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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簪兰花 文 /

    时间还早,远空自参差的飞檐延伸出去,写意着水墨意境的青黛。烟洛窥窥天色,也不赖床了,爬起来换衣裳。一面快速的转动着脑子考虑着日后必须面对的事,一面摇头好笑:她还真是无可救药,经过漫长的昨日,现在的她竟然只觉肚子饿了,想好好祭祭空空如也的五脏庙而已。

    再这样下去,她该检查一下,自己的灵魂结构是否在古代产生了异变,能够在受打击后自动开启自我修复功能,附带了删除不快记忆的程序。脑中飘过了《乱世佳人》里面那句经典台词,赞同的点头。你仍很强悍,不需要男人,不需要支撑,一样能自在生存。也许,她自嘲的想,独自一人,反而比较轻松……

    一会子秋萍过来了,显然受了点惊吓,但仍沉静有序。给她换着药,瞧着她的伤口又开始叹气,被她抽空咯吱的终于躲开,笑了一笑。吃罢饭赵匡义却改变了主意,要烟洛先休息一天,逛城的事明日再说。烟洛感激他靛贴,也怕他出去容易行藏,遂叫竹子去将金陵最有名的小吃一样买些回来,将赵匡义拉进雨阁,亲自沏了各类花茶给他品尝。两个人说说笑笑还没多久功夫,秋萍便进来回报说有客人要求烟洛出去献艺。

    烟洛稍微奇怪的瞥了秋萍一眼,自己不愿引人注目,除了钟隐,从没有在外人面前泡过花茶,今儿这是?秋萍抬眉朝烟洛使个眼色,烟洛只得把芙蓉叫了进来,让她好生招待着。赵匡义睨她一眼,酷酷扭头:“去吧!”

    “嗯,我争取快去快回!”烟洛款款起身,随了秋萍一路出去。后院里,秋萍指着院里一个面有横肉的汉子和一个穿着碧色衣衫的阴柔男人,解释:“他们说是“隐”里的人,来找小姐!”

    烟洛粗略的一瞧,也不认得——“隐”是叶橪一手创办的,他从来未将帮中的事物带闲芳轩,这次是……?一时心情微怔,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面相凶霸的大汉还没开口,绿衣男人便拉住了他,有条不紊的开始叙述。他是江湖人,话也算简单明了。其中心思想便是,老大临走有交待,要他们一定保护好宋小娘子。他们晚来了一天,因为帮主走后帮中聚集调动。听说小娘子昨日出城,坠马受伤,他们才匆匆赶来请罪。

    烟洛沉吟了一刻,方问道:“叶橪去哪里了?他不在了,“隐”还能支持么?”

    “这,帮主没有说。不过帮主已经部署了近一个月,帮中事物稳妥,一时半会儿没有问题。”

    暗暗恨一声,叶橪,你原来早有去意,却守口如瓶,你真有种!烟洛别开脑袋,淡淡道:“我的伤不碍事,你们去吧。”

    “请问,昨日来的客人,是否宋小娘子的朋友?”柳朝默了一刻,低着头,斟酌着开口。

    烟洛立时不快,转念一想,忽然竖眉质问道:“你们监视我?”

    “这……,宋小娘子请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奉命时刻警惕小娘子的安全而已。”

    那个凶霸的大汉就说得直了:“这有啥?这个闲芳轩从“隐”存在起,就一直被秘密护着。帮主有令,往后小娘子但有差遣,只管招呼一声便是。“隐”对闲芳轩,必须庇护到底。”

    一瞬间,烟洛有些个不消化。抬眼,院里的石桌孤零零的立着,叶橪常靠的那个位置比别处光滑了一成,在日光下有圈浅淡的光润。叶橪,你究竟还做了些什么?做的这些,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思绪复又一团杂乱。烟洛甩甩头,罢了,钟隐说得对,她又何必勉强?像之前的许多事,若他欲让她知晓,自然会告诉她。他不说,她再追问,也是没有答案的。便算他一走了之她无法接受,但至少不该输了风度!想了想,从容的告知那两人赵匡义乃旧日朋友,客气地送走了他们,没有问起叶橪的归期。

    沿着烟草繁花的小径匆匆赶回雨阁,碰到三四个小丫头,一个一个脸色有够臭的,横眉竖目的有,楚楚可怜的有……问是什么事又不讲,把烟洛闷在葫芦里打哑谜。直到遇上最心直口快的红蓼,她撅着嘴,朝雨阁的方向努了努,烟洛才恍然大悟。本来因为叶橪的消息,心思沉闷,这会子却忍俊不禁,“扑哧”一笑。肯定,肯定是匡义那个要命的冰山帅哥,让一群小丫头们吃了瘪吧。

    自己走回去,倚窗偷看。一色淡青的竹色里,芙蓉娇眼欲滴,紫昙横眸堪流,一室里充满了嗖嗖的旖旎的眼波。赵匡义沉默着品茶,端坐在密集的温柔网中,却一丝风情不解,半眯着眼几乎无聊的要睡着。漂亮的眼珠偶尔瞥人,偏生可恶的将面前的种种娇美青春无视过去,目光似穿过了她们的身体,停在了别的地方。冷,冷得似个色彩辉煌的假人。不过他绝对有资本,令一众女子前赴后继,争先恐后的一头撞上这座绝世大冰山,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他是一块被南极冰气固化的夺命艳香,有种混合着杀意的艳,动人亦冻人,年龄愈大,杀伤力愈强。一面欣赏着,他的视线无意间转了过来,与她的相撞。清冷的眸中登时有什么融化了,温度一路飙升,他坐直了身子,眼瞳顷刻间乌黑闪亮的让人赞叹。一忽儿扫回屋里,对住自己身边两个妙龄女子的星星眼,吐了一个字:“滚!”

    烟洛一呆,泄气!他总是这样,除了对待少数几个自己重视的人,对于其他的,他一向冷淡而无情,这与她的理念终归南辕北辙格格不入。她喜欢温暖,崇尚自由,也尊重珍惜每一份平凡的情感。而他的尖锐偏执,顽固的似个孩子,也许能令世间许多女子疯魔。可惜的是,唯独她,却无福消受……

    还是要进去的,烟洛整了整心神,轻轻拍了拍鱼贯而出的两个委屈丫头,以示安慰。缓步过去倚着门坎,冲他浅浅莞尔:“怎么?无聊了?”

    他微微偏头,看着她不讲话,似乎欲将她与身后青色悠远簌簌的竹林定格成了一个永恒的画面……

    第二日,还是决定带匡义出去看看。他那身刺目打扮根本是惹祸去的,在烟洛的威逼下,匡义换了一套竹子的旧衣。料不到,灰黑土气的棉衫罩到他身上一点掩护的作用都没有,他依旧是面如敷粉,唇若涂朱,泠泠的黑珠兀自妖媚奠地失色。烟洛上下端详了一番,严重的无力,放弃。摆摆手,叫竹子寻一顶竹笠过来,往匡义头顶上一扣,哼了一声:“走吧!”

    赵匡义院子中间站了一会儿,摘下竹笠瞟了一眼,语气嫌恶:“我不戴!”

    烟洛气势汹汹的回头:“你不戴,就别出去!”

    赵匡义登时有些恼火,挑眉:“我见不得人么?”

    她不肯与他一起出现在街头人们的视线当中?

    瞧着他愤愤赌气的模样,一时忆起与他放风筝的旧事,温馨的往日点点缱绻。唉,索性选择戏谑一句,避开了争吵:“你不是见不得人,是太帅太漂亮了,我怕造成金陵大街的骚动!”

    赵匡义的俊脸登时“腾”的红了,手忙脚乱的戴上了圆圆的斗笠,狠话立时差了气势:“废话……,走是不走?”

    众人:……

    秦淮水媚,画船妖娆,烟月夜夜顾风流,金粉朝朝腻娇香。艳阳当头,对秦淮河上的风月女子来讲,只是起身的时间。昨宵主人珠光飨酒闹得肆意,小丫环也睡不得,跟着陪练事后清场,这一刻还半犯着迷糊。一顺手,梳洗后的水便泼得远了些,溅上了河边散步人的衣裙。

    这状况可大可小,先瞧瞧情势总没有错的。肇事的笑琴猛一缩头,在船沿悄悄找了个合适的死角,一窥之下却有些发愣。

    草色漫萱的河岸上,站着两人,一男一女。那女子生得白皙剔透,五官极其精致,薄薄的浅黄纱裙清新恬然,映着她黑若点漆的眸子,灵动中跳闪着水的清慧,似个偶落的精灵。她轻轻“唉呀”了一声,转头看向身旁高他一头的男子,促惬的忍笑。斗笠下的声音骤然飞出来,咬牙切齿,冷的快结了冰了,却出奇的好听:“你还笑?”

    那女子吐吐舌:“匡义,谢谢你啦!让我瞧瞧弄湿没有,幸好我英明,今天特特给你备了竹笠!”

    一面说着,一面抬起盈盈葇荑,纤美的手指在空气中划了一个俏皮的弧。“忽”的一声,掀下了对面人的竹笠。

    与此同时,笑琴小同学的世界忽然大地震了,续停了,眼珠不转了,所有的呼吸,都凝在竹笠下那张面孔上:美到张狂的眼轮唇角,朴素的灰衣却掩不住周身冶艳的色调,逆着薄透的光,竟令周遭的空气都变做了无尽的□,鼓动着人心蠢蠢欲动。他似乎察觉了她,寒潭孤波斜睨了过来,目光冰锥一般的凌厉,片刻,不耐的收回了目光,似乎不甚在意。下一刻面对着黄衣的女子,却冒出几团小小五彩旋涡:“陪我逛秦淮,是谁的馊主意?”

    黄衣女子大大的眼里全无惧意,抖落了竹笠上的水,兀自嘟囔道:“这不是带你见识一下么!这么风流美丽的一条河,“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人家杜牧把这里写得这么销魂,你不看岂不可惜?”

    那个艳色少年顿了一顿,忽然笑了,扬眉的样子有种无法解释的锐气:“后面两句呢?怎么不说?”

    黄衣女子嗤了一声,飞快地又将那顶竹笠扣回少年乌亮的发,也在一瞬间折断了空气中那段异样的冷艳馥郁:“我为什么要说?难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微微垂头的时刻,却悄悄地蹙了蹙远山般的黛眉,仿佛想起了什么,有些个懊恼的咬唇。再抬起头来,眼神却很认真,讲了一串莫名其妙的话,诚挚中含了淡淡的恳求:“匡义,那诗的后半阙,我并不赞同!亡国者的欢乐从来无处容身,这世上只存在胜利者最终的残忍。如果有可能,请你,将来莫要作个赶尽杀绝的征服者,行不行?”

    少年的面孔被可恨的竹笠遮住,完全看不出喜怒。隔了一会,他稍微粗暴的拽住她的腻白的手腕,开口了,冰冷的声线却带着永恒不灭燎原般的:“你在我身边,我就依你!”

    哇哇哇,运气好了,世纪大表白啊!笑琴感动得一塌糊涂!一时激动冒出了脑袋,就差高声帮那女子答腔了。他们看上去多么的相配!而且对这么个痴情美少年,一万个女人,铁定一万个都会高呼愿意啊。

    黄衫女子怔了一下,却匆匆抽回手,退开一步,叹了口气:“对不起!”

    哇哇哇,下巴掉了!笑琴登时横眉冷对义愤填膺,不是吧……

    少年优美的手指在空中的紧握,静立的身子一瞬间却给人雷鸣电闪的狂暴感觉,仿佛下一刻便会有成灾的山洪,熔流的岩浆,激荡着涌出他急颤的喉结。那女子也不安掸头,独她看到了那竹笠下深暗的脸,水色的眉目间慢慢笼上一层无奈的悲伤。轻抬眼梢,登时瞟见了船上偷瞄着他们的笑琴。她惊愕了一瞬,迅速的启唇,语气不容置疑:“我们先离开这里!”

    那少年先是顽石般一动不动,后来被那女子握住了手,却震了一下,一把甩开那女子,一言不发飒飒的如阵风般直奔最近的小巷。那女子跺脚追了上去,却不再喊那少年的名字。

    笑琴叫声“不妙”,等她回过神来提起裙子咚咚咚跑出画舫,堤岸杨柳扶风,青青扬扬。地上只有一块湿漉漉暗色水渍,在提醒她刚刚自己见到谍到的,都是真实无虚……

    误入的地方,是从未到过的。小巷安然的拢了热痕,虚眼淡笑,着看无数颗闪光的尘埃在白色的光线中清妙的舞蹈,悠闲而古早。在这里,燥热算不得一回事,繁华算不得一回事,闯进的人,也算不得一回事……

    虽然吃力,但烟洛不敢放松,默默随在赵匡义身后,在一条胡乱闯入的陋巷中左转右转,渐行渐深,却寻不到适当的词汇打开僵局。巷尾,陈列着一个和这小巷一般老旧的木车,一个衣衫破旧的小贩蹲坐在一边,车上几件首饰,多是木制,难得的一个银钗,也是俗不可耐的似山鸡的凤凰头。赵匡义路过,随意的瞟了一眼,却猝然停住了。他走近,径直拈起一支竹簪,开始细细的打量。渐渐的,心内的狂躁似乎被什么驱散了,他的身形不再僵直而。寥寥放下了簪子,兀自提步继续向前。

    烟洛先刹住了急赶的步子,视线溜到匡义手中的东西,却是被刺到般往回一滞。垂着头跟过了一个转角,突然发现匡义静静靠了一截青灰残破的墙角,淡淡瞅过来,修长的臂递到她眼皮底下,摊开手掌。一枝优雅精美的竹制兰花,细长的叶,洁白的花,在他细密的掌纹里无声的绽放,他的语调有些悲哀:“记得么?”

    一切的孽缘,自于某一支相似的兰花竹簪。

    “匡义……”烟洛无可奈何掸眸,“我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做?我实在想不明白!”

    这竹簪,是他们龃龉的开头。并非她妄自菲薄,不过,当年便算没有她,那几个混混也不可能对他的生命造成威胁。尔后,他霸道任性,她亦有她的骄傲坚持,于是时常短兵相接,重重,简单的相处都有困难。然后,第一次发现这少年恋的认真,便狠狠的伤了他的自尊,拒绝与他的亲事,一避半年。而后,他丧妻,而后的而后,伤害反复,反复到她都不忍都心痛……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匡义,以你吊件,找一个爱你的女子,简直比呼吸一次更加容易。感情强求不来,我若是你,早就躲得远远的。过去,我尊重你喜欢你也希望你能平安快乐,但是这对你不仅不够,反变作更重的伤害。如今我既然都避开这么远,你又何苦……?”

    “自找罪受?”他死死的绞住她水一般明澈的眼波,吸了口气,声音变得半是透明,难得的不带一丝火气:“我想过很久,为什么自己单单挑中你这么个女人来爱。不算绝美,不够温柔,不识好歹,而且很明显的,你不爱我,却偏把心给了我最敬重的大哥。我究竟爱你什么,爱到非你不可,别无分号?翻来覆去的想,结果很悲哀,我竟然找不到什么决定性的理由。或许还未认识以前,你就一早潜伏在我的意识中。这几年来,一点一滴,你渐渐变作了我骨中的刺血里的毒,我摆也摆不脱忘也忘不掉,别无他法,只能饮鸩止渴!”

    烟洛垂下眼睑,黑玉般的眼珠蒙了一层黯然:“对不起!”

    赵匡义坚锐的笑一声,惊飞了落脚的雀鸟:“又是这个词!现在,我听腻了,也不在乎了。你走了以后,我一共雕了十八枚兰花竹簪,一个比一个精致,一支比一支动人。前十七支的命运都是一样,我折断了它们,然后将它们烧得灰烬全无。一直到最后一支,我费了一个月刻完的,不论从哪一方面,它都像极了当初那一支,我本该毁了它,到了最后,却是舍不得了。于是,那一天,我终于做了个决定。”

    烟洛稍稍惊诧的看了看那竹簪,恍惚:“什么决定?”

    赵匡义却一手用力,狠狠地折向了那俏丽兰花的茎,清脆的声响里,簪子应声一折为二。他倏然捏紧了断簪,抬起子夜般的妖异美眸,一字一句似来极深的海底:“这支竹簪,我永远不会放弃了。完整时,是我的!折断了,它还是属于我的!”

    蝉叫止了,烟洛目瞪口呆的瞧着赵匡义,决绝的暗示席卷如一阵冰风暴,刮过她的肌肤,带来一身骤寒:“匡义……”

    “烟洛!”赵匡义的眉宇间是冷而沉的笃定:“你也一样!”

    “哪怕我不愿意?”

    “哪怕你不愿意!”

    谈判宣告破裂。爱与不爱,兜了个圈子,依旧是回到起点。决心不变,情爱未移,也许直至生命的终结,才可尘归尘,土归土,了当了一切……记住新龙腾小说永久地址:http://www.xltxsw.com,方便下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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