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頭劉歪嘴他們家的供銷社門口坐著幾個人,他們正談笑間,從遠處慢騰騰地走過來一個人。
是她!那個瘋女人。
她一點點地走進了,只見她手里拎著一個挺大的蛇皮袋子,不知道她從哪里撿來的,她的頭發依舊是亂蓬蓬的,手和臉還是髒兮兮的,她走起路來像是喝過酒的人,有些搖晃。
萬春來看了看距離供銷社並不太遠的那個瘋女人,然後對著大伙兒說道︰“這個瘋婆子,這又是要干嘛去呀?”
高喜也探頭望了望,他嘀嘀咕咕地說︰“這婆娘不會是要偷誰家東西吧?拿那麼大一個袋子!櫞”
有一個人干干地笑了笑說︰“嗨!管她的呢,一個傻子而已!”
終于,那個瘋女人越走越近了,她一邊走一邊用怪異的眼光打量著供銷社牆根兒下的這些人們,那眼神里充滿了古怪和不安。萬春來也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走過來的瘋女人,從這麼近的距離看過去,他感到其實這個女並沒有長得太過難看,只是她從不梳洗打扮,所以才顯得外表丑陋。其實,我們都一樣,再好看的一個人,當他一旦變成了瘋子,終日蓬頭垢面,邋里邋遢,日子一長,無論是誰都會顯得十分的丑陋,比如現在這個瘋女人。看著眼前這個瘋女人,萬春來的心里忽然咕嘟冒了一個泡……
瘋女人走了過去,她徑直朝著北邊走去了,那里再往北走就沒什麼人家了,都是高高低低的山丘,那里有茂密的荒草地,還有遠遠近近地楊樹林嚳。
張大爺這時候又點燃了一袋煙,他眯起眼楮盯著那個遠去的佝僂身影,然後淡淡地說︰“我知道她去哪里了!”
“去哪了?”萬春來開口就問。
“她去北邊的樹林里了!”
“她去樹林做什麼?”萬春來睜大著眼楮。
“她去哪里撿柴棍兒和樹葉去了!”
“哎,哎,你是怎麼知道的呀,老張?”高喜插話進來。
“我猜的。”接著,張大爺又說︰“我和你們說,別看這個女人瘋瘋癲癲的,但人家也知道怎麼活下去,天馬上就要涼了,她總要準備些柴火才對呀!”
“嗨!她就一瘋子,讓你這麼說,那她和我們正常人又有什麼區別呢!”高喜撇著嘴說道。
張大爺說︰“你還不信,雖然我也就是猜得,但應該差不多!”
過了一會兒,大家果然都看到那個瘋女人一點點的淹沒在了北邊的山丘里。
“你們看,那瘋女人真的去了北邊的山里。”萬春來說。
有人這時候說︰“嗨,還真讓老張給說對了,沒準人家正是上山撿柴火去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大伙兒相繼都散去了,各自都回了家。萬春來望了望北邊的山里,也沒看到那個瘋女人的蹤影,他也一步步地朝家里走去了。
吃過中午飯,下午沒什麼事做,供銷社的牆根兒下又聚了不少人。劉歪嘴這個時候走出來和大伙兒說︰“有人打撲克沒?”
萬春來說︰“來,打呀!”
高喜這時候也說︰“好啊,有人就玩!”
很快幾個人就湊起了牌局,他們玩的是打大A,相信很多人都知道這種撲克游戲,在這里我就不多說了。
一邊打著撲克,劉歪嘴一邊說︰“中午那會兒,我看見那個瘋女人從我們門前經過,她背了一口袋樹枝和樹葉,你們別說,人家還挺知道冷熱的!”
萬春來這時候說︰“是嗎,她真的上山撿樹枝去了!”
“可不是嘛,你說她傻呀,她有的地方一點不傻呢!”
蹲在一旁看牌的張大爺說︰“高喜,你看看吧,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高喜正打著牌呢,這時候說︰“這老張還真是能掐會算,厲害厲害,哎,那你說說這把牌誰會贏?”
張大爺想都沒想說︰“你呀!”說完,他呵呵地笑了。
那天下午的牌局果真是高喜收了個大滿貫,其他玩牌的四個人都輸了,高喜一個人贏了十幾塊錢,那已經不少了。
高喜的眼楮笑眯眯的,他高興地說︰“老張嘴里有風,他說誰贏誰就能贏!”
張大爺呵呵一笑說︰“嗨,我就是瞎說,沒想你小子真的贏了。”
萬春來這時候說︰“高喜,你一下午贏了這麼多錢,是不是請弟兄們吃喝一頓呀?”
其他的人也說︰“對對!請哥兒幾個喝點酒怎麼樣?”
高喜用手指著萬春來說︰“你們幾個又想涮我!”
“少廢話,你請不請?”萬春來追問道。
“好好好,哎呦,就見不得人家贏錢,我請行了吧!”高喜苦笑道。
“夠兄弟!”萬春來從小板凳上站了起來對著劉歪嘴說︰“我去你家里拿點豬頭肉,再來兩瓶白酒,不過這賬就記高喜的名字了!”
“去吧,去吧!和你們玩牌,我贏了就是個麻煩事!”高喜也站了起來。
張大爺這時候問︰“高喜,你看今天不是我猜你贏你也不見得能贏,要不我也去你家喝兩杯?“
高喜仰著頭說︰“反正都這樣了,也不差老張你一個,來吧!”
張大爺笑著說︰“你這麼說就好了,我只是開個玩笑,我就不去了,我回家吃飯了。”說完,張大爺就慢悠悠地朝前走去了。
高喜在後面大聲問道︰“老張,你真的不去喝點?”
“不了,不了,下次再去!”張大爺一邊走一邊擺了擺手。
傍晚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下去了,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村子就像是星星點點的螢火蟲一簇一簇的,所有的東西現在看上去就顯得更加厚重,更加深邃。
村南頭一處破敗的院落里閃出了盈盈的火光來,屋子里忽明忽暗,隨著那跳動的火苗,有一個黑影顯現在了斑駁的土牆上,那黑影看起來有些笨拙,像是一只古怪的不明生物一般,在那里搖搖晃晃。
火光下有兩只黑黑的手在擺弄著什麼東西,細細看去,那是一只貓,一只被扒掉了皮的貓!一張肅穆的臉毫無表情,蓬亂的頭發擋住了她的一只眼楮,露出來的那只眼楮里顯得極為空洞,一點都看不出她的內心世界。
是的,這只貓是那個瘋女人的晚餐,不知道在這只貓被扒掉皮之前是活著還是已經死掉了,這個問題無法追溯。
瘋女人兩只手抓著一根木棍,那串在木棍上的貓正在發出咯吱吱地響聲,有淡藍色的煙在輕輕地飄著。貓的嘴巴張得大大的,那棍子就是從嘴上穿出去的,原來被扒掉皮的貓串在棍子上這樣拿來烤,看起來是如此的怪誕,不禁讓人有些發怵。
過了一會兒,髒兮兮的屋子里散發出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來,似乎是那只貓有些烤糊了,只見那個瘋女人不緊不慢地拿起木棍來,呆呆地看了看那只已經烤變形了的貓,她的嘴角顯現出了一絲詭異笑紋來。接著,她雙手捧著那只貓,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她似乎吃得很香,但她的樣子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高喜的家里幾個喝酒的人也都有些迷糊不清了,每個人都說了幾句沒什麼結果的話,晃晃蕩蕩地走出了高喜的家門。最後一個離開高喜家的是萬春來,他一直等到其他人都走光了,然後他眯著眼楮,呆呆地盯著高喜,裂開嘴笑了笑。
高喜打了個嗝,瞪著眼楮問他︰“你吃了喜鵲屁了,傻不愣登地笑什麼?”
萬春來此時就笑得更大聲了,一邊笑一邊用筷子夾了一口豬頭肉吃了起來。
“哎,我說,你到底是笑個屁呀?怎麼了,啊?”高喜晃著腦袋問。
萬春來收了笑容,向窗外望了望,外頭黑乎乎一團,看不清任何物體的輪廓,他這才一點點地把頭扭向了高喜,然後壓低聲音說︰“我有個好事想說給你听,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干!”他說這話的時候眼楮里閃著陰陰地光。
高喜似乎微微抖了一下,他根本就不知道萬春來會說什麼,但他隱隱感覺到他要說的事兒一定有些恐怖。他盯著萬春來的眼楮問︰“你說說,什麼事兒?”
萬春來又端起放在炕上的酒杯,然後他說︰“來,咱哥倆再喝一個!”
高喜在大腿上拍了一把,他端起了酒杯,有些無奈地說︰“哎呀,你到底是要說什麼呀,這麼神秘?”
喝完了杯中的酒,萬春來這才輕聲說道︰“我跟你說啊,你知道來咱村那個瘋女人吧……”
瘋女人這三個字讓高喜愣了一下,接著他說︰“嗯,知道,怎麼了?”
“其實看上去她的年齡要比我們小一些,而且……而且她長得好像並不難看,你想不想……”說著,萬春來又呵呵地笑了。
高喜一下子就明白了萬春來說話的意思是什麼了,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緣故,他的心跳忽然有些加速了,他感到後背一陣陣地冒汗,他的眼楮盯著酒杯半天不說話。
停了停,萬春來又說︰“咱倆人都是個光棍,日子過得有多艱難就不說了,尤其是那方面,我們兄弟都缺少的很,反正她就一瘋子,辦了她也不會傳揚出去,有誰會信一個瘋子說的瘋話呢?而且她好像根本就不會說話。”
高喜這才抬起頭,看向了萬春來的嘴,從那張嘴里說出來的話更像是一種符咒,正在一點點地把自己催眠。
萬春來盯著高喜的眼楮又說了一句︰“你就不想開開葷嗎?”
這句話說完,高喜額頭上冒出一絲汗水來,他也陰陰地盯著萬春來說︰“怎麼,你有計劃了?”
萬春來微閉著眼楮,輕點著頭,猥瑣地笑了一下……
( 鄉村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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