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小楼上的谈话（中） 文 / 灰眸
微风拂过，阳光照耀下的金陵显得生机盎然，此时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但是也是最躁动的时候。与这时候的金陵相比，陆宁的小院显得有的清静，也有着几分孤寂和沉默。远远的，会有一些嘈杂的声音从前方的院落传过来，平添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此时的陆家，其他人大多也都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不管是有事的还是没事的，在夏日的这个时候，恐怕很难有几个人，还在睡着。或许有那宿醉未醒的，但那毕竟是少数。
上了二楼之后，陆宁和陆婉苏都没有进屋里去，而是一起随意的站在了二楼的回廊上。陆宁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而陆婉苏在他身边的不远处，凭栏而立。站在二楼走廊的围栏边朝前边望去，透过一些檐角之间的间隙，隐隐看以看到些活动的人影。两个人看着前面重重叠叠的陆家大院，一排排的房屋院落，向着远方逐渐的延伸开来，遮挡住了射来的阳光，却给两人留下了一丝清凉。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一同望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先开口，恐怕此时两人都在心里思考着等下该如何开口，又该说些什么，或者自己最终想知道些什么。谈话也需要技巧和方寸，更需要用心去把握对方心思。不久之后，陆婉苏才终于开了口：“我听碧儿说，宁哥哥喜欢站在这里看风景是吗？”
“嗯，没事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喜欢站在这看一看，倒不是为了什么，只是这样内心容易安定一些，然后可以去思考一些事情。而且你不觉得这样看过去，很漂亮，还能看见整个陆家的轮廓。”陆宁笑了笑回答，他知道，对于两人来说，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到了摊牌的时候。
“是啊！其实我小的时候也经常喜欢站在这楼上看。那时候，如果有什么烦心事，不想让人知道，也不想被人找到，我就常常会来这爆躲在这楼上看风景。因为这个小院在陆家的最后面，一直容易被闲置，经常没有人住，也没有人过来。所以那时候自己就喜欢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不会被人打扰，然后就看着整个陆家，想一些事情。”说着说着，陆婉苏的眉头不知不觉的蹙了起来。
“是吗？原来你以前也喜欢过来这爆我还以为你之前可能不怎么会来呢，看来是我想岔了。”陆宁随口的回答了一句，眼神还是一直的看着远方没有动。
“嗯，宁哥哥不知道吧!其实婉儿小的时候，很喜欢跑来跑去，追追打打，就像个男孩子。那时候爹爹很疼我的，总喜欢偷偷站在远处看我，看娘带着我到处疯，只是我知道爹爹一直想要的是个男孩，未来可以继承陆家的家业。所以他每次看到像个男孩子一样的在那疯的我，都会感叹我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如果是个男孩那就好了。”
“有些事情，在太小的时候感觉不出来。不过后来等我稍微大一些，自然能发现爹娘的不开心。”
“爹爹想要个男丁，可是娘亲一直没能给爹爹再生一个孩子，就连后来娶的两个姨娘也都没能怀上爹的骨肉。爹爹的性格就渐渐地开始变了，他变得开始不怎么爱跟我说话，也不再愿意陪我玩，就连和我见面的机会都越来越少了。
“其实我知道父亲渐渐疏离的原因，他也是很烦恼的，整个陆家其实没那么平静。陆家一直都是由爷爷掌控，父亲只是名义上的家主，二房和三房都有着很大的权力，而且都有男丁，这对身为大房的父亲来说，是很痛苦的。所以，有的时候，爹爹当然会觉得……怎么说呢？额…就像前面说的，若是我是个男孩那就好了。”
可能有些话不太好说，陆婉苏在那边停顿，斟酌了半晌，最后想着可能对方应该还是能听得懂，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爱上了独自来这个小楼，因为我开始变的越来越沉默了，越来越喜欢一个人清静，喜欢去想些事情，有的没有的。看着父亲渐渐斑白的双鬓，你知道吗？我的内心是痛苦的。那时候我就常常想，女孩子又怎么了，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去外面抛头露脸，女孩子怎么就不能继承家业。那些男孩子能做的，我一样能做到，而且能比他们做的更好，他们明明什么都还不如我，却可以，我怎么就不可以了。”
“所以后来，等到上学的年纪，他们去学堂念书，婉儿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上学。当然上的是自家的学堂，那时候年纪还小，大人们都认为我是胡闹，所以当时倒也没怎么管着我。再后来大一点，我就跑去铺子里学做账，学织布，学染布，家里的风声雨声就开始大了起来。有人想阻止，有人看笑话，反正不管怎样，婉儿都不去看他们，就一直这么坚持着。”
“一直到后来学的多了，懂的多了，然后看笑话的人就少了，只是都变成了淡淡的敌意，不过那时候爷爷开始支持我，他慢慢的让我去插手陆家的具体事务，开始掌握越来越多的权力，他们变得连想阻止我都开始力不从心了。”
“我想着，这样或许爹娘就会开心一点，可是他们依然不开心，就因为婉儿是个女儿身。是女人，那就终究要嫁人的，要嫁人，就不可能继承陆家的家业，这是个死结。”
陆宁一直默默谍着身边女子的倾述，对方并没有说到昨天的事情，也没有说道今天在天香阁发生的事情。而是说到了自己的以前，说到她为什么会去经商，说她为了什么要去坚持，要继承陆家的家业，不过他能明白对方的意思，所以他一直只是默默的在听，并没开口说话。
“直到后来有一天陆伯父上门，爷爷和陆伯父蹈话中，才知道到了宁哥哥，也就是在那一次，爷爷提出了那个建议。不过爷爷当时也只是随口说说，因为他还不知道宁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只是说起而已，而且当时陆伯父也拒绝了爷爷滇议。”
“只是大多数人就直知道了这么多，以为后面就没有了。可是后来了，后面其实还有一些事情，爷爷动了这个念头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陆伯父回去之后，爷爷并没有放弃，而是派了人去调查过宁哥哥你，也找陆伯父多次商谈过。我想这些，宁哥哥恐怕都不知道吧。”
说到这陆婉苏偷偷的看了一眼陆宁，生怕对方会生气他们调查过他，不过让她失望的是，他没有在陆宁的脸上发现任何表情的变化。
陆宁听到这里其实也有些惊讶，他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在他前身的记忆里并没有提到过此事，看来陆父当年并没有把这些告诉他的前身。
“后来呢？”看到对方停了下来，陆宁开口问道，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接下来，我想宁哥哥应该能猜到，陆伯父每次都回绝了，当时就连爷爷都觉得可能是真没希望了，有点心灰意冷。可是没有想到，很快事情就发生了变化，宁哥哥家遭了难，到最后宁哥哥还是来了陆府，我想这都不用细说了吧！”
怕提起陆宁的伤心往事，陆婉苏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轻轻的略过了后面的细节。
“所以其实我和宁哥哥有些地方很像呢！比如像现在一样，喜欢站在这一边看风景，一边去思考问题。而且，宁哥哥你不知道吧？这个小院还是我替你选的，你能猜到为什么吗？”
“哦？你给我选的，之前还真没有听人说起过。什么原因，我想大概是因为偏僻吧！看不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这样受到的打扰就会少一些，或者说听到看到一些事情的机会也同样会少一些，是不是？”
“我就猜到你知道了我的用意，只是好像我还世计错了，这样的安排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那是你低估了人心。”
“那宁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陆婉苏突然轻飘飘的的抛出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