭着面前这具没剩下几块完整肌肤的身体。

    “干什么?!”感觉到遮蔽在腹间的薄毯被掀开,袁畅突然惊叫。本能地想起身,却又不得不痛呼着倒了回去。

    “都说要你别乱动了,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看他疼得脸色发白,瑞恩也有些动气,“这么热的天,不把汗擦干净的话会起湿疹。”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要他这个欧肖家的继承人亲自动手,就已经是给足面子了,居然还乱动!再说这身体他哪点没看过……

    呃……不过说归说,面前的景致还是让他的喉咙骤然一紧。

    因为天气热,腿上又打着石膏,所以袁畅连内裤都没穿。实际上,几乎所有下肢有外伤的病号都差不多这样,便于护理人员帮忙清理身体。

    也正是因为如此,瑞恩才赶走了值班看护亲自动手。开玩笑,让那些女人在这具身体上摸来摸去的,光用想的他都想发火。

    “你再用那种龌龊的眼神盯下去,信不信我迟早把它抠出来!”威胁是威胁,脸却莫名其妙地红了。

    “咳!”干咳一声,瑞恩掩饰般地拿起毛巾擦拭了起来。

    袁畅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敏感,但偏偏能清晰感受到那只该死的手每一丝细微的移动。

    胸口肋骨做过复位,动一下就痛到冒冷汗,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高高吊着。连拒绝的能力都失去了,突然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袁畅只能闭上眼睛咬牙忍受。

    毛巾来到了大腿内侧轻轻揉擦,仔细得让袁畅想要杀人。可男人的身体就是那么无法控制——尽管厌恶极了这种连身体都要让别人帮助清理的感觉,那处最敏感的地方还是不由自主起了变化。

    而目睹这一切的瑞恩,虽然努力调整着呼吸,胯下还是逐渐硬了起来。伤痕累累的身体不再是几天前酒醉时看到的光洁优美,却平添了一种脆弱的诱惑,明明最亲密的接触都有过了,却还从来没有见过袁畅兴奋起来的样子。

    他不是君子,面对这样的景象不可能无动于衷,但他更清楚,如果此时乘人之危的话,结果只能是让袁畅更排斥他。

    深吸了口气,他专心地擦拭着,尽量快地擦干净最后的地方。

    当一条干燥的浴巾重新将下体盖住后,袁畅才有些意外地松开皱成一团的五官。

    “别用那副看强暴犯的眼神看我行不行,就凭你现在这副烂柿子的样子,我还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瑞恩端起床头柜上的水盆,丢下一句嘲讽,便走进病房、内独立设置的洗手间。

    看着那个故作潇洒却还是有些姿势古怪的背影,袁畅的目光起了些变化。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松口气的同时,心底却突兀地升起一丝不知是失望还是惆怅的感觉,只是迅速被他自动忽略了。

    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一个半月后,袁畅拆掉腿上的石膏,可以出院了,不过还需要定期回医院做检查和复建。

    虽然肋骨的复位很成功,但不能太过用力运动……医生谆谆告诫,只不过从来没进到袁畅的耳朵里就是了。

    “妈的,还是回家舒服。”终于摆脱医院那种浓浓的药水味道,袁畅倒在宽大柔软的床上,闭着眼睛发出了句感叹。

    听着他这句完全无心的话,站在一旁望着他的瑞恩突然感觉心口暖了起来——这小子,居然说这里是家。

    床上的人半天没有动静,瑞恩回过神时,才发现他胸前平稳地起伏着,竟然是睡着了。

    瑞恩叹了口气,认命地蹲下身帮他把鞋脱了,轻轻把那条刚拆下石膏的腿放到床上,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又小心地拉过一旁的被子给这小子盖上。

    伸出手指将滑落下来,遮住那帅气五官的长发拨到一边,瑞恩仔细打量着。

    一个月的医院生活,让面前本来就轮廓分明的脸颊显得更加清瘦了。漂亮的黑眼睛紧闭着,黑色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挺直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瓣。

    还记得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这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让他甚至以为再也听不到从这口中说出的尖刻话语。那种心脏揪成一团的感觉是从未尝试过的,也是今生再也不想体验的。

    “怎么办?我好像……爱上你了。”

    近乎叹息的声音喷洒在熟睡的人耳边,震动的,不止是一颗心脏。

    房门被几无声息地带上,拉着窗帘的安静室内只有一个人的呼吸。片刻后,一直紧闭着的眼帘突然缓缓打开。

    身侧偷偷握紧的拳头无意识地松开了,唇上还留着不属于自己的热度,而本该挥出的拳头,却全因为那叹息僵住了。

    他说……爱他……?

    瑞恩低沉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袁畅瞪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弄不懂这个男人了。

    这一个月来,几乎每天都会在医院见到那条毒蛇,如果不是知道欧肖的背景,他准会以为公司倒掉了,这个总裁才会那么闲。

    只是无论他怎么骂、怎么挖苦,瑞恩照旧来去自如,连清理身体这种尴尬的事情也都被他一手包办了,拒绝不了,也不容拒绝。

    好几次,明明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结果那人却总是在他发作前,自己躲进洗手间好半天才出来,面对他时,又是一副若无其事让人生气的表情。

    如果还是以前那个逮便宜就赚,丝毫不管他意愿的男人,或者他还能理解。可这样的瑞恩·欧肖,让他的心在疑惑之外,还多了一丝自己也理不清头绪的东西。

    但是,爱……

    “Shit!”骂了句脏话,袁畅发泄般拉起被子把脑袋整个包起来,“毒蛇的话如果也能相信,地狱早变成天使之家了。又想耍我吗?鬼才会信!”

    ***

    “真的不用再多休息几天吗?”瑞恩转头望着副驾驶座上的黑发小子,话语中是抹不自觉的关心。腿才刚能走而已,居然就逞强要去上班。

    “资本家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劳动人民的疾苦了,这里可没人看你演戏,那副慈善家的面孔还是省省吧。”挖苦完,袁畅不屑地把脸转向车窗外。

    瑞恩耸耸肩,也不生气,熟练地发动了车子。

    只上过一天班的公司还是老样子,美丽的女秘书笑容依旧灿烂,只是在看到袁畅时微微怔了怔,却立刻恢复正常。

    总裁办公室也仍然整洁、奢华得让他嗤鼻。两个钟头后,袁畅无聊地抛开手中的第N份报纸,把目光调到那个正在埋头看文件的男人身上。

    从侧面看,这家伙其实也并不难看,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刚毅的嘴角,颇有些贵族血统的感觉,难怪医院那群蠢女人一见他就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不过说来说去,到底还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已……

    感受到他的打量,瑞恩抬起头望了过来。看那摊了一茶几的报纸和沙发上懒洋洋的人,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怎么,报纸看完了?要不要再让安秘书去找几本杂志过来?”

    袁畅翻了翻眼皮,“你到底是要我来做事的,还是吃白食的!别告诉我外面那群家伙全都是这样喝喝茶、看看报纸就可以捧着薪水回家了。我看啊,欧肖迟早要毁在你手里!”

    我本来也不想让你来,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罢了,瑞恩心底暗道,却知道这么说非得让对面的人跳起来不可。

    不过终于明白袁畅是在嫌无聊,瑞恩稍微想了想,便从桌上拿起两个文件夹站起来,走到了沙发前面。

    “里头是几家驱动生产商的企划案,欧肖需要从中挑出一家作为合作对象,你看一下,然后做份可行性分析报告给我。”

    袁畅也不说话,接过来放到茶几上就翻了起来。

    瑞恩见他总算不再抱怨无聊,笑了笑,眼中有抹不落痕迹的温柔。走回位子继续工作。

    其实给袁畅的资料并不是什么很赶的东西,而且也已经有人负责去落实了。给他这个,不过是为了让他打发时间而已,更没想过会有什么结果,毕竟他知道袁畅学的是电脑,跟商业运作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当两天后,一份列印出来的分析报告被丢到办公桌上的时候,瑞恩的确有些意外。

    “这么快弄完了?”他拿过来翻看着,片刻后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你认为讯超最适合?”

    “讯超?他们怎么行!”袁畅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一旁正在做汇报的销售部经理已经叫了起来,“这家都快倒了你知不知道,而且价格还比别家都高!你这根本是外行人说话!”

    袁畅撇了撇嘴根本懒得理会这种否定,耐着性子解释着自己的想法,“讯超现在的状况的确有点糟,不过他们是老企业,生产线都是一流的,只是经营不善导致的周转不灵,但是信誉一直很好。你们做生意讲的不就是诚信二字吗?”

    “哼!你懂什么。那么个烂摊子说不定随时会垮,又不是没有选择,我们为什么要冒那种风险!再说其他家的价格都要低好多,选哪家也选不到讯超!”销售经理翻白眼。

    “其他那几家拼命压低价格,有脑子的话都明白,一旦价格低到几乎没有利润可图的时候,他们必定会从其他地方寻找差额。赔本的买卖有谁会做!至于讯超,相信只要欧肖的资金注入,他们的生产品质是完全可以保证的。”

    “保证?哈,你来保证吗?你拿什么来保证?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一旦签下讯超,就会付出比其他家高出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五的钱,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狗屁!钱是拿来买东西的,当然要买好的东西,一分钱一分货你听说过没有?”

    “你……你竟然敢骂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上司……”

    “我只知道,像你这种没有什么脑袋的人做到现在的位置,简直就是浪费薪水!”

    “你……”

    “好了,都闭嘴。”就在那个销售经理气得直哆嗦的时候,老板发话了,及时阻隔战火蔓延。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这件事我会再考虑一下。”揉了揉被吵得有点头疼的额角,瑞恩下了结论。

    坦白讲,原本合作的对象基本上定了,但袁畅的报告让他突然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或许……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定。

    “你去哪儿?”瑞恩出声叫住突然往外走的家伙。

    “溜达溜达。”袁畅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话,甩门走了。

    真是个任性的家伙,腿都还走不俐落就到处乱逛荡!瑞恩的眉头无可奈何地皱了起来。

    “总裁,那小子根本什么都不懂,又自以为是、目无前辈,连您他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放在公司,对欧肖绝对没有好处的……”

    中年秃头的销售经理见老板心情颇不佳,赶紧趁机进言,却不想桌子后面射过来两道冷冽无比的目光。

    “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天下太平。

    ***

    “袁先生,有您的信。”安秘书甜美的嗓音叫住了正想往电梯走的袁畅。

    “信?我的?”袁畅有点意外。一时想不起来谁会给他写信,而且还是寄到公司来。

    “寄来好长时间了,刚好前段时间您都不在公司,我也差点就给忘了。”女秘书微笑着解释。

    “拜托别先生、先生的好不好,叫我袁畅就行,说起来你资历比我要老多了。”袁畅一边接过信,一边调侃着。

    安秘书只是微笑,并没有接话。像她家老板那种冷酷无情又缺乏耐性的男人,居然会对面前的年轻人忍让三分,就足以说明袁畅在他心中绝不一般。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最敏锐的,很多事情,虽然无须明说,心下已经是明白几分。

    袁畅拿着那封蓝色的限时专送,看了看右下角,并没有寄件人的地址、姓名,便三两下撕开了封口。

    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是份医院检验报告的影印件。袁畅满不在乎地看着,但神色却下一秒钟迅速变了。

    “搞什么!”那张纸被猛地揉成一团,抬起手想要扔掉,但犹豫一下,却最终还是把手垂了下来。

    “安小姐,麻烦你跟里面那家伙说一声,就说我要请假。”说完,他转身走向电梯。

    “这样不行啊!袁先生……袁……”但再怎么唤,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

    第九章

    瑞恩开始只是以为袁畅的别扭脾气又发作了,出去散散心就会回来。但当一天一夜过去,还是没见人影的时候,他才真的着急起来。

    这小子身体才刚好一点,连走路都不稳当,还需要定期做检查,竟然说不见就不见了!而且连个手机都没有,早说要给他买一个,但被拒绝了,还说什么辐射太厉害,他不想过早死于高科技……

    Shit!早知道就该硬给他装一个!绑也要绑在他身上!

    本来还以为会不会又是上次那个家伙做的手脚,但调查显示,对方应该正忙着应对自己一手策画出的,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而自顾不暇,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找袁畅的麻烦才是。所以更想不到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瑞恩烦躁地把手上的文件扔到一边,就在刚想打电话,问一下派出去寻找的下属有没有消息的时候,手机响了。心中一动,马上抓起电话。

    “喂?”

    “是我。”平日很威风的嗓音,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无力。

    而瑞恩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总算落了地。

    “这两天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说都不说一声!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报警了?”不想发火的,却还是不由自主对着电话吼了出来。这两天的焦虑和担心,已经让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耐性。

    本以为会像以往一样遭到反唇相讥,却没想到对方沉默一会儿,才无精打采地说了句话:“我没钱了,你开车来接我吧。”

    瑞恩咬了咬牙,努力压下险些脱口而出的火气,深吸口气才问道:“你在什么地方?”

    “火车西站。”

    “火车站?”瑞恩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随即大声吼起来,“你跑到那里干什么去了?!”

    他忘记对方的耐性本来就不是很好,袁畅被吼了几句早就烦了,“到底来不来?废话那么多干嘛!”

    瑞恩又深吸了口气,才开口:“我知道了,你在那里等着别乱走,我立刻过去。”

    对方没回答,他又不放心地交代一遍:“听到了没有?待在原地不要动……”

    “啰嗦!”

    不耐烦的两个字后,紧跟着便是电话切断后的滴滴声。

    瑞恩也顾不得生气,拿起外套就冲出门去。

    “安小姐,你通知各部门主管一声,就说两点的会议取消。”说完,瑞恩也顾不得秘书不解的目光,直奔电梯而去。

    一个小时后,瑞恩终于见到了毫无形象,双腿大开坐在火车站外面花坛边上的袁畅。

    “怎么现在才来呀,我快被晒死了!”袁畅的嘴巴干得发白,漂亮的眼睛也无精打采。头发凌乱地披在肩头,而身上还穿着瑞恩最后一次见他时穿的衣服。

    见他这副样子,瑞恩是又气又心疼,却又不忍再骂。只好硬邦邦地解释:“路上堵车。”

    天知道他是怎么飙车的呀,出市区的时候遇到塞车,害他几乎想弃车用跑的算了。

    袁畅嗓子干得冒烟,眯着看向面前的男人,“渴死了,有水吗?”

    瑞恩打开车门,从车载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看他仰起头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干,吞咽不及的液体从唇角流出,沿着颈项流进衬衫领口里。

    “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渴成这样?”瑞恩的心抽疼了一下。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擦,但遇上对面冷冷扫过来的一眼,还是握紧拳头收了回来。

    把手中的空塑胶瓶捏扁,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袁畅拍拍屁股站起来,轻描淡写地说:“我去了趟A市,身上的钱只够买张回来的车票。”

    听了这话,瑞恩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想了几百种可能,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两天袁畅居然会离开北京。

    “好端端的你去那里干嘛?我不是告诉过你,席暮风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吗?”

    他瑞恩·欧肖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反悔过。袁畅住院的这一个多月来,他与席暮风的“合作”也顺利敲定。

    袁畅斜了他一眼,没说话,打开车门想坐进去。就在这时,一辆车在他们的车旁停了下来。

    “小畅。”

    随着这声呼唤,一个中年男人从车里下来。

    袁畅看见他,疲惫的眼底立刻涌上了浓浓的防备和疏离。

    “小畅,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找地方再好好谈谈好吗?”袁继诚走到他面前,几乎是恳求地说着。

    他不知道这个一直压在心里的秘密怎么会被袁畅知道,即使关系再怎么糟糕……他还是不想失去这个儿子。

    “还有什么好谈的吗?”袁畅冷笑了一声,低头就要坐进车里。

    “小畅……”袁继诚上前一步想抓住儿子的手臂,却蓦地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你是谁?”袁继诚这才看见这个蓝眼睛的男子。

    “他说了,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瑞恩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眼中有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敌意。

    极不喜欢这人那么熟稔地叫袁畅的名字,更不喜欢身边人的反应。因为直觉感到袁畅很在意这个人,虽然表现得那么冷淡,但这种冷淡背后所代表的东西,让他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

    “我在跟袁畅说话,请你让开。”袁继诚沉下面孔。

    “可他并不想跟你谈,而且他现在很累。所以很抱歉,我要带他回家了。”

    “回家?”

    袁继诚一愣,皱起眉头望向瑞恩身后的儿子,“小畅,这人是谁?”

    袁畅刚想开口,眼角却瞥见了从袁继诚车内走下来的司机,和两名高大健壮的助理。随即冷笑,“原来是带着人来的。怎么,是不是打算把我直接绑回去呀?”

    袁继诚的眉毛皱得更紧了,无论如何,在外人面前,他都无法容忍儿子对自己如此无礼。

    “这就是这几年在外面学会的礼貌吗?越来越不像话了!”

    “礼貌?哈!抱歉,从小到大没人教过我这个,现在再来谈,是不是有点儿晚了?”不知道被什么激到了,袁畅像个刺帽一样,顿时张开了全身所有的刺。

    还不待袁继诚开口训斥,他一把挽住身边男子的胳膊,挑衅似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谁吗?告诉你好了,他是我Lover.”

    “对了,Lover的意思你知道吧?说爱人也行,情人也可以。我现在就住在他那里,也就是大家常说的同居。”

    袁畅的声音不小,附近的路人纷纷投过来好奇的目光。袁继诚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怎么,你觉得同性恋是很丢人的事情吗?”袁畅嘲弄地弯起嘴角,道:“那这样呢?”

    话音未落,他一拉下瑞恩的脖子,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这下子,不仅袁继诚,连瑞恩也愣住了。但送上门的好运没有拒绝道理,而且在他的国家,当街接吻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所以仅仅愣了两秒钟,瑞恩便很快转守为攻,把这个吻加深下去。

    等他们分开的时候,面前是呆若木鸡,脸色发黑的一干人等,还有指指点点,频频回头的过往行人。

    “不要再来找我了,从今天起,你就当世上没我这个人好了!”袁畅拉着瑞恩上车。

    而这次,袁继诚并没有再阻拦。

    一路上,车内的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袁畅显然有他的心事,只是定定地望着车窗外飞驰而逝的景物,而瑞恩也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个吻。

    一直以来袁畅对他的态度都很明确,那就是像对待洪水猛兽般地保持距离,他也正在伤脑筋该怎么让他忘掉以前那些不太愉快的往事,重新接受自己。

    而刚刚,袁畅居然主动吻了他。这是种示威,他心里清楚,同时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那个人……是谁?”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握住方向盘的大掌紧了紧,没再追问。无论是谁,那都是个过去式了,既然他瑞恩·欧肖决定去爱的人,谁都别想抢走!

    就在他暗下决心时,袁畅却突然开口了:“他是我父亲。”

    一句话,让驾驶座上的男人险些把车拐到隔壁车道上去。

    “你说他是谁?!”堪堪避开了迎面的货车,瑞恩努力按下狂跳的心脏追问。想了多少种可能性,却怎么都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是袁畅的父亲,而且,他竟然把袁畅的父亲当成了假想的情敌……

    “好好开车吧你!”袁畅翻翻白眼,嘲笑他的大惊小怪。停了一会才补上一句:“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瑞恩以为他是在说气话。虽然他调查过袁畅的背景,知道他们父子关系紧张,而且袁畅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却没想到会紧张到这种程度。事实上,刚才父子俩剑拔弩张的瞬间,现在回想起来都让他直皱眉头。

    “……他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我根本不是他生的。”袁畅把脸扭向车窗。这几天一直沉甸甸压在心里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会讲给身边这条毒蛇听。

    两天前收到的那张诊断证明,是二十几年前医院的检验存根。除了那个猪头,他想不出还有谁会费尽心思去翻开这尘封已久的往事。如果这也算是报复的一部分,那么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成功了。

    而那个被他称了二十几年父亲的男人,在面对那张纸时,先是沉默,最终还是说出一切——他不是他们夫妻的孩子,是在得知无法生育后从孤儿院领养的。这样的结果——重得像座泰山。

    而听到这个真相,瑞恩也沉默了,无语地开着车。

    晚上,等瑞恩在房间的电脑上跟英国总公司联系完后,已经几乎是凌晨了。揉了揉酸疼的后颈,下楼打算弄点东西喝,却在经过客厅的时候突然站住了。

    外面的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投射进来,柔和地笼罩着室内的每一件家具,也洒落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上。

    袁畅显然已经清洗过,换了干净的衣服,他的头靠在沙发上,眼睛也闭着,就像睡着了一般。

    瑞恩走近,看到茶几上的空酒瓶,本想出声责备,却赫然发现袁畅的眼角有着什么湿润的东西闪烁着。这小子,在浑身骨头断得七零八落的时候都不曾流过泪,而此时的他,脆弱得让他觉得心疼。

    “怎么了?”他的手指还是不由自主地,抚上那张月色下显得有些迷离的脸庞。嗓音中的温柔,也根本无法掩饰。

    袁畅没动,也没开口,只有眼角的泪,依旧无声地流着。

    心,猛地抽疼了一下。瑞恩长叹一声,上前把这身体拥进怀里。

    第一次,袁畅没有拒绝他的拥抱。这个夜,他需要有个人安抚空落落的心脏。

    一直都知道父亲不疼爱自己,却从来不曾想过竟然是这个原因,他是个孤儿,一个不知道亲生父母在哪里的孤儿。那个他叫了二十几年父亲的男人,竟然跟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却没想到面对这些的时候,竟依然无法抵挡那扑面而来的失落和沉重,依然会无助得像个毫无力量保护自己的孩子。那份他一直以为根本不重要的亲情,一旦失去,竟会是那么的让他……不知所措。

    泪,悄悄渗进拥住自己的这个胸膛上,也渗进瑞恩的心里。而瑞恩所能做的,只有紧紧拥着他,紧得仿佛想要将他融入自己的体内。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但当两个人的唇碰到一起的时候,便怎么都无法熄灭两具身体间的胶着了。

    肢体的语言往往比话语更能填补那种心灵的间隙,而肉体上突然袭上的疼痛,也终于让袁畅如愿忘记了那份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的真实。

    月光如水,只有沙发上纠缠的身影,还有那不知是痛苦抑或需索的呻吟与喘息。

    第二天清晨。

    当瑞恩被刺眼的阳光弄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猛地坐起身来,屋内静悄悄的,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袁!”

    莫名的心慌和怀中的空虚感让他猛地跳起起来,随即感到一阵晕眩,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等待这阵晕眩过去。

    “你鬼叫什么!”不耐烦的嗓音从二楼传来。

    瑞恩一抬头,看到了二楼栏杆边的身影,刚刚还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我还以为你走了……”

    “大清早的,我能去哪儿呀?”袁畅翻了翻白眼,边扣着衬衫的扣子边努力调整着步伐走下楼梯,希望不牵动到体内酸痛不已的某处。

    坦白讲,刚刚这条毒蛇慌乱的样子,和看到自己松口气的表情,让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暖了起来。

    “还不把衣服穿上,想裸奔呀,别忘了外面看进来一目了然。”袁畅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瑞恩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根本一丝未挂。他倒也不觉尴尬,从容地弯腰捡起掉到地上的毯子,像浴巾一样别在腰上。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这是你帮我盖上的吗?”

    袁畅瞥了一眼那毯子,眼底有抹尴尬,嘴巴却仍旧很硬,“我……才没那么好心。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睡糊涂,到楼上拿下来的。”

    说完,目不斜视地走到冰箱前面,翻找着里面的面包和牛奶。说不懊恼是骗鬼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那条毒蛇的怀里,简直比发现美国总统是个外星人还要来得震惊。

    他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怎么会那么失常,像女人一样流泪不说,居然还毫无抗拒地让那家伙抱了!该死!

    更该死的是,疼痛之外,居然还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

    瑞恩也不说破,嘴角却心情很好地抿了起来。这小子的脾气他知道,根本也不期望他会承认,但至少……他开始有那么一点关心自己了,不是吗?

    “你……还好吧?”

    随着一声温柔的询问,袁畅突然发现自己的腰上多了一双胳膊,紧跟着一个温热的胸膛贴到背上。

    “我昨晚有没有弄疼你?”瑞恩的呼吸喷洒在袁畅的耳畔,让他脸上的皮肤顿时烧了起来。

    恼羞成怒地想要甩开身后的男人,却忘记手中拿着东西根本不可能做到。

    “最好给我滚远点!小心我扁你!”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我的技术还不算坏。”瑞恩笑着在眼前犹散发着沐浴乳清香的颈项上吻了吻,听话地放手。并不是真的怕了这虚张声势的威胁,只是看出袁畅在害臊,不想再惹他生气罢了。

    而他这一吻,袁畅更是连脖子都红了。手上的牛奶直接砸了出去,却被对方接了个正着。

    “谢谢了。”瑞恩挑了挑眉毛,“不过我要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再下来吃你准备的早餐。”

    说完,留下站在原地喷火的人,瑞恩转身上楼了。

    “你去死!谁要给你做早餐?当心我下毒毒死你!”袁畅把手里的面包捏到变形,怒气冲冲地咒骂着。

    而那个让他气到半死的男人,却只是回头丢下一个恶劣的笑,老神在在地回房间了。

    ***

    经过之前的一个晚上,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但袁畅刻意让自己忽略,转而用更坏的脾气和态度去掩饰心底的那抹异样。

    但无论他再怎么凶,瑞恩也不着恼,只是用一种很深的目光望着他,直到他不自在地避开视线。

    袁继诚没有再出现,袁畅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感觉。从A市回来那天,本来只是赌气说自己是GAY,为的只是找件什么东西反击回去,以掩饰心底的那份受伤。却没想到父子的缘分居然真这么斩断了……

    “在想什么?”

    近在咫尺的低沉嗓音让袁畅猛然一惊,立刻从自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没什么。”袁畅从沙发上站起来冷冰冰地回答。

    只可惜有人根本不在乎他努力营造出的距离,长臂一伸就把他拉进了怀里。

    “在想你父亲吗?”瑞恩无视怀中的挣扎,牢牢把人锁住。

    “谁说我想他了。”袁畅挣扎几下,索性放弃了。

    这个男人,似乎无论他怎样挣扎,都绝对会坚持己见,况且他伤势未愈,根本不可能敌过对方的力气。

    更让他有些丧气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习惯这个男人的怀抱了。

    明知道他在嘴硬,瑞恩也不戳破,只是拥着这劲瘦的身体,闭上眼睛感受那柔软发丝在脸上揉擦的感觉。记起那天晚上这黑发从指间穿过的悸动,不由得又伸出手指温柔地抚摩着。

    “你的长发……比女人还要性感。”

    想起做爱时几缕汗湿的长发滑进这人因喘息而微张的口中,那幅性感的画面,让他的身体不禁起了变化。

    可这句饱含情欲的话和抵在自己身上的硬物,却让袁畅瞬间变脸。

    “你他妈的大白天发什么情!”用力地推开禁锢自己的怀抱,袁畅愤然道:“什么长发不长发的,喜欢长头发去找女人啊!少跟我这儿说梦话!”

    说完,他猛地甩上门出去了。瑞恩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这个暴躁的情人,恐怕还得再多花些时间慢慢哄骗才行。

    袁畅怒气冲冲地,在安秘书早就见怪不怪的目光下冲出办公大楼,这才想到根本没什么地方好去,索性把手插进裤兜里,在马路上乱逛了起来。

    反正他也看出来了,欧肖多他一个少他一个,都照样运转正常,所以他也根本不着急回去。

    坦白说,与其说他气的是瑞恩随便对他动手动脚,倒还不如说是刚刚那句话惹恼了他。从小到大,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拿他和女人比,明明是一百八十的英武身材,却偏偏总是被说成比女人漂亮!

    漂亮就是漂亮,什么比女人漂亮?

    妈的!那个姓欧肖的根本就是头猪!还说什么喜欢他!想着想着,刚才几乎已经消得差不多的火气又窜了上来。

    “您好,先生,本店三周年庆打折酬宾,欢迎您进去看看。”一张印刷精美的传单突然被塞进他的手中,抬头一看,是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店员。再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一扭头,原来是家装潢时尚的发廊。

    心里一动,袁畅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连想都没想,便大跨步走进去。

    当袁畅重新踏进办公楼层的时候,所有看到他的员工都愣住了。

    他反倒反常地微笑着一一打招呼。

    扭开总裁室的门把手,里面的男人正在埋头看文件。听见门响,头也不抬地命令道:“安小姐,给我杯咖啡,顺便把财务主管找来。”

    等了片刻不见对方有动作,不由得抬起头,却在看见对面人的瞬间,整个人僵住了。

    而这种效果正是袁畅要的,学对方常有的动作,嘲弄地吊起嘴角,“怎么样,还满意我的新发型吧?”

    又过了几秒钟瑞恩才回过神来,“怎么把头发剪了,还染成这样?”

    才不过两个钟头而已,袁畅的齐肩长发已经剪得只有两、三公分,而且染成一种让人想皱眉头的耀眼金黄色,在这个严谨整洁的办公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自己的头发,高兴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你管得着吗?!”袁畅斜着眼睛挑衅地说着,等着对方发作。

    但瑞恩在开始的惊讶过后,只是仔细打量着,然后挑了挑眉,“其实……偶尔换一下发型也不错,公司是需要一些新鲜元素了。”

    这下子反倒让袁畅的预料落了空。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打开笔记型电脑点开一个游戏,死命拿着大刀砍着——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瑞恩不落痕迹地看着他那咬牙切齿、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不住想笑。怎么不知道这小子这么做是为了气自己,于是忍不住逗了逗他,居然就能气到这个程度,还真是……让他有点罪恶感。

    “生气了?”瑞恩放下手中的文件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带着笑意地问道。

    袁畅杀得眼都红了,哪里会理他,连眼睛都不斜地继续砍大刀。

    “还真的生气了。”一只大掌覆到了袁畅拿滑鼠的手上。

    “你他妈有完没完!滚开!”

    袁畅恼怒地去推身边的男人,却冷不防连另一只手也被握住,并且顺势被扯进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别气了,是我不好,行了吗?”瑞恩低头在那张薄唇上讨了下便宜,这才低姿态地道歉。

    “你!”袁畅被他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像魔法一样瞬间将袁畅所有的话都噎住了,脑袋里真空一样。

    上一次已经听过这条毒蛇的表白了,但一直当作是个恶作剧而已。

    但这次,他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到了,而且面前那双蓝眸中透出的认真和深情,让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都办不到。

    “开、开什么玩笑?”回过神的他尴尬地想要扯回自己的胳膊,却发现根本办不到。

    “我没在开玩笑。”斩钉截铁的口吻,配着一双再认真不过的眼睛,明明白白地昭示着说话者的决心。

    趁着袁畅发愣的片刻,瑞恩又把他往怀里扯了扯,“无论你换什么样的发型,变成什么样子,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懂吗?”

    说完,瑞恩就着那因震惊而微张的唇瓣吻了下去。

    袁畅的心却完全因这个表白而纷乱了。咫尺外的那双蓝眸所蕴涵的深情,让他的心脏无法克制地轻颤起来,当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变质。

    瑞恩霸道的唇舌暂时放过了他的,转而沿着颈项开始向锁骨发起进攻。而他已经完全被推倒在沙发上,被这个男人压在身下。衬衫也被从腰带中扯了出来。一双大掌正不规矩地上下探索着。

    食髓知味的身体残留下的记忆,让袁畅的肌肤渐渐发起热来。

    “你……你疯了,这里……随时会有人进来。”躲避着那袭上的唇,袁畅努力提醒对方,也提醒着自己这里是随时会闯进入来的总裁室。

    “放心……没人敢随便进来……”

    “可是……呜……”正想拒绝,身体最脆弱的地方突然被人握住,让他猛地震动了一下。

    “我爱你……袁,我爱你……”继续的爱语从蜜蜂般轻吻的间隙中飘散出来,如同最原始的烈酒,湮灭了袁畅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

    ***

    生活还在继续,瑞恩和袁畅之间的生活,也渐渐开始磨合到一种彼此都比较适应的程度。确切地讲,应该是袁畅逐渐能够接受自己和男人肌肤相亲,并且可以从中获得满足的事实罢了。

    爱情……那是他打死都不会承认的东西。

    对于这种抗拒,瑞恩倒也不着急,只要人在他身边,他有足够的信心,迟早能把这头小兽的心给夺过来。

    让瑞恩一直挂心的,是袁畅时常陷入的情绪低潮。尤其是路上遇到父亲牵着孩子的小手回家的场景,总能让袁畅郁闷上好一段时间。

    瑞恩自然明白原由,也试过从中开导,但每次只要一提到父亲这个字眼,袁畅就立马跟他翻脸。几次下来,使得他也不敢再轻易谈起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通电话让所有的一切有了转机。

    ChinaworldHotel二楼SUMMERPALACE餐厅。

    “您好。”瑞恩看着餐桌对面早已等在这里的中年男人,礼貌点头,然后拉开椅子坐下。

    “你好。”袁继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异国男子。

    高大帅气、轮廓分明的五官显示了良好的血统,而蓝眸中的坚定与刚毅也昭示着主人的性格。坦白说,如果作为一个后辈来看,面前的男子的确值得欣赏。

    毕竟他是欧肖家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总裁,十八岁耶鲁大学经济学硕士毕业,熟练掌握六国外语,还取得过北大文学硕士学位,更是在英国IT领域掀起过资讯技术变革的领军人物。

    这样的人,如果作为合作对象,相信绝对是个强有力的同盟,但如果把他当成自己儿子的情人去审视,他不知道是不是能放心让袁畅跟这样一个人生活在一起。

    自从在得知儿子是同性恋不欢而散后,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想了很多。尤其是不断在思索袁畅,为何在听说自己并非他的生父时反应如此强烈。

    他一直努力想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却忽略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很多小事。他没有给过这孩子多少的关爱,并不是不关心,而是他从来就不懂得如何去爱,包括对去世的妻子。

    他一直以为只要让他衣食无忧,过上最好的生活也就尽到责任了,却没有思考过儿子想要的到底是不是这些。但很可惜,等逐渐意识到的时候,似乎已经太晚了。

    所以,他想,从现在开始,自己或者也该试着去了解一下这孩子想要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您叫我来,是有话要对我说吧?”瑞恩很礼貌地问向久久没有开口的袁继诚。他在中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该用怎样的尊重来对待中国的父亲,尤其,是那个他想认真对待的家伙的父亲。

    至于对方打量的目光,他倒并不怎么介意。

    袁继诚的目光中有份欣赏,能面对他这么久的打量却面不改色、坦然自若,至少应该是个坦荡荡的人才对。

    “袁畅知道你是谁吗?”袁继诚问得有些突兀。

    瑞恩却显然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笑了笑,“他知道我叫瑞恩·欧肖,欧肖集团驻北京的负责人。除此之外……大概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印象吧。”

    想起那小子咬牙切齿咒骂自己的样子,瑞恩眼底不由得浮上一抹宠溺。这个暴躁的情人,可能从来都没有耐心和兴趣去了解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背景吧。

    袁继诚看在眼里,没有再追问,端起面前的咖啡,却并没有送到嘴边,仿佛在思考该怎样开口。

    瑞恩也不打扰他,耐心地等待着。

    “小畅刚到我们家的时候……我是说,我和他母亲把他从孤儿院带回家的时候,他才只有两岁多一点。”袁继诚的目光落在窗外,仿佛陷入了回忆。

    “他是个很爱哭闹的孩子,大概是孤儿院的条件并不好,所以他看上去又瘦又干,像个猴子一样,因为缺钙,连站都站不稳。又特别怕人,更怕黑,他母亲每天晚上必须得抱在怀里摇着才肯睡。”

    “他母亲很疼他,照顾孩子的任何一件事都不肯假手保姆,一定要自己亲手做才放心……慢慢地,小畅长大了,大概是孤儿院中的那些潜藏记忆都消退了,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

    “他很聪明,念幼稚园的时候就把《二字经》、《百家姓》、唐诗宋词什么的背得滚瓜烂熟。我们都还以为,将来这孩子说不定会成个文学家。”

    袁继诚嘴角有抹很慈祥的笑容,像天下所有对子女感到骄傲的父亲一样,回忆着自己儿子的童年。但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嘴角的笑意突然淡了下来。

    “但是自从他读国中的时候,我妻子去世了。那时起,这孩子就变得越来越叛逆、越来越不听话。”

    “刚好当时我的公司遇到了一些问题,便忽略了对他的管教。老师说他成绩差了,我就给他请最好的家教;打群架被开除,我就想办法花钱把他转进更好的学校……我以为这样,至少就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

    “可是没想到,这却让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而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无法弥补了。”

    瑞恩静静地聆听,并没有问为何袁继诚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虽然这个疑问一直在他心底。

    “我一直希望他能生活得快乐,如果以前不是的话,至少以后的人生可以。”袁继诚将目光放到瑞恩脸上,那是种源于一个父亲的恳求,道:“小畅……以后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瑞恩心里一动,问道:“我可以理解成,这是您对我的一种认可吗?”

    袁继诚望着他,没有回答,只是从位子上站起身来,“请你帮我给小畅带句话:自从把他带回家的那天起,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如果在外面生活很艰苦的话……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着。”

    说完,掩饰什么般袁继诚迅速转身大步向入口走去。但就在那一瞬,瑞恩仍然看到他眼角闪际的泪光。

    尾声

    “滚开!”袁畅没好气地骂着沙发上看文件的男人。

    瑞恩无辜地抬起眼,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滚一边去!你坐到遥控器了!”今天晚有甲A联赛呢,他大少爷可是耐心有限。

    沙发上的男人后知后觉地从身后的沙发夹缝中,摸出了那个被寻找N久的遥控器,笑着递了出去。

    袁畅当然不会客气,伸手去拿。却没料到,一下子被某个别有用心的人握住手腕拉入怀中。

    “你他妈……”

    还没出口的咒骂被迅速吞进另一个覆下来的口中,身体被牢牢拥住,反而显得像他自己投怀送抱似的。

    “你是猪啊?好好的发什么疯!”结束了一吻,袁畅终于能发泄他的愤慨。但双唇下一秒便又被捕获了。

    直到感觉怀中身体已经全然依附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瑞恩才算放缓了侵袭。

    望着袁畅难得迷离的黑眸,他又忍不住,冲着那两瓣已经被他蹂躏到红肿的薄唇咬了下去。

    “啊!”

    袁畅的理智被疼痛拉回来了一点,意识到目前自己的处境,立刻想要挣脱出去。即使不得不跟这个男人有了那种最亲密的关系……呃,好吧,坦白说也不能算是勉强啦,他自己也能得到某种享受就是了。

    但是,关键问题是,他还是无法接受两个大男人有事没事腻在一起,可偏偏这个混蛋就是喜欢时不时来一场偷袭。

    看来他真的要考虑搬出这栋房子了,反正席鑫的事情已经顺利解决,跟这条毒蛇做的三个月的约定也已经到期了……

    “袁……”瑞恩的嗓音有些沙哑。

    “干嘛?!”袁畅别开眼睛不看他,坚决不承认心底竟然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声呼唤酥麻起来。

    “我今天……见过你父亲了。”考虑了几乎一整天,瑞恩终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

    寂静……

    “放手。”袁畅冷冷地命令着。刚刚那个眼波迷离,双颊绯红的别扭情人已经瞬间消失。

    瑞恩一愣,还是听话地松手。

    袁畅一得自由,立刻站起来往楼梯走去。

    “袁。”瑞恩见他的反应如此强烈,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追过去,不由分说先握住了他的胳膊,“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袁畅没回头,却也没甩开他的手。

    瑞恩见状,温柔地从背后环住了这具身体。

    “是他主动找我的。”

    袁畅一震,没有开口。

    叹了口气,瑞恩用脸颊轻轻摩挲着他的。

    “他一直在对我讲你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你的母亲。他说你母亲是最疼你的,从来都不舍得把你交给别人照顾,他还说,他一直都希望你能生活得快乐。”

    袁畅的眼睛有些热,却依然倔强地不肯出声。

    “还有,他要我帮他带句话给你。”瑞恩故意顿了顿,可怀中的人依然像颗蚌一样就是不肯开口。

    最终还是他妥协了,“你爸说,自从把你带回家的那天起,在他心里,你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还说,如果外面生活很辛苦的话,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瑞恩的话说完,一直隐忍的雾气终于从袁畅心底升腾到了眼睛里。热热的,像很久以前母亲去世时,被父亲最后一次紧紧抱在怀中的感觉一样。

    “他……住哪里?”垂在身侧的手掌早已不知何时紧握成拳,而嗓音也因喉咙口的酸胀而微微改变。

    “ChinaWorldHotel.”

    当瑞恩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袁畅已经向门口冲去了。瑞恩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他下午已经离开北京了。”

    袁畅一怔,迈出的步子也停住了,心底翻腾的全是陌生的情绪。

    宽大而熟悉的胸膛在他没有留意的时候,又附了上来,“今天已经太晚了,如果你想见他,玥天我陪你回A市,好不好?”

    袁畅没有回答,但浑身紧绷的肌肉却渐渐放松了下来。

    “其实……你父亲还对我说了件事。”

    “什么?”

    “他说……”瑞恩在他耳边吹着热气,“今后就把你交给我了。”

    恶劣地改变了一下袁继诚的原话,瑞恩并没有什么罪恶感。

    袁畅一愣,片刻后才察觉到这句话的意思。还有那附骨之蛆般在自己耳垂上啃噬的唇齿,让他顿时明白过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声音是不耐烦的,脸却充起血来,想要挣脱,怎奈束住他的臂膀却是怎么也不肯放手。

    “我可不是胡说八道,这是他亲口说的。”

    瑞恩信誓旦旦,但口气又在下一秒变得暧昧起来,“你说——这算不算他已经承认我这个女婿了?”

    “女……女婿?!”袁畅几乎被自己一口口水噎死,随即曲起胳膊给了身后男人一下子,如愿地听到一声悲惨。

    “你说谁是女人?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袁畅恶狠狠地威胁,但是涨红的脸却让气势怎么看都差了那么几分。

    瑞恩揉着胸口苦笑,“好好,算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袁畅瞪了他一眼,转身往楼梯上走去。

    可没上几级台阶,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因为是在楼梯上,先下意识地握住对方的肩膀稳住自己,然后才愤愤地怒视着满脸春风的男人。

    “放我下来!”

    瑞恩挑挑眉,“不放。”

    “你!”

    “你腿上有伤,还是不要太辛苦的好,我抱你回房间吧。”

    瑞恩一脸“诚恳”地建议,当发觉对面怀疑的眼神时,立刻显得厚道异常,“我发誓,就送你回房间而已。”

    袁畅翻了翻白眼,放松身体靠进他怀里,也乐得省力。却忘记了毒蛇的话是根本不能信的。

    果然,片刻后卧室里传出了如下对白:“混蛋!你干什么?!”

    “没什么,帮你脱衣服罢了。”轻描淡写的语调,仿佛讨论的只是天气。

    “你给我滚出去!滚回你自己的房间!”

    “那怎么行,我得看一下你的伤口好了没有。医生说了,天热,要好好照料才行……”

    “滚开!拿开你的爪子!三个月已经到了,我明天就要搬出去!”

    “什么三个月?”出声的人仿佛正在忙着什么事情,心不在焉得让人冒火,“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瑞恩·欧肖!你这个混蛋、骗子、无赖、毒蛇、呜……”

    一连串的诅咒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突然堵住了。仔细分辨,卧室中只剩下令人耳红心跳的喘息声……

    窗外夜色涌动,花园里的树丛在月光下的夜风中轻轻摇曳。沙沙的声音,如同夏末的低语,又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

    《全文完》

    席鑫和宋春天的故事,请阅读笑生在绿叶森林系列作品《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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