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刖徹底完敗了,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嵐風他們去吧,告訴他們這個特大喜訊,他們的尊師已經完全忘了有他們幾個徒弟這一回事了。(wwW.廣告)“在下先告辭,擇時再見。”
他剛從桃林出去,迎面就撞上了嵐風和凌玄,嵐風迫不及待的問“怎麼樣,你勸好師父了麼。”
“勸?他已經不記得我了,還有,他也不記得你們了。”
“什麼?”凌玄一皺眉,“你個混賬跟師父說了什麼!”
“你罵誰呢!”琉刖也刷下就火了,“自己去問他好了!”說罷,就要拂袖而去,嵐風拽住他,“琉刖,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且等等,我們去看看。”
不出半個時辰,但見凌玄和嵐風灰頭土臉,滿目沮喪的回來了。
琉刖冷冷一笑,“怎麼樣,是不是你們也成了二位公子?”
“怎麼會這樣!”嵐風扼腕,“師父怎的突然之間就什麼都忘了。”
“不要慌!”凌玄道,“師父可能是傷心過度,慢慢的回想起來的。”
“我看未必,待他想起來之日,你們怕是早已作古。”琉刖有些幸災樂禍,“看來我等在重華心里真的沒那麼重要。”
“放……”凌玄後面的話沒出口,嵐風將他扯開,“行了行了,都這樣了,再爭下去也沒意義,孰輕孰重又有何關系,只是師父如此下去不是辦法,早知當初留下子畫好了,就不該讓他回去!”
琉刖沉吟了下,“以我看,最好讓重華暫時離開夜梵宮,所謂睹物思人,換個環境或許會好些。”
“你還不如直接說,讓師父去你那。”嵐風翻了一眼。
“我還真就是這個意思,嵐少俠一直深諳朕意。”
“你敢不敢在我們面前謙虛點,有意思麼。”
“行了你們倆!”凌玄沒好氣的瞪了他們兩個一眼,“就按他說的辦。”
“來硬的?”嵐風問凌玄道,在三人之間比劃了下,“我們仨群策群力把師父擄走?”
“也只能如此。”凌玄無奈的嘆了口氣。
“大哥你果然凶殘,老弟高山仰止。”
“廢話連篇!琉刖,你怎個意思。”
“那就上唄,我沒意思。”
三道暗沉的影子刷刷返回桃林,凌玄使了個眼色,他們三個便分開了,形成一個三角形的穩固陣勢。雖說他們武功皆不俗,可要想生擄了琴重華,無異于痴人說夢。所以只能玩陰的。當時是,但見嵐風噗通一聲跪撲在墳前,鬼哭狼嚎“賢弟,真的是你麼,我不信!你出來跟我說句話!”
依樹而坐的琴重華一愣,“你不是方才那人。”
“是我,是我,還是我!”嵐風用力的一咬舌根,頓時眼淚汩汩冒出來,“尋了這麼久,我終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弟弟,沒想到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賢弟,素骨,骨兒,你出來跟哥哥說句話啊!”
一邊的凌玄都忍不住笑場了,上前一步扶住嵐風,“兄弟,你不要太悲傷。”
“怎能不悲傷!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嵐風趁機噴了他一句,“想我賢弟這麼多年就沒過過啥好日子,今日又慘死于此,老天沒眼啊,說!是不是你個妖人加害了骨兒,看你眉清目秀,卻這般狠毒!”
師父被不孝弟子說的一愣愣的,“怎會是我,我比你不知悲痛多少倍。”
“就是你!除了你還能有誰!”嵐風示意了凌玄一眼,“別攔著我!”
凌玄立馬佯裝扯住他,他捂了嚎風的就往師父身上撲,一副潑相,“你個挨千刀的,還我賢弟命來!”
場面瞬時就亂了,琴重華面對痛失親人的嵐風又不忍下手,連連推開他想要說句什麼,就在這時,一劍柄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後腦上,琉刖重重的吐了口氣,“對不起了,重華。”
人在悲痛之時往往注意力分散,嵐風和凌玄這出雙簧徹底的吸去了琴重華的全部注意力,他就這麼輕飄飄的被琉刖帶走了。
然,琉刖那一劍柄貌似有點狠了,因為琴重華連著昏迷了兩天兩夜。按理說不應該啊!琉刖找來了所有的御醫,皆說並無大礙,可也無破解之法。
“廢物!蠢材!”琉刖一腳踢翻花盆,“都給朕滾出去!”
老御醫們噤若寒蟬的紛紛退下,琉刖甚為惆悵,坐在床邊望著那容顏如畫的人,默默道“重華,你不該這麼不經打的。”
“重華,難道你的腦子真壞掉了?”
“重華,你趕緊給我醒過來!”
“重華,你再不醒來,我可要來強的了。”
一念及此,他忽然就笑了,十分淫邪,簡直要把持不住心底的喜悅了。緩慢的伸出手去,解開了人家的腰帶,沒反應!輕輕的撩開衣袂,還是沒反應!琉刖兩眼直冒光,豺狼本性暴露無疑,“重華,你睡吧,你就是睡上一千年,我也養得起你,現在,呵呵,呵呵呵……”
王爺人太猥瑣是會遭報應的,可琉刖此刻哪還顧得了許多,蹭蹭竄到門邊,吩咐道“沒有朕指令,任何人不許入內!”頓了下,“這一個時辰內,都不要來打擾朕!”反鎖上門扉,腳踩浮雲的又竄回床邊,神情卻瞬間凝固了。
一雙漆黑的眼眸不解的望著他。
“重華,你醒了。”琉刖好生失落,俯身摸了摸他的額頭,“你都昏睡了兩個晝夜了。餓了吧,渴了吧,我這命人去備餐。”
“你是誰?”琴重華問,“這是哪。”
“我是,你的好朋友,這里是我家。”
出乎意料的是,琴重華並沒表現出怎樣的反感與推拒,“哦,你是我朋友?”
“是啊,我叫,小刖。”琉刖也迷糊了,順嘴胡謅。
琴重華揉了揉太陽穴,“頭好暈,扶我起來。”
天賜榮光,琉刖連忙扶他坐起來,完全不會了,這是怎麼個節奏啊。
“小刖。”重華鄭重其事的看著他,“我叫,我叫什麼來著,想不起來了。”
“咳……”琉刖只感覺他跟琴重華的智商瞬間倒退二十年,“你叫華華。”
“花花?”
“噗……不是。”琉刖低頭笑,然後嚴肅神情“你叫重華。”
“哦。”重華點點頭,“小刖你家真漂亮,我們認識很久了麼。”
“是啊,你前兩天從山上掉下來了,摔壞了腦袋瓜,所以可能不記得我了。”
“這樣,我叫什麼來著又忘了。”
“重華,琴重華。”
“那你姓什麼。”
“我姓琉,名刖。小刖是我的愛稱。”
“琉刖,好名字。可小刖,我現在要回家了。”琴重華說著將雙腿從床上挪下去,低著頭看來看去,“鞋子呢。”
“這,這。”琉刖趕緊蹲下去給他穿靴子,“可你現在還是別回去了,你家沒人。”
“那我爹娘呢。”
“啥!”琉刖猛地一抬頭,“重華你不是吧。”
琴重華費解的眨了眨眼楮,“我有說錯什麼了麼。”
“沒有。”琉刖心底倒吸一口涼氣,不會真的變傻了吧。“你爹娘上山采藥去了,要幾個月才能回來。”
“這樣,我都不記得了。”琴重華俊美的臉頰上浮現起明顯的失落,“那我在你家住一段時日好麼。”
“好啊!”琉刖差點沒笑出來,“你就住我這吧,有吃有喝。”
“那會不會打擾到你,你的爹娘不會責罵你吧。”
琉刖心道,他們早就到下面去了,“不會不會。”頓了下,“我們是好朋友嘛。”
琴重華放心了,霎時開心了,涼薄的唇角微微彎起,“小刖,你家有什麼好玩的麼。”
“各種啊。”琉刖站起來,“你想玩什麼有什麼。”
“那我們去抓魚吃,好麼。”
……“呵呵,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琉刖一頭霧水,難道是那一下給重華敲傻了?!罪過。往後花園走時,琉刖忍不住問了句“重華,你今天多大了,我有點模糊。”
“我?我也記不得了,那你呢。”
“我……我四五六七**歲?”
“我該跟你差不多。”琴重華很嚴肅的表示,然後指著不遠處的一池紅蓮道“好漂亮,我們去那玩。”
琉刖眼看著重華一道風似的朝蓮池跑去,自己站在原地卡了卡眼楮,時光倒流了?隨後,他笑了。
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如果能時光倒流。
那個秋天,皇宮內的所有臣屬看到皇上陪著一個妖嬈的男子四處游玩。
他們時而會在池邊捉魚,那個漂亮的男人會突然瞪大眼楮,指著池中的金魚道“在那!小刖,你給我捉來。”
皇上就會毫不猶豫的跳進蓮花池,形象氣質全然不顧的給他去捉魚。
時而月下他們會撫琴吟詩,然後兩個人哈哈大笑,一醉方休。
不過也有好多時候,那個漂亮的人不知為何忽然就不高興了,皇上就跟在他腳後哄他,耐心十足。看得後宮的嬪妃嫉妒不已,可又無人敢言。
琉刖是強橫的,在某些問題上,不會給任何人留情面。
就像初冬時分的朝廷之上。
當文武百官听聞皇上要立那個男子為皇後,每個人的臉上都極為震驚,一副天都塌了的感覺。旋即眾人齊齊叩拜在地,異口同聲的諫言請聖上三思。更有老臣搬出了祖制,稱自古以來從沒男人為後統領後宮之說,未免離經叛道,荒謬之嫌。
琉刖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冷冷的掃視著眾臣。“朕意已決。”
立馬朝廷上唏噓之聲一片,眾臣交頭接耳,微詞陣陣。無外乎不把祖制家法放在眼里,逆天而為,唯恐世人恥笑雲雲。
當是時,只听嘩啦啦一聲,琉刖將案上的奏折一揚擲在地上,霍下站起身冷沉的俯視著他們,那目光就仿若出鞘的刀鋒,“你們給我听好,這是朕的江山,朕的天下,朕就是祖制,朕就是家法!此事沒有半分余地,朕,做定了!誰不服?”
誰敢不服,人頭落地。
但也有位高權重的謀臣堅持已見,可剛要開口,但听啪的一聲,琉刖將腰間佩劍拍在了桌面上,“講。”
“聖上明見。”
“聖上高瞻遠矚。”
“聖上卓爾不凡。”
……
自那以後,再沒人敢跟琉刖提及任何看法,任何諫言。這位永燁王朝的帝君,他的狠,他的六親不認那是有目共睹的,除非誰的腦袋不想要了。
當皚皚白雪籠罩皇城,亦飄落昆侖山巔時,一次狩獵歸來,琉刖對琴重華道“重華,我要成親了。”
“你不是已經有很多老婆了。”琴重華拎著一只活蹦亂跳的野兔,不以為然,與其說他們去狩獵,倒不如說是去抓動物。
“是有很多,可我不喜歡。”琉刖伸手提了提他肩頭的披風,“我這次要娶的人,是我最愛最愛的人。”
“是麼。”琴重華淡淡一笑,黑曜石般的眸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那要恭喜小刖了,想要什麼賀禮。”
“無須賀禮,只要你出席我的喜宴就可以了。”
“這麼簡單?我人去了就行,也不用送禮的?”
“不用,什麼也不用送。”琉刖含而不露的笑了笑,“走吧,我們快些回去,天氣越來越冷了,小心著涼。”
如夢如花的白雪紛紛飄落,灑落在兩人的肩頭。青絲染上點點銀白。天地間唯剩下這種純粹的色彩。純粹到天真。兩抹高挑的影子漸行漸遠,雪花覆蓋住足跡,悄然無聲。
半月後,琉刖在皇城舉辦了隆重的立後喜宴,大赦天下。八方諸侯紛紛來賀,就連遠在大周的封景也特意前來道賀。琴重華一襲紅衣坐在琉刖身側,他幾番推辭,琉刖卻非得讓他穿紅,說這是他人生的大事,身為知己好友,怎有不著紅衣之禮。琴重華應了他,只是道“你成完親,我就要回家了。”
琉刖笑盈盈的道“回得回得,我跟你一起回。”
絲竹管弦,樂聲裊裊,衣香鬢影,舞姿飄飄。卻唯獨不見琉刖說的那位深愛佳人。
琴重華忍不住問道“怎麼還沒見新娘子。”
琉刖一笑,在他的臉頰吻了一下,道“新娘子就是你。”說罷,牽起仍處于怔怵狀態的那人,十指相扣,走下紅毯,至此,一代叱 風雲的武林至尊就這麼稀里糊涂的嫁給了對他死纏爛打的六王爺。
人非草木。精誠所至。窮追猛打終是抱得美人歸。
紅燭輕搖,夜色無邊。
如蟬翼般的紅紗雲裳輕然褪去,月下輕語,耳畔呢喃。
**若夢,身下之人卻忽然喘息著道“明日,陪我回昆侖。”
琉刖一怔,停下動作道“重華,你想起來了。”
那雙深邃的鳳目半闔半睜,迷離瀲灩,輕喘低語“從不曾……忘。”
短暫的錯失後,琉刖釋然而笑,“好,我陪你。”
再多的歲月流轉,再深的愛恨情仇,最後都會化為唇角一絲釋然而曠遠的微笑。
冬日昆侖,銀裝素裹。在這一片雪白之上,夜梵宮仿若盛開在雪中的曼珠沙華。弟子們早就張燈結彩,給師父道喜。
桃林亦是剔透冰晶,樹下,那小小的墳墓已被雪花覆蓋。
琴重華在墳前站了良久,靜靜的道“骨兒,為師來看你了。”
天地一片沉寂。那人若是泉下有知,也該釋然了吧。
琉刖沉吟了下道“不如將他安葬在皇宮中,就葬在後花園,這樣你與他朝朝暮暮都可以相見,你若想他了,就跟他說說話。”
所有的怨恨,終將被時間抹平。
“嗯。”琴重華微微點頭,清淺一笑。
永燁元年春,桃花開遍皇宮後花園,花下一樽墳墓,不加修飾,只有一塊白玉石碑,上刻“琴重華愛徒素骨之墓。”下面還有一行小字“為師的骨兒。”
那一年,琉刖與琴重華重游了江南。
一草一木,淺吟低唱著往事如煙。
青磚黛瓦,煙雨蒙蒙,燕子輕喃,又是一年春歸時。
(全文終)
後記︰永燁十五年,琉刖與琴重華之子登基稱帝。一代開國帝君琉刖放手天下權勢,只一心陪心上人游遍三山五岳。從此,二人逍遙江湖,天高海闊。( 師父很魅很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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