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的盡頭就是愛情（後篇） 文 / 後悔
2020年3月5日【後篇】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是從爸爸媽媽那兒得到的便當盒。蓋子就這樣殘忍的裂開了。為什麼呢，明明小愛都那樣道歉了。明明她都說要賠我了。可是我還是抑制不住我的怒氣。于是，出生以來第一次，我打了小愛。真的是，無意識的，打了小愛一巴掌。即使是小愛，也不會打不還手。她也打了我。然後我們兩人都哭了。看到十分親密的我們吵起了架，老師眼楮都瞪圓了。班上的同學們，也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我們。我不顧大家的擔心嚎啕大哭的理由，無比的單純。只是因為今後，就無法和小愛在一起了。這樣的不安，充滿了我的胸口。……我喜歡書。有裝幀、有內封面、有底頁，每一本書就是一個世界。卷起一頁，紙張的觸感令人感到舒適。印刷上去的墨水的香氣，微微刺鼻。這確實是我所追求的知識之海，我如同本能沉浸在其中。不是從經驗中學習，而是從歷史中學習到一切。這些我愛的書。共二百八十九本。對不宜，我已經無法愛上任何東西了。我一開始，一本一本的拿起來，回憶著。一本一本堆積起來，我向她們道別。但是不久之後，在這反復的動作中，我已經什麼都無法思考了。————不對。是因為我想起了小愛的哭聲。手被束縛。血液滲入了尼龍繩里。雨水從臉頰上滑落。*我似乎還在做夢。雖然是周六，但鬧鐘也還是按照既定的規則響了起來，把我給吵醒了。我被不慌不忙的電子音給刺痛，有些粗暴的拍在鬧鐘上。“呱呱呱”的電子聲听了，房間里回復了寂靜。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好像又睡著了。鼻子很堵，臉上發熱，喉嚨干涸的就像沙漠。雖然很想起來，但是身體沉重的仿佛全身都在抗拒。明明是見慣了的天花板和一如既往的朝陽，但映入我的眼里的房間卻很是奇怪——我的房間里沒有書——這讓我昨天的記憶愈加鮮明。我不想回憶起來，希望那永遠是夢的記憶。我蹣跚著走在安靜的家里，即使不想，也還是會注意到，一晚上過後，燒退了之後我才十分的清楚，這個場景太詭異了。媽媽馬上就要回來了，她肯定會看到堆積在玄關的書吧，我都不知道到時候要怎麼解釋。我站在了洗臉池前面，看著鏡子。眼楮比我想象的還要腫，但是表情倒是和我預料的一樣難看。我打開水龍頭，水流氣勢十足的噴了出來。一擰水龍頭，水就出來了。我雙手捧了一把水，開始洗臉。之後換衣服，然後吃早餐。準備好之後，打開門，就可以看到小愛——我的愛人在等著我。“好痛……”就在我想起來，這種事情已經不會發生了的那個瞬間。雙手感到了刺痛，一瞬間讓我產生了雙手伸進開水里的錯覺。仔細一看，只見我的雙手手掌心，各有一道皮膚裂開的傷痕。我茫然的看著我的手的時候，水滲入了傷口之中，產生了尖銳的疼痛。我不由得跪在地上，呻吟起來。流動的水跳動著，飛濺到了我的身上。“好痛……”我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傷，因此這毫無預料的猛烈疼痛痛得我差點哭了出來。雖然是很嚴重的傷，但是我畢竟是人類，所以很快就能治好的吧。然而，心之傷要怎麼辦呢？重要的感情遭到了蹂躪，痛的仿佛胸口裂開成八片的心之傷，要如何才能消除呢。有個詞叫做“無神經”，形容的是那種仿佛沒有痛覺、視覺、听覺等等身體神經的人。很久以前，應該是我們兩人一起過的一次聖誕節里，我也曾覺得把蕾吉娜一起帶過來的小愛是個“無神經”的人（蕾吉娜並不知道我和小愛交往了）。我在心里大罵了小愛一通。因為這明明是二人世界的，這比什麼都重要。但是真正“無神經”的人是我。無論是被她說“聖誕夜出去玩吧”時，還是打開小愛家的門時，我的心中都充滿了不安。可能是我的心情體現在了表情上，也可能是體現在了態度上。因此，當有和我一直在吵架的蕾吉娜在的時候，我的心中就安下心來。因為沒有對小愛特別的關注，所以才渡過了這個聖誕夜。小愛，其實什麼都注意到了——。以前就是這樣。小愛總是帶著思考行動，是個特別在意可憐人的人。“朋友和戀人”。小愛說的話深深的刺進我的胸，一直束縛著我。能夠表示在一起有十年以上的我和小愛的關系的詞語。到底是『友情』還是『愛情』呢。在沒有得到這個結論的情況下，我選擇了培養和小愛的愛情。我沒有想過這個關系的正確答案的必要性。我也沒有去想這會迎來怎樣的結局，我只是將回答延後，我僅僅是追求和小愛在一起的舒適感。我已經想放棄知道愛是什麼樣的了。喜歡。當我無比寂寞的時候，轉頭就可以看到微笑的小愛。當我很是辛苦，想要放棄的時候，小愛就會朝我伸出手。如果我想要她的愛，她就會給予我百倍的愛。啊啊，我喜歡你，喜歡到無以復加的程度了。但是，我卻背叛了小愛。我只是隨波逐流，卻從來沒有給予小愛她想要的東西。成為戀人已經有一年之久，但我卻從來沒有對小愛說過一句“喜歡”。而且，鼓起勇氣告白的，也是小愛。我已經知道了，小愛拼命努力的考試，就是因為這個。就是因為她喜歡上了同樣是女生、也不可愛的我。在那個夏日的告白之前，小愛糾結了多久、輾轉反側了多久呢……我是個殘忍的女人。被最喜歡的人告白了，卻只是享受著她的愛，結果傷害到了她。我已經，沒有愛別人的資格、沒有變得幸福的資格了。把這些一切都舍棄吧，不要再思考了……剩下的，就只是忍耐寂寞了。*我決定在媽媽回來之前出門。因為媽媽不喜歡鞋子擺放的亂七八糟的，所以我家的門口，總是整理的十分整齊。啪嗒，我像往常一樣從鞋櫃里面取出了一雙鞋，這是一雙印著水珠圖案的湛藍色登山鞋，雖然鞋櫃里面有好幾雙，但是我卻將這雙拿了出來。我每次都是根據心情來決定穿哪雙鞋的。比如下雨的時候，“那就穿這雙吧”之類的。但是，我現在拿出來的這雙，是我最近很少穿的。有許久沒有穿它了呢，我抬起腳敲了敲地面，發出了咚咚的清脆響聲，讓雙腳完全穿進去。這雙鞋很輕便、通風，穿起來很舒服。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想以如此沉重的心情來穿它。而且，細細回想起來，這雙鞋子曾是我特別喜歡的鞋子。也不知道為何，會被我放到鞋櫃的角落里。『六花你啊，一言以蔽之，就是藍色呢。我覺得深藍色就是六花的顏色哦。我覺得這個顏色好棒哦。』當時，我在鞋店斟酌了好久，試了好幾雙鞋，不擅長買東西的我，看了好幾雙別的鞋子，也無法下決心。而最後推薦我這雙鞋子的，正是小愛。是六花的顏色——她這麼說的，如果沒有這句話，也許如今這雙鞋就不會在這里了吧。我打開了玄關的門，五月的陽光映入眼簾。雖然以前總是有想要看海，或者想要消遣而出來散步，但這次沒有什麼理由。錢包、手機我也沒帶，這是一次毫無目的的旅行。被朝陽照耀的橘色世界炫目無比，讓我感覺今天也會很熱。我身穿也許有些不合時宜的衣服，從套衫的口袋里拿出了玄關的鑰匙。我轉動著冰冷的要是，感覺到反應之後，才將鑰匙拔出來，然後扔到了門的信箱里面。我該做些什麼呢，我完全不知道。我看了看家里的庭院，雖然有想要養過狗，但是我家這狹窄的庭院還是太可憐了……我考慮著這種事情，逃避著現實。轉了個身，我走了出去，雙腿自然的往前邁。五月溫暖的風包裹著我的身體。我逆著風行走，吹過耳朵的風似乎在訴說些什麼。雖然想順勢掉頭，但還是算了。*走了差不多十分鐘之後，我看到了一個大大的紅色鳥居。鳥居之前是一條仿佛沒有盡頭的山路。明明是見過許多遍的地方，不知為何，現在我卻被它吸引了。我記起來，小學的時候，買東西或者玩耍的時候，總是來這個地方。我突然想起來，看不見石板山路上往下走的女孩子的影子，兩個女生像是追逐那個影子似地往下走的場景。『倫•敦•橋•掉下去、掉下去、掉下去。』為什麼是倫敦橋呢？因為小愛喜歡唱歌，所以不是因為什麼喜歡這個節奏或者覺得順口之類的吧。我回憶起她元氣滿滿的樣子，以及這首歌。還有那讓路過的大人們紛紛回頭看的活潑的聲音（雖然音調不太對）。掉下去……掉下去……我輕聲嘟囔著，走了上去。還是小孩子的那個時候，真是幸福啊。難道現在你不是小孩了嗎？——但是如果被這麼問的話，我卻無法斷然說當然不是。因為，我覺得我還沒有成為大人，只是披著一層大人的皮而已。在思考的過程中，我已經走過了一段台階。我輕輕的踢到一顆小石頭，它咕嚕咕嚕的不規則轉動著，最後掉進了池塘里。撲通，水花飛濺。不知是不是鄉愁纏身，我感到非常的寂寞。和哲學論一樣，成為大人是好是壞，並沒有一個獨一無二的答案，既沒有正確的答案，也沒有錯誤的答案。但是，我覺得我還不夠成熟。我們到底要“保持怎樣”才好呢。*我一邊看著大貝中學一邊走著，很快就到了大貝車站。車站的旁邊是一棟出租公寓，我停在了一樓的一家咖啡館前。這描繪著蜿蜒曲折的波紋的土牆便是這家店的特征。土牆中間被大大的落地窗所填滿，店內的裝潢一目了然。窗戶上寫著店家的名字，是一串寫的十分瀟灑的英文『ShellHouse』。放在店家黑板架上的黑板，上面已經留下了被重寫過無數次的痕跡，白色的粉筆在上面寫下了今日的午餐和每日替換的咖啡豆的名字。【漢堡牛肉餅乃本店特色，富含洋蔥，將肉味完美的襯托出來，帶來清爽的口感。而本日替換的咖啡豆是中國產的『雲南』。這種咖啡豆可以一直*，能讓您品嘗到微微的苦味與粘稠感，是成年人的咖啡。烘培之後的咖啡豆，考慮到味道，最後一周——】黑板上寫的慢慢的，讓人忍不住讀到了最後。【本店『ShellHouse』是以海外的“貝殼之家”為主題設計的。只為給您提供一個寧靜的商談、談愛的安靜的空間。】我注意到最後這句話從來沒有被擦掉過。『六花，我在大貝車站前面發現了一家好的店子哦。去那里做作業吧？雖然那里氣氛有些成熟，進去想要一點勇氣，但是那兒的蛋糕和咖啡真的額很好吃哦。還能吃飯，而且感覺很舒服哦。店家的老板娘好像是去墨西哥旅游的時候看到了『貝殼之家』受到了影響——』大概是半年前，和小愛兩個人在放學路上，听她用機關槍般的語速說了上述一大串說明。結果我就只好和小愛一起去了一趟。那里確實如她所言，裝潢很不錯，讓人感到寧靜，蛋糕和咖啡也很好吃。當時，我們正好坐在窗戶旁邊的位置。我們以做作業為名，坐在了一起。現在想起來，做作業什麼的，不過是個由頭而已，我們把作業扔到了一邊，聊得很愉快。沒錯，我們聊得是愛的話語。當時，在這個地方，小愛對我說“兩個人住在一起吧？”，雖然，我想這已經無法實現了。隨後，在這樣一個能被外面看的清清楚楚的地方，小愛抓住了我的手。我就這樣品嘗著十二分的心跳，順勢被她奪去了唇……于是，罪孽更深了。*我離開了小鎮的中心，景色變得悠閑起來。濕潤的土地味道鑽入鼻腔，呱呱呱的青蛙合唱，仿佛在哪兒听到過。一路沿著鐵路走來，已經走過了兩站了。現在都能看到第三個站台了，站台上沒有人。仔細一看，這只是一個有著小小的月台，上面有一棟小屋的樸素的車站。與其歷史悠久的外觀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檢票機正中間防止的一個讀取IC卡的裝置，裝置還很新，閃閃發光。看到這小小的車站，和大貝站一比，就知道我走了多遠了。我走過了這個無人車站的道口，沿著田園，一條筆直的路延伸了出去。白色的瀝青和消失的白線重疊在一起，到處都是隆起，是一條沒有修繕過的古老的小路。我走著走著，視野突然歪曲了，可能是因為一直走，也沒有吃飯，我有些眼花。我彎下腰，一屁股坐在了道路旁邊。腳漸漸抬不起來了，左腳的關節也痛了起來。我摸了一下腳，只見腳踝上有一處皮膚鮮紅的，仿佛要掉下來了，也許是穿的襪子太短了。難受、疲倦，我抱著膝蓋閉上了眼楮。我想要回到她的身邊，我想要回復這個關系。為什麼，我要做這樣的事情呢？剛才一直漫無心思的走著，一停下來，卻想起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我一直冥想著，小愛的臉浮現了出來。如果是笑容就好的，但是，果然，她哭了。胸中涌起的東西仿佛要將我的喉嚨燒干。罪惡感讓我的思維遠去。我感覺睜開眼我就會看到死神。我感覺它會用銳利的鐮刀抓住我的脖子然後將我人首分離。明明人類是無法理解死後的感覺的，但我卻能感覺到，這就是死亡。“……哈啊……哈啊。”等我回過神來時，我的呼吸都停止了。我按住激烈的痙攣的胸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青色的六角交通標志孤零零的立在旁邊，上面的漆都已經掉落，生銹了。我走在路上，別說人了，連車子都沒有。但是，安靜的行走最適合我了。這是很久一點的一條比較遙遠的大型干線道路，沒有人會特意繞遠路來走這條路，因為這里“已經廢棄”了。我筆直的走在這條被遺忘的道路上。烏鴉時不時的在天空中繞著盤旋，鳥的影子和我的影子重疊，它發出嘎嘎的有力的鳴叫。它仿佛沒有將我看成人似地，降落在了我的面前，叼起了一根樹枝，隨後就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田園蒸發出來的濕氣讓我有些不舒服，太陽在正上方，讓我的影子變成了一個小圓點。那一天，也是這麼的熱嗎？那個夏日，我和小愛也是這樣走在這條路上。『吶，我好不容易學會騎自行車了，去冒險吧！』那是小學四年級的夏天。小愛沒有管我說的“這是違反校規”的話，一邊說著“行啦一起去吧”一邊強硬的拖著我，讓我坐在了自行車的後座上。依靠小愛那無底洞般的體力，我們騎著自行車，逆風飛奔在暑假的街道上。而且，我還記得我們在這條路上華麗的摔倒了。可能是因為這里視野比較好，很多車子都會加速行駛。大型卡車走過地面的時候，地面都會搖晃起來。坐在搖搖晃晃的自行車上的我很害怕，而與我相對的是，小愛則是背對著我挺起了胸膛。不過似乎小愛也很害怕。最後就是去了平衡摔倒了。而且，小愛的下巴還磕出了血。但是她看著手上鮮紅的血液，卻只是笑著說了句“哎呀，又摔了”。我當時憤怒的罵了她，就連卡車呼嘯而過都不怕了。看到她鮮紅的血，我都哭起來了，一邊哭一邊罵，什麼“你這笨蛋”“我不管你了”“總是任性妄為”之類的，罵了好久，還有“出了校區，還受傷了，甚至還兩人一起騎自行車，要是被老師知道的話——”等等。最新找回『六花很愛操心呢。雖然我覺得不可能，不過也許會突然踫到老師哦？也許一開始會被罵，但是最後肯定會被原諒的。不過我已經知道，兩個人騎自行車很危險的了。還有啊，其實我最擔心的是……門禁呢，可能會被奶奶罵的……』“難道不是受傷最惹人生氣了嗎？”我說道，當時的小愛自嘲的說道“也許是吧”，最後我們一起推著自行車走了回去。我還記得，那天的夜空星光閃亮，以及被我倆的家人大罵了一通的事情。還被說了“六花你太遲鈍了”，真是很受傷。當時的我，既沒有打破規則的勇氣，也沒有堅持自我的勇氣，雖說如今也沒有什麼變化，應該是因為我對自己沒有自信吧。我只是將老師和父母所說的話囫圇吞棗的服從。結果消化不良，還是不知道何為正確。再怎麼說，兩個人騎自行車肯定會被罵的，但是，如果只是兩個學生走出了校區，又會引起什麼事呢？大人們到底是對著什麼、抱著怎樣的大義來斥責我們的呢？連這都無法想象出來的我，果然，只是一個頭腦頑固的小學生吧。和我比起來，小愛的思想則更為柔軟和自由。“聰明”這句話，在我心中，是用來形容小愛的。只要她覺得應該要守護的，她就會去守護，憑借她那不會彎折的強大意志。即使腦海里浮現出“這是不是不對？”，她也會去嘗試著打破它。要說的話，就是危險的石蕊試紙。而守護著其結果，則一直是我的任務。小愛成為學生會長之後，我以為她那破天荒的行為會隱藏起來，但是，果然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成為“影子”的，只有我而已。我還記得，小愛在參選大貝中學學生會長時，站在講台上岩漿的樣子。『我只是想要成為大家的模範，大家心中第一的學生而已。學生會長的頭餃，要我來說，根本不需要。希望大家，可以將你們的愛給予我。』上台之前那『我好緊張哦，六花』的皺著眉頭的樣子已經不翼而飛。台下的竊竊私語也停止了，每個人都聆听著小愛的話。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還可以這樣侃侃而談，我不由的有些感動。我在演講之前也十分的緊張，是小愛展示出來的勇氣鼓勵了我。但是，我想真的會以小愛為模範的人，是不存在的，不如說，是“變得不存在了”。她成為學生會長一個月之後，全校學生應該都注意到了。她可以堂堂正正的面對任何人都不想面對的事情，她可以犧牲自己去保護他人，去給予他人幸福。相田愛，超出了常規。不知何時開始，我愈發的覺得，她就像是以前讀過的繪本上，奧斯卡•王爾德所寫的『幸福王子』一樣。小愛，總是給我展示出她超出想象、無人能及的勇氣，以及我所沒有的智慧。那個時候開始……不，恐怕在我和她相遇的時候。我就已經像是被迷住了一樣，瘋狂的追求起了小愛。我想要成為小愛。小愛在就好了。但是，無論有多麼想要成為小愛那樣的人，我也無法追上小愛的影子。*我反射性的看了看左手，才想起來手表被我忘在家里了。太陽開始西下，柏油路上反射出來的熱度讓我渾身是汗。我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不顧喉嚨的干渴，一個勁地朝前走。左前方有一座小山，看到了一點讓人懷念的景色。那是一個仿佛小小的城市遺址似地自然公園，就像是歷史的側面。其特征是有著灌木叢生的繁盛的丘陵，大貝鎮周圍的人都叫它“山之公園”。小學遠足的時候，老師告訴我們，它是一個真正的小城市的遺址，因為只有知道的人才知道，所以作為觀光地，知名度卻很低。因為四月櫻花開得很美，所以那時候恐怕會有很多人過來。和家人一起賞花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應該還是小學低年級的時候吧。我來到了公園的入口，看到了久違的紅綠燈。公園入口有一個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一角有一家便利店，和過去一模一樣。在這什麼都沒有的荒野小路上，突然看到一個紅綠燈和便利店，就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綠洲一樣。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有很多人路過吧，廣大的停車場上停了三輛車。一直從大貝鎮方向過來，然後在這里往左轉，大概是因為樹木叢生，空氣十分的清新。立在大廣場兩旁的櫻花樹，如今已經長滿了綠葉。要是一個月前來這里，應該能看到美麗的櫻花吧。說到賞花，腦海里總是會想到一些沒素質的人，不過道路上並沒有空罐頭或者塑料袋之類的垃圾，打掃的很是干淨。和吵吵嚷嚷的上個月相比，現在明明是周六，卻沒有絲毫人影。公園里只能听到小河潺潺的流水聲，很是寧靜。公園小山的斜對面，並排立著枝繁葉茂的闊葉樹，葉片遮蓋了天空，可以遮陽。而太陽從剛才開始也只能從雲間縫隙里看到了，四周吹起了涼風。我撩起了頭發，悶熱便被吹走。因為一直在曬太陽，讓我懷疑我是不是中暑了，不過氣溫下降之後，身體感覺輕快了許多。這里應該是附近最熱的地方了吧。運動不足的身體變得遲鈍，也是因為這個。全身上下都在叫苦。往公園深處走去，看到了一個放著好幾個游玩道具的地方。有兩個看上去是小學低年級的男生，正十分開心的玩著。在這種地方玩很容易掉下來，讓我有些緊張。但是，既然都有三個同年齡的女生在這里玩，男生的話，應該就更不用擔心了吧，我想。公園里面，有一個最大的運動玩具。現在看來也頗有壓迫力，夸張的說，這是一個大的可以拿來做滑雪比賽的巨大滑滑梯。木板就像是鐵軌的枕木一樣，上面的尖角都已經被削掉，孩子們無論怎麼玩也沒關系。雖然不知道這個滑滑梯有多少年的歷史了，不過從外表看去，和我印象里的沒什麼變化。依舊覆蓋著茶色的苔蘚，也沒有仿佛要壞掉的感覺。男生們毫不在意的跑上了滑梯。從下往上跑，這並非正確的游玩方式，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孩子們的壞心思都從未改變過。『那看好了哦，六花，接下來我要認真了。』小愛是第一個說“這個滑滑梯，要是從下往上跑不是很有趣嗎？”的，然而，比她這個領頭人更先跑上去的卻是有棲，這似乎點燃了小愛的爭斗心。有棲彎下膝蓋，然後沖了上去，她靈巧的用雙手扒住木板的間隙，仿佛登山者一樣攀登了上去。曾經的有棲，經常在季節交替的時候生病，甚至咳嗽到要住院。而小愛改變了她，無論是從好的意義還是壞的意義上，也許是因為有棲本來就是一個內心堅強的人，在身體恢復之後，就經常和小愛競爭。因此，看到有棲登頂的小愛，對著我狂噴鼻息說了那句話之後，就全力的沖了上去，然後，全力的摔了下來。當我看到小愛滑了一跤，身體反曲著摔下來的瞬間，我感覺世界都仿佛停止了。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這一刻。看著一動不動的小愛，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動都動不了。有棲的悲鳴刺痛了我的耳朵。無論什麼時候回憶起這件事，我都感到心跳加速……這是一個強烈的心靈創傷。幸好，一起跟來的塞巴斯醬馬上沖了過來，一如既往的冷靜的做了應急處理，並且安排了醫院，才讓小愛拜托了窘境。那時候我再次認識到，有棲的管家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呢。不久之後，小愛醒了過來，看到哭泣的我和有棲，說了句“對不起”。然後，在听到她說“我還想玩一次”之後，我再次禁不住罵了她一頓。從那以後。我開始將創口貼、消毒液，以及從媽媽化妝盒里拿出來的棉布做成了一套給小愛專用的救急套裝，藏在我的小袋子里。這不過是一個對于因為腦震蕩而昏迷過去的人毫無作用的設備，和四葉家從AED到吸氧器一應俱全的高級救護車比起來更是可憐無比。即使如此，即使這不過是一點安慰，我也想要在小愛受傷的時候能夠幫到她一點。有棲似乎也很擔心，但是我感覺她似乎把這個任務讓給了我。順便，我想起來了，有棲對我說的那句話。那是小學畢業的時候……啊啊，對了。那是我和有棲兩人談到小愛的時候的事情。『拜托你了。』我並沒有反問她是什麼，有著同樣辛苦經歷的我，馬上就心領神會了。我眼含淚水對她說“雖然是有些辛苦的任務，但是就交給我吧。”交給你了——沒錯，有棲是這麼說的。我看向滑滑梯的頂端，那兩個男生已經爬了上去。他們像是互相稱贊著對方的勇猛一樣，大笑著。*“公園的入口不是有一個便利店嗎。從大貝鎮過來之後，不往左走，而是直接筆直走的話。然後，就會看到一個不顯眼的，你看，在往山的方向去的那個樓梯。那個前面啊——有個稻荷神哦。我們不是去參拜過嗎……很好。然後啊，就是在去參拜那個稻荷神的時候，你有注意到嗎？這里，還有一條更加往山里走的道路哦，在其前方——你看。”那是小學六年級時的夏天。當時小愛比我稍稍高一點，調皮程度也達到了最高。當時，我們兩家人一起來這里燒烤。已經厭煩了大人們無聊的問候的我，被小愛帶著，走到了山里公園的某個地方。那天正好是晴朗的夜空，十分偶然的那一天……『這里是我和六花的秘密基地哦。』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了。我在公園里的飲水吃里喝水潤喉，喝了好多水，把我自己嚇了一跳。隨後，我轉身回到了公園的入口，按照小愛所說，往左走，然後往右、往左，照著記憶前進。不久後，便看到了遙遠的大貝鎮的建築群。因為至今為止都只在晚上看過夜景，所以我被這絕佳的景色而震驚，屏住了呼吸。這個地方和大北鎮海拔上有一定的高度差，話說回來，來這里的時候走了蠻多上坡呢。太陽，已經往地平線下沉。大概已經五點多了吧，氣溫也逐漸下降，剛才那熾熱的感覺仿佛就是一場夢。傍晚的天空不是橙色而是灰色的，厚厚的雲層蓋住了它。即使這樣等到夜晚，也看不到一顆星星吧。無論等多久，也只有雲霧遮蓋。無論等多久，也不見星辰出現。無論等多久，也無法回到那個夏日了。無論等多久，也無法回到小愛的身邊了。無論時間如何流逝，我們，都已經無法回到過去了。“……嗚……啊啊啊啊啊。”在這看星星最是清楚的地方。在這本應是我們二人坐在一起的地方，我崩潰了。和小愛在一起時，我是最幸福的。那個人，無論何時都會做出出人意料的劇情，讓人擔驚受怕。但是，心卻悅動起來。我發自內心的期待著，她接下來又會做出什麼事呢？我邁著顫抖的腳步，繼續朝前走去。在這個小鎮里，到處都充滿了我和小愛的回憶。無論看到哪兒，無論走到哪兒，記憶都會涌現出來。小愛和我，天真無邪的笑容。但是，我們的線已經切斷。我們不應該邂逅嗎？我覺得，我們能夠相遇，真是太好了。每一天都璀璨無比，每一天都幸福無比。從今往後，我必須忍耐著寂寞活下去。但是，我害怕踏出這一步。小愛的笑容、憤怒、困擾、哭臉，縈繞在我的心里，讓我失去了前進的勇氣。對不起。很痛吧。我知道，是我不對。我知道，是我的罪。但是，我不要。果然，我還是不願意。既然。你已經不在我身邊的話，我——。“不行哦。”…………最新找回我抬起了朝著地面的頭，視野已經模糊而扭曲，什麼都沒有看到。我用沾滿了泥土的袖子擦了擦眼淚，翻了個身，看向旁邊。周圍沒有看到聲音的主人。我記得……這個聲音的。……不對，我一定是听錯了。一開始，這里就只有我一個人。雖然我已經不記得是否有過，但是，這大概是因為在我心中，殘留在我記憶里的某個人——有這麼說過吧。當我困擾的時候，就立刻趕來我身邊，當我傷心難過的時候，就會待在我身邊，無論何時都會幫助我的那個人。如果是小愛的話，她一定會這麼說吧，我想。不一會兒，冰冷的雨水落了下來。一開始，只是如淚水一樣的小顆雨水。但不久，就變成了滂沱大雨。*那之後，不知道又走了幾個小時。我被雨淋濕，摔倒在地，但是為什麼，我現在會呆在這里呢，真是不可思議。“我已經和你父母聯絡過了。”沉穩的聲音傳來，聲音的主人，啪的關上了門，無聲無息的走在地毯上。然後，仿佛為了不弄亂裙子一樣，慢慢的坐在了我對面的沙發上。“六花醬不和家人打個電話嗎？”有棲用溫柔以及緩慢的語氣說道。她對著茫然的我伸出了手掌，我才注意到她是在跟我說話。手掌的前方，擺放著沒人踫過的料理。冒著熱氣的意式燴飯，以及一杯大概是姜茶的散發著獨特香氣的茶水。“我想你什麼都沒吃吧，不吃一點東西可不行呢。”“……我沒有食欲。還有，不用打電話……也行。”“是嗎。”我有很久沒有和這位摯友說過話了。明明給她添了這麼大的麻煩，卻還是這種語氣，十分抱歉。真的，應該是無意識的吧，在傾盆大雨中走著的我，不知何時就來到了有棲的家。這是什麼時候……真的是這樣嗎？“痛……”我將手按在額頭上，嘗試搜尋記憶，卻感到了頭痛。“你沒事吧？恐怕是撞到門了……”大概是這樣吧。失去了意識的我倒在了門上，撞到了鐵格柵，所以才這麼痛的吧。一旦意識到這一點，便感覺到從昨天開始受過的傷全都在隱隱作痛。也許是因為疼痛，也許是因為對話，漂浮在空中的意識逐漸變得清楚起來。從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像閃回一樣毫不留情的涌現了出來。然後，我的心就像是解開了麻醉一樣開始作痛。昨天晚上之後，小愛到底變成了怎樣呢？連這種我不想要考慮的事情都冒了出來。我痛苦的按住胸口，我把哭泣的小愛，一個人丟在了那里。我把……受傷而哭泣的小愛給……又來、了。全身被熾熱籠罩，喉嚨上下鼓動著，但是，卻無法呼吸，意識漂浮了起來，視野歪曲，一閃一滅。仿佛斷線了一樣，我感到一片空白。“沒事吧。”意識即將遠去的瞬間，溫暖的手握住了我。同時，僵硬的肩膀放松了下來，空氣涌入了肺里。“哈啊……哈……”空白的視野逐漸取回了色彩。桌子上的料理掉了一地，大概是因為有棲沖了過來吧。我好像又倒在了地上。但是，因為有人接住了我，所以我才沒有撞到頭。和小愛不一樣的十分熟悉的香味鑽入了我的鼻子。仿佛走進了花田一樣，令人舒心，就好像被太陽所包裹一樣，焦躁的心平靜了下來。“六花醬，你沒事吧……”陽光的主人顫抖著說道。大滴的淚水落在了我的臉上，和冰冷的雨不同，十分的暖和。我才發現，我的情況有多麼嚴重。讓好久沒見的摯友落淚，我到底在做什麼啊。“謝謝你。”我無力的回答了一聲。不一會兒，我們便分開了。“真的，給你添麻煩了……”我低頭喃喃道，有棲摸了摸我的頭。溫暖的手，讓我禁不住想要向她撒嬌。“我一定是因為除了有棲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了，才會來到這里。”所以——我直視著有棲說道。“我有話想和有棲說。”如果我可以的話——有棲笑著說道。在那之前，有棲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她拿起了房間里配備的古董電話，喊了什麼人過來。頓時，女僕小姐們便惶恐的進來，將碗筷和弄髒的地毯給收拾干淨，然後，又將新的飯菜松了過來。有棲對女僕小姐表示感謝，而我則只能道歉。而且，因為清理手法過于厲害，我有些懷疑我的眼楮。不對，這也許不是手法的問題。明明就只是拿濕毛巾擦拭而已，但是那看上去很高級的緋色毛巾上卻一點污漬都沒有。後來我問了之後，有棲告訴我，原來，這是用這個世界所沒有的王國的清潔器做出來的。即使听了原理，依舊無法理解，不過，如果過于依賴超出常規的力量，人就會變得怠惰。所以，我還是自己親自嘗試了之後，才勉強能理解。為了不在這種對話之後我又昏過去給她帶來困擾，我吃了點東西。女僕們朝我們行禮之後便離開了房間。我也朝她們深深的道謝。真的，看到這些高檔家具沒有污痕，我安心了。在我吃東西的時候，有棲仔細的解釋了一番。首先，發現我錢包手機都沒帶就人間蒸發之後，媽媽找了很多地方。當然，她最先找的應該就是小愛的家吧。我爸爸估計也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他現在在南美，但說不定已經開始準備回來了。讓他們擔心了。“我已經將六花醬的事情跟你家人說了，令尊也在即將回國之前被阻止了。當然，也跟小愛聯系了。”明明我一句話都沒說，但有棲卻像是讀懂了我的心一樣先開了口。不一會兒，配備的電話響了，有棲接起了電話。雖然我沒打算听清楚內容，但是從那聲音的抑揚頓挫來看，應該是說我的事情吧。我環顧四周，不由嘆了口氣。長方形的空間正中央，面對面的擺放著兩張三人份的沙發。從這個布局來看，應該是接待室吧。不過，這都比我家客廳要大了。從壁紙到家具，都涂滿了統一柔和的色彩，沒有任何的污點，簡直就是為了“款待客人”而存在的空間。完全不會讓人感到厭惡，充滿了氣度。身下柔軟的沙發對疼痛的身體十分的溫柔，仿佛坐在了水里面。打完電話之後，有棲輕輕對我鞠躬，道了句“讓你久等了”便坐在了我的對面。“多謝款待。還有，雖然已經這麼晚了……多謝你借給我衣服。”我看了看袖子的褶邊說道。“沒事，因為剩了幾件自己定制的衣服。啊啊，不過總感覺很新鮮呢。”有棲笑了起來，對我說“你很可愛喲”。確實，衣服很可愛……水色的連衣裙上裝飾著不對稱的褶邊，看上去就像是花樣滑冰的女選手們穿的衣服。我在其他房間里醒來的時候，一位很年長的女僕勤懇的照顧著我，並且把換洗的衣服和內衣遞給了我。啊啊，真可憐，你是不是很難受？如此漂亮的小姐，是有棲大人的學友吧？她連續不停的不待我回答的問了我好幾個問題。“選擇這件衣服的是為我換過尿布的乳娘。”沒錯，她是有棲的乳娘。發現我倒在地上的，給我換衣服、照顧我的，都是女性。她們是很值得信賴的哦——有棲說道。其他一些細小的、不好問的事情，在我說之前，有棲就已經跟我講了。真是十分的關心我呢，我感覺到她的溫柔滲入了我的心。“那麼……”有棲像是劃分了談話階段一樣，正了正姿勢。我也被她的動作感染，挺直了背，正對著有棲。周圍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氣氛都變得緊張起來。“也許我並不能幫到你什麼。如果你覺得難以開口，不說也可以。”有棲說道，我很是感激她的關心，但是我下了決心。“有棲，首先，對不起。”我將至今為止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有棲。途中，好幾次，我都感到十分難受，無法開口。但即使如此，有棲也依舊等待著我繼續說，每一次都讓我為有著這樣的好朋友而感到高興，從而繼續說了下去。*等到說完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一點了。說到最後，心里十分難過的我哭了出來，有棲並沒有繼續听下去。她走到了低頭哭泣的我的背後，將我抱住，說道︰“對不起，明明你這麼難受。六花醬……願意對我這種人說這些。”“我……”我打斷了有棲仿佛要消失的話。“因為是有棲，所以我才希望你听我說的……因為你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無論如何……”請不要貶低自己，因為說道謝的人應該是我。謝謝你，有棲。想說的話在我的腦海里縈繞著，但卻因為聲音發顫而說不出口。我只能將頭埋在有棲的胸口低聲哭泣。當然，我睡在了有棲的房間里。像這樣子和有棲一起洗澡，有多少年沒有做過了呢。我們一邊泡在浴池里，一邊聊著過去的事情。仔細思考的話，我們似乎還是第一次兩個人這樣呢。總感覺，十分的特別。無論說什麼，我們總是會將話題扯到小愛身上去。*“六花醬。”躺在同一張床上，有棲翻了個身，看著我說道。“你還、喜歡小愛嗎？”我凝視著天花板，仿佛默哀似地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喜歡。”真令人驚訝，這個至今為止我都沒有對小愛本人說過的詞語，現在卻如此流暢的說了出來。我的臉應該已經紅通通的了吧，雖說因為黑暗，應該不會被有棲注意到。仔細一想，我連對小愛的想法都已經說出口了，雖然出了有棲之外，還沒有對別人說過，但是考慮到小愛的名譽，我總覺得我這麼做有點不好。而且，我也感覺到，我們三人青梅竹馬的環已經完全破碎了。我們已經無法像過去那樣天真無邪的玩耍了嗎，一想到這一點，我就有些難過。有棲用手指將我流到睫毛上的淚水給抹去，我看著有棲。有些昏暗，因此我無法想象有棲在想什麼。然後，閉著眼楮的有棲說出了令我意想不到的話。“六花，我也喜歡你哦。”“誒……？”“我最喜歡了……我曾經最喜歡你了、這麼說有點奇怪呢，因為現在我也依舊喜歡你。”我一半的大腦呆呆的思考著，難道小愛也被這樣表白過，而另一半，則被“誒？”“誒？”的疑問所充斥。“即使是現在，我也喜歡著。雖然這是並不適合的戀情，但是熊熊燃燒的感情，每天都充滿了我的胸口。我最喜歡小愛了，也最喜歡六花了。但是，我知道，這和那種感情稍有不同，其中正不斷產生著不同的東西。愛。愛是什麼呢。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呢。僅僅是朋友，還不夠嗎？成為戀人的話，『喜歡』的定義就會改變嗎……我一直、一直在思考著。我是一個渴望著愛的寂寞的人。我害怕改變、害怕壞掉，因此一步也踏不出去。因此，我一直覺得，小愛真是很厲害的人呢。但是，從結果來看，這也許導致了互相傷害……”昏暗之中，有棲睜開了眼楮，然後，突然又直勾勾的看著我。“六花，今天，和我去約會如何？”*再怎麼說，我也沒有勇氣穿著這件輕飄飄的衣服出門，所以拜托有棲讓我在衣櫃里找了件衣服。我選的這件，似乎也是從來沒有穿過的。我試著穿上了這件有著燈籠袖的襯衫，配上長長的百褶裙。雖然沒有褶邊，但是因為是有棲所喜歡的，還是給人一種輕飄飄的大小姐般的可愛感覺。有棲看到我換完衣服的樣子，在我耳邊說道“真可愛，請一定要收下”，讓我耳根發熱。因為她想讓我從她多余的衣服里拿幾件去穿，所以強烈的推薦了這些（尺寸幾乎沒變，除了胸），不過因為有些不好意思，最後我只拿了一件。應該不會很貴吧……之後，在有棲的管家塞巴斯醬的帶領下，我們朝著約會（由頭）的目的地出發了。到了地方之後，我差點被眼前這長長的隊伍給嚇暈。明明是周日，但四葉塔前面卻人滿為患，給人一種馬上要有盛況的感覺。這種情況下，沒有穿那種輕飄飄的衣服真是太好了，我想到。畢竟我玩可不是那種可愛到能被眾星捧月的大小姐。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沒這個膽量。而與我相對的是，有棲的時尚觀念和我有著根本的不同。雖然和初中相比，她衣服上的褶邊減少了一些，但依舊有一種不是普通人的氛圍纏繞在有棲身上。她就像是從時尚雜志上走出來的人。雖然蓬松的裙子沒什麼變化，但附有褶邊的雙層背心配上領結，上半身不會讓人感覺有些不協調嗎？縴細的身體線條清晰的浮現出來，讓我有些羨慕。我們朝將我們送到這里來的塞巴斯醬行了一個禮，然後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面。正當我想著門還沒開居然就可以排這麼長隊伍的時候，不知何時，後面的隊伍就已經如蛇一樣膨脹起來了。都修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居然還能排這麼長的隊伍啊，我嘟囔道。“因為有著五周年紀念等各種各樣的事情。”有棲說道，有些惡作劇的豎起了食指。“不過今天可不止如此。”……什麼意思？我和有棲姑且是以約會的名義來到這里的。她大概是想讓我心情好起來吧。確實，明天就是周一了，要考慮各種事情就會變得憂郁起來。又要到一段時間內看不到小愛的早晨了。雖說她是文科的，我也踫不到她，但是如果踫到的話，要怎麼辦呢，我也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表情。而且，我還不想回家。雖然讓父母擔心，很是抱歉，但是我還有些不願意、不想將我和小愛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家里人。雖說這樣逃避是不行的，不過，我還是希望能給我一點時間來整理心情。就在我沉思的時候，吉祥物玩偶靠近了我們，遞給了我們氣球。伸過來的圓圓的手里，拿著五顏六色的氣球，我看了這個玩偶一眼，一瞬間有些懷疑我的眼楮。從附近排隊的孩子們的喧鬧來看，這應該是個很有名氣的玩偶角色吧。嗯，我也理解了。畢竟我也曾是英雄呢。我一邊想著，一邊拿過了桃色的氣球。我對著十分可愛但是比我印象里要變得威嚴許多的玩偶道謝。那些孩子們，如今正在何處做什麼呢？突如其來的思念讓我陷入了鄉愁之中。“謝謝你，蘭斯。”有棲說道，從玩偶那兒拿過了一個紫色的氣球。*四葉塔的中間層，這個距離地上幾百米的地方，是一個毫不遜色于能夠展望上空的觀景台的人氣景點。這個甜甜圈狀的空間，被透明的強化玻璃板充滿，通稱水晶區域。隔著透明的地板，可以看到樓下的入口大廳。就像是漂浮在空中一樣。因為在白天的時候，會顯得很是恐怖，所以白天時，玻璃板中的液晶顯示器會通電，而地板則會變成那種半透明的雲。而這個空間最能發揮效果的是在晚上。太陽開始下沉的時候，亮度傳感器就會反應，停止對液晶的通電，地板也會變得通透，變成三百六十度可見的透明空間。而更厲害的是，玻璃板中的液晶顯示器會根據程序顯現出影響。它會根據季節或者活動而改變，有的時候會變化成極光似地光軸，充滿幻想氣氛，還可以將一樓大廳舉行的活動弄成3D影像映照出來，有各種各樣的用途。到此為止，都是有棲說的。真不愧是這里的主人，對塔中的東西很是熟悉。在入口排隊排了一個半小時之後，我們終于入場了。首先去高層吧——有棲說道，于是我們迅速乘坐電梯來到了這里。“順帶一提，今日如你所見，是3D投影表演。”我沿著有棲的手看去，只見一樓活動大廳的景象從牆壁上顯現了出來，天花板的玻璃板則變成了雲一樣的東西，將自然光給遮住，讓投影看的更加清楚。有棲說，演唱會開始之後，這里就會將光完全遮住，變成電影院似地地方。“演唱會？”“明明只是在深夜電台和早間新聞里通知過，沒想到還是會聚集這麼多人啊。”有棲沒有回答我的話，只是嘟囔了一句“真不愧是真琴”。我想，也只有這個答案了。原來如此，劍崎真琴今天的巡回演唱會，要在四葉塔這里舉辦呢。劍崎真琴也好，這座四葉塔也好，都將迎來出道五周年了。雖然只有深夜廣播或者早間新聞里有傳播『和四葉塔同樣迎來五周年的『那個偶像』，將在四葉塔舉行演唱會』這種听上去很漫不經心報道，但在SNS上已經通過口口相傳發酵起來了。來訪的客人基本上都聚集在一樓的活動廳里，而听有棲所說，因為其上層觀看也和不錯，所以也有很多人過來了。我一邊听著“按照預定，各區域將進行入場規制，請各位注意不要受傷”之類的提示和有棲發出去的提示，一邊看著牆壁上的影像。一樓活動廳的里面，放慢了刻著象征著劍崎真琴Logo的集裝箱，大型的卡車正在準備中。我想象著箱子啪的打開的一瞬間，只見馬口P就在里面，然後開始舉行演唱會的場景。和馬口P也有很久沒見面了呢。這次會面與其說是見面，不如說是作為客人來欣賞。隔著屏幕都可以看到很多人。這些人都非常喜歡馬口P吧。到底有多少人呢，我想起剛才有棲說“現在有五千人”。五千，之前的通知是五千人啊，還會增加嗎？劍崎真琴的粉絲俱樂部到底有多少人呢。因為CD都買了一百萬份以上……陷入沉思的我突然想起來了。我記得，這好像是我丟掉的書里面記載的一節，因為印象很深，所以我記得很清楚。【如果被那唯一的一人所拒絕，即使被世界上其他所有人都愛著，也會死去，大概、沒有例外。】即使得到了全世界的愛，只要沒有得到那個人的愛，人就會脆弱的碎裂。這就是，愛嗎？感覺好悲傷。感覺好難過。“是的，那麼沒問題了……我也，在祈禱著。”不知道是第幾通電話了，雖然我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但是，在有棲用溫柔的語氣說完“那麼打擾了”之後，我感覺，氣氛變得奇異了起來。“那麼，六花，我也要差不多，過去了……”去哪兒？在我問之前，有棲就說出了答案。“去真琴那兒。”————啊啊，這樣啊。“因為她拜托我給她彈琴做伴奏。”我是不是有點遲鈍啊，才注意到。沒有人可以讓有棲露出這樣燦爛的笑容。不對，是我從來沒有看到有棲露出過這樣幸福的表情。我和小愛，都是女孩子。是同性。雖然相愛，卻有著很大的壁壘。我們雖然一點點的想要擊碎壁壘，但是卻失敗了。也許正因為我有著這樣的經歷，我才明白。有棲，也有了戀情。“吶，有棲。”“嗯？”“愛到底是什麼呢？”“是啊……”有棲抱著雙臂，裝模作樣的歪起了頭。“小愛，你是怎麼想的呢？”有棲看著我的身後說道。雖然我想要轉身，但卻動彈不得。一只手伸過來，將我手里的氣球拿走。桃色的氣球在空中飄動著，一個藍色的氣球仿佛要靠近似地飄了過來。“……我的名字寫作『愛』。這是奶奶為我取的重要的名字。我後來，有問過她是什麼意思。她說『想要牽著某人的手一起走下去的心情。這就是愛』。我一直很珍惜這句話，並為了貫徹它而行動著。之前的事，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六花。”听到我名字的瞬間，我突然抬起了頭，不知何時，有棲已經不見了。“雖然我道歉了，但是這並非結束。不知何時，我的心中，各種各樣的東西膨脹起來……然後爆發了……之後，還對你說了過分的話，對不起。我不會再去探尋六花的想法了，絕對不會。”听慣的聲音讓我的手顫抖起來，我不由的握緊了拳頭，只感覺汗流浹背。“我自己得出了結論。我想要一直、一——直和六花在一起。所以我覺得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的身體終于能動了，我轉過身來，確認我身後的人。“所以。”太好了。如向日葵一樣明亮的笑容，無論何時都照耀著大家的笑容。我看到了我最喜歡的笑容。“讓我們做回朋友，重新開始吧，六花。”是一如既往的小愛……【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