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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章 庄公梦蝶 文 /

    “阿景……”紫瞳骤然心惊。

    那一句:我不会让你一直困在这小岛上的,让她不寒而栗。

    萧景的声音极低,带着萧杀冷意。她已经许久都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语调,那数去的萧景冷然对敌之时才会有的语气。

    他,想要干什么?他,还能干什么?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萧景抬手覆上她的手掌,放缓了语气,宽慰她:“别担心,我会好好养伤的,等我能走得更稳些,我就正式娶你过门。”

    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说要娶她过门,她本该满心欢喜,可是这会儿,紫瞳却半点儿也顾不上欢喜,浓浓的不安包裹了她的心,仿佛有什么不可预知的灾难盘桓在她的面前,黑沉沉的乌云重重压着她的心。

    即使记忆缺失,萧景是个怎样的人,紫瞳始终都是清清楚楚。她和他相识于谋算较技,相知于谋算较技,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谋算较技。在紫瞳的记忆里,有一个关于北宫璃的故事,那是一个和她长得十分相似的女人,也是萧景曾经最爱的女人,可是,北宫璃的结局很悲惨。萧景输在了那场权谋的算计中,于是北宫璃就成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如果可以,紫瞳宁可和萧景一辈子都待在小小的太阳岛上,再也不问世事凡俗。

    可是,这只是痴心妄想。雄鹰属于天空,游龙归于海洋,萧景终究还是要回到他的地方。

    “永不相欺,永不相问,阿景,你答应过我的。”下意识的,紫瞳更紧的揽住了萧景的肩,仿佛稍稍一松手,他就会从她面前消失。她已经受够了与他分离,那种锥心蚀骨的痛,她再也不要经历。

    萧景点了点头,却说:“我,想改一改这个约定。”

    “什么?!”紫瞳一惊,整个人都呆住了。

    萧景呵呵一笑,声音低缓沙哑,却又出奇的温和,仿佛吹进心底的柔风:“永不相欺,永不相负,你看改成这个可好?”

    永不相欺,永不相负。只要这一句,生命便是完满。

    泪,不自禁的就滚落了下来,紫瞳哽咽着把脸埋入萧景的脖颈,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真是越来越爱哭了。”

    萧景轻笑着,握紧了紫瞳的手,他的手干燥而温暖,低沉的声音温润人心,紫瞳却是哭得更加不可收拾。

    不相欺,不相负,淡然相守,寂静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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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伤得很重,嗓子,手脚,嗅觉没一处是灵光的,于是紫瞳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帮助他恢复身体。她希望他早日康复,又不想让他每一天都过得很辛苦,所以竭尽所能的在枯燥乏味的身体训练中加入许多有趣的成分。

    比如用择菜、钓鱼、甚至绣花来锻炼他手指的力量和灵巧。用散步,遛狗,逗猫来训练他的腿脚和敏捷。用制香,炼药来刺激他的嗅觉和味觉。至于他溃散殆尽的内力,因为身体受损太过严重,无法再承受那般刚猛内力,已经无法再重头练起,

    本来萧景这辈子是再没办法练内力,不过因缘际会,巧合万幸,紫瞳当初在他体内落下的三成真力,因为始终未能与他的刚猛内力相融合,而逃过了被溃散化去的厄运。如今,这三成内力,不仅护住了萧景的心脉和命源,也成为萧景日后再练内力的唯一可能。

    “阿景,拜我为师吧。”紫瞳笑嘻嘻的看向萧景。

    萧景默了默,蹙眉:“辈分乱了,不拜。”

    “你不认我做师傅,我就不能把心法口诀传授给你,这舒矩。”紫瞳很坚持。

    “那就不练了,不过是没内力罢了。”萧景不以为然,扶着桌椅慢慢走开几步。

    紫瞳微怔,一时竟是无法分辨萧景所说,是戏言,还是正经。

    “你是大秦的战神,你不想再练回武功了吗?”犹疑着反问,心里有隐隐的期待,又有些许失落怅惘。

    萧景却是头也不抬,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然答道:“我征战多年,也该歇歇了。”

    他的手指依然无力,只是握着茶壶,就已用尽了全力,额上沁出些许汗珠。现在的他,很虚弱,甚至可以说是不堪一击,唯有眼中的专注神情,隐隐还能透出一丝往昔的风采。这样的萧景,已经不可能再拥有过去顶尖高手的成就,也再不可能如过去一般骁勇善战。即使练了内力,十年八年之内恐怕都只能停留在江湖上二三流的水平,而想要再次拥有顶尖高手的实力,他这一生恐怕都难以企及。

    可是,雄鹰忘不了天空,游龙离不开大海,萧景,他难道真的放下了他的胸怀抱负,铁血豪情吗?紫瞳不想萧景再掺和进江山权谋之中,可是,她同样也不想看到萧景明珠蒙尘,良弓雪藏。

    “阿景,我逗你玩儿的,你用不着认我做师傅。跟我练内力吧,我希望你从今以后能够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紫瞳想了想,正色说道。她是真心希望萧景重练内力,并不为他能够再次睥睨天下,只求他强健了体魄,从此精神满满,神采飞扬。

    然而萧景却只是放下茶壶,看向紫瞳,微微笑道:“紫瞳,你内力精纯,三成内力已抵得上一个上好的武师,足够我强身健体。其实,我早已厌倦了打打杀杀,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如今,我只想等到大事完结,便与你一起远离了是非之地,纵情山水,过简单惬意的日子。”

    紫瞳怔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头有暖流涌过,忽然便觉得整个世界刹时明媚绚烂了起来。

    “阿景……”

    紫瞳动容,正待再问个仔细,忽听门外莫千金的声音远远传来:“白姑娘,你慢点赚岛上路滑小心摔着。”

    “她怎么来了?”紫瞳和萧景同时低语,而后相视一笑。

    不等白溪月走进屋来,萧景已经在紫瞳的搀扶下走出屋来,迎了过去。

    “白姑娘,有失远迎。”萧景立在檐下,对着远远而来的白溪月遥遥拱手。

    白衫白裙,赤足散发,脚踝上绑着小小的铃铛,随着她的每一步走动传出悦耳的铃声。舞阳传人白溪月,翩然出尘,一如初见。

    “溪月见过主人。”白溪月走到近前,朝着萧景盈盈一福,样子很恭敬。面对萧景,她敛去了所有的高傲,只剩下极致的优雅和纯净。就像濯水而生的青莲,风华绝世,却又清雅淡然,这样的白溪月紫瞳没有见过。

    “白姑娘,请屋里坐。”萧景脸上带笑,言语极是客气,并不曾有半分已主人自居。

    白溪月似是有些疑惑,她没有立刻走进屋去,脚步微停,清澈无尘的眼看向萧景,似是要从他的脸上探出个究竟来。

    但萧景只是微微笑着,并不多说一言。白溪月的面上闪过一丝失望神色,而后朝着萧景微微欠身,轻移了脚步款款走入屋内。

    “白姑娘,请喝茶。”

    虽然对于白溪月从无好感,但远来都是客,客客气气为她奉上一杯好茶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在紫瞳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她似乎和白溪月也有过一段并肩而行的日子,虽然那些日子的许多细节她都已记不清楚,但她还记得,他们曾经一起为了营救萧景而齐心协力的共同努力过。

    “紫瞳,近来可好?”

    紫瞳怔住,白溪月竟是破天荒的主动向她问好,而且眼神和语气里竟没有半点惯常的高高在上。有的,只是……怜悯。

    她,为什么要怜悯她?好古怪。

    “紫瞳很好,多谢白姑娘关心。”心中疑问重重,语气却是极客气的。既然萧景对白溪月已上宾之礼相待,她自然不应该拂她的颜面。

    “紫瞳,你看起来好像很累,脸色不太好。”白溪月看向紫瞳,语气里透露出淡淡的关心情绪。

    “是吗?我觉得我挺好的啊,并没有什么疲惫的感觉。”紫瞳觉得白溪月说的挺没道理的,她天天吃得好睡得香,怎么会脸色不好精神疲惫呢。但她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朝向白溪月抱以客气的一笑。

    白溪月仍是看着她,悠然开口:“你的命数早就已经尽了,就算现在用的这具身体再好,你的精魂也早被耗损的差不多了。北宫璃,你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脸色又怎么可能好呢?”

    脑袋里轰的一声响,之后便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血液瞬间冰冷,整个世界像是在刹那冻结,极致的寒冷,没有温度,也没有光。

    紫瞳陷入了纯粹的黑暗,时间和空间都仿佛不存在了。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却感觉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

    这里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是谁?

    忽的,纯粹的黑暗扭动了起来,像一条蛇在蜷动身体,刺破耳膜的尖啸声在脑海的深处响起,她难受极了,想要团起身体堵住耳朵,可是……身体,耳朵,早已不存在了。尖锐的啸声不停歇的在脑海里响着,无处躲藏,也无处回避。

    渐渐的,尖啸声变得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然而,她的本能告诉她,这并不是那可怕的尖啸在渐渐停止,而是她的意识在渐渐模糊。

    她想,她快要消失了,就像她已经消失了的身体和感觉一样。

    没有悲伤,没有难过,只有淡淡的遗憾和怅惘。已经快要消失了,她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她是谁?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尖啸声杳然无踪,脑海里有一幅幅的画面闪过,鲜活的人物在画里跃动,有声音,有色彩,甚至,还能闻到青草的香气,感受春风的轻柔。她好像在看一本会动的图画书,又好像在经历某一个人的一生。

    她果然是快要消失了吧,这一幅幅跃动的画面大概就是她一生的回望。也好,这样她终于可以知道自己是谁了。可是……画面越清晰,她却越发的迷惘,她到底是谁?

    北宫璃,那个骑在英挺少年肩膀上,在辽阔草原上尽情奔跑的孩子,是她吗?

    柳璃,那个一身凤冠霞帔,坐在花轿里偷偷撩起轿帘,从帘子缝里偷看自家新郎的甜蜜新娘,也是她吗?

    鲜红酒液,散发出摄人香气,那是夺命的毒酒。华服高髻的女子提起酒壶,朗声大笑,然后狠狠将酒壶掷在地上,甩袖扬长而去。

    青瓷碗,浓黑药,全是苦涩气味。素衣布服的女子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肚腹,眼角有隐隐的湿意。

    “孩子,为娘对不起你。旦愿你,下一世做个平凡人,再不要生在王侯家。”

    那女子的眼渐渐变得充血的红,浓黑重瞳里全是彻骨的哀痛,她抚着肚腹轻声嗫嚅了许久,这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京外赤霞山,身中三箭,满身是血的女子侧身翻落万丈山崖,像飘零的落叶,随风而去。

    “景,我恨你,至死不休!”

    满含着怨恨的声音随风而来,久久不散。

    尖锐的痛刺进心里,一圈一圈的扩大,像涟漪,不止不歇。又像有千万把尖刀在心头翻搅,满世界的血,满世界的痛,恨不能就这样死去,看不见,听不见,就再也感觉不到悲伤。

    “紫瞳,紫瞳,紫瞳……”

    一声又一声,很轻,却极清晰,分明。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似乎早已听过千百遍。这是谁在呼唤,又是在呼唤谁?

    “阿景……是阿景!”

    头脑里仿佛有电光闪过,那个名字脱口而出。一刹那,她想起了所有。

    她是紫瞳,她爱着一个叫做萧景的男人。她,不想死去,也不能死去,因为萧景还在等着她,他说过,他要与她纵情山水,一起过简单惬意的生活。

    黑暗刹时退去,朦朦的光将她包裹。眼皮沉得像灌铅,用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在那一幅幅生动的画面里,她也见过一张相仿的面庞,很年轻,有着少年人才有的活跃和朝气。如今,这一张脸已是不同,平添了许多岁月痕迹,眼神也再不是少年人的清澈。

    可是,他还是他,无论前生后世,她所见到的始终都是这一个人。

    “阿景。”万千情绪在心中翻涌而过,找不到语言来形容,唯一能做,唯一想做的就是拥紧眼前之人,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安心。

    “紫瞳,我在这里。”萧景的声音哑得不像样子。

    他,到底喊了她多久?

    “阿景,发生了什么事情?”紫瞳渐渐缓过神来,“白溪月……她在哪里?”

    “她大概已经死了吧。”

    “什么?”紫瞳一个激灵。什么叫大概已经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入魂梦杀术。”萧景声音低哑,“我放她走了,不过,梦杀术败,她活不成。”

    入魂梦杀术,舞阳秘术。入人魂境,困人于梦境,倘若那受术人勘不破梦境,挣不脱魂缚,便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迷魂梦境中。然而,天道纲常,在于平衡对等,从无没有代价的获取。探入魂境,便要施术者祭出自己的魂魄。所以,倘若受术人挣脱了魂境,破了术法,施术者便会立即魂消魄散,绝无例外。

    魂消魄散,这是最彻底的死亡和毁灭。白溪月,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紫瞳蹙紧了眉头,她不喜欢白溪月,可是,如今……

    萧景沉默不语,只是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渐渐加重了力道。

    “阿景,告诉我实话,我不想一直都悬着心。”紫瞳轻声喃喃。

    萧景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沉吟片刻,这才哑着嗓子缓缓开口:“两生花开,帝王星现。她说,我命冲帝王星,倘若两生花长开不谢,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原来如此,白溪月全是为了萧景。可是,她的担心真的会变成现实吗?自己的存在是否真的会害死萧景?而萧景,他会相信白溪月的话吗?就算他只是将信将疑,他还能对自己坦诚以对,心无芥蒂吗?

    “我……就是两生花。”微微迟疑,紫瞳还是说了出来。

    与其一生都活在惴惴不安的揣测和猜疑中,不如此刻说个清楚明白。就算萧景会因此厌弃、恐惧,甚至会将她视为妖邪,她也要当面和他说个明白。她不要欺骗他,不要糊弄他,不要两个人心中存疑,别别扭扭的两看两相厌,她要堂堂正正的面对他,不能携手无欺,便要坦然放手。

    紫瞳感觉到揽住她的臂膀更加的用力,似要将她整个的都揉进他的胸膛,她可以很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沉稳有力的心跳,平稳绵长的呼吸。她的心忽的就安稳下来,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未来怎样,她都已是无悔。

    “庄公梦蝶,蝶梦庄公。谁是紫瞳,谁又是阿璃?”萧景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入耳中,“你总归是你,和其它任何人都不一样。而我既然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若有谁想要伤你害你,我便是舍弃性命不要,也绝不容他伤害你。”记住新龙腾小说永久地址:http://www.xltxsw.com,方便下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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