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利文微笑著點點頭,順手拿起溫著狀元紅的酒壺給林副行長的杯里添滿了酒。
“還是在美國上市好啊”林副行長很羨慕地說道︰“別瞧著現在國內股市一副火紅的樣子,實際上我們這些搞金融的人心里其實都明白,和國外金融市場相比,我們關起門來弄的這一套簡直就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要不是政監會搞出這個政策哪個限制的,一旦正式開放早就給別人給玩死了。別的不說,就說現在上市的這些國內公司吧,哪個不是貪著往股市里撈一把的想法？真正為股民利益著想的公司根本就沒幾家。”
“呵呵,我說老林呀,你這個話可有點過了。”周利文笑著搖頭道︰“你這是一桿子打翻了一船人呀,照你這麼說,我們滬海銀行也是上市公司嘛。”
“嘿嘿…這倒是這倒是。”林副行長一愣,接著尷尬地笑笑。雖說自己酒沒喝多,可這酒喝了畢竟容易說錯話,還好是私下聚會,屋里也就他們兩個人,如果這話被其他人給听了去,林副行長雖然不怕,但難免會有麻煩,看來有時候發牢騷也得在嘴上把著點門。
眼珠子一轉,林副行長連忙又把話給扯了回去,說起了周利文公司在美國上市的事,很是吹捧了周利文幾句。
“哪里這麼簡單,國外規矩多,手續也繁瑣,就算上市還得年底呢,美國那邊前前後後的工作有著一大堆。再說了,老外也不是傻瓜,邀請你上市並不是沒有條件的,就說我這次上市吧,也是付出相當代價的……。”周利文看似有些隨意的話讓林副行長有些奇怪,他忍不住就追問了一句。
接著,周利文輕描淡寫把自己和富國銀行的換股協議拿出來講了講,以證明他所付出的“代價”,誰想到,林副行長一听這事整個人差一點兒就蒙了,腦袋里滿是富國銀行四個金光大字在來回閃耀。
要是外人,听到富國銀行最多也就是好奇,可林副行長可不同,他可是在銀行里混了數十年,吃了大半輩子金融飯的。在這個圈子里混的人誰不知道富國銀行的大名？別瞧目前滬海銀行發展的不錯,從資產和規模來看在國內商業銀行中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但要知道,滬海銀行和四大行相比就算不了什麼了,打個比方就等于是小孩子和大人之間的差距。可要再論下去,這四大行同富國銀行的差距同樣如此,所以當听到周利文現在居然擁有富國銀行的股份,而且還很可能進入富國銀行董事會作為獨立董事的時候,林副行長心里的驚訝別提有多少了。
“富國因啊嘖嘖……”林副行長情不自禁地舔了舔有些發于的嘴唇,如果能借著周利文的關系,同世界第一的銀行搭上線,對于自己來說是好處多多。商業銀行同國有銀行不同,和國有銀行,尤其是四大行相比,商業銀行一沒有指定存款,二也沒有政策扶持貸款,一切業務和經營,包括發展都得靠自己。
當初,滬海銀行之所以能夠接受海外的幾家金融機構投資,所注重的無非是巨額的投資資金和其一些外資的經營渠道,但和富國銀行相比,無論是匯豐或是花旗,都遠遠不如。在滬海銀行內部看來,林副行長作為僅次于甦行長的副手,一向是任勞任怨、忠心耿耿。可林副行長自己很清楚,從滬海銀行的建立那天起,他就從來沒有放棄過總行長的寶座的向往。但因為種種原因,再加上自身的條件也只能曲居甦行長之下,把這份野心給深深埋在心底。
在林副行長看來,論能力他是幾個副行長中最強的,甚至在工作上的經驗就連甦行長也有些不如。如果要論資格,他雖然比不上甦行長和老資格的汪副行長,但怎麼算也是屬于當初從信用社改制以來的老人。至于在行里的威信、群眾基礎什麼的東西,應該也不算差。可惟獨他就缺少上面的人脈和關系,還有能實實在在拿得出來的成績。
別的不說,就說剛剛從其他地方調到滬海銀行的那位喬副行長吧,這個看起來很光鮮的家伙在林副行長眼里實際就是個繡花枕頭,肚子里一包草。如果不是他依仗著有些家庭背景,靠著家里的資源和幫助哪里能一步登天擔任副行長。和自己平起平坐？要知道他林副行長在這行里可是前前後後熬了數十年,才從一個小小的櫃員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位。
除去喬副行長之外,林副行長對于行長助理的姚亮也是深深嫉妒。在他看來,如果不是姚亮有周利文這一個朋友力挺著,再加上支付寶項目的成績,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平步青雲,這麼年輕就擔任行長助理兼信貸部主任的要職。假如他林副行長有這樣的資源人脈,恐怕早就登上總行長的寶座了,哪里還需要像姚亮目前為了一個副行長的職務鑽著腦袋想辦法？
想到這,林副行長心中頓時一動,他抬眼就向周利文望去,心中暗暗琢磨起周利文今天請他吃飯的真正用意。要知道他和周利文之間一沒有太多的交情,二以前也沒什麼太多來往,可偏偏今天就單獨把自己邀請到這里來,對方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而且,周利文剛才提到的公司上市,還有包括富國銀行股份的這些話,更讓林副行長深思起來。當然,林副行長絕對不會以為周利文是在說大話,拿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來欺騙自己,要知道現在的周利文可是他需要高高仰望的大富豪,再者像周利文同富國銀行交換股份這種大事,等到他的公司上市時必然會披露,這些可是誰都隱瞞不過去的。
“難道……周董他是打算……？”
幾個念頭在心里一盤算,林副行長神情顯得有些激動,可他還是不敢確定,不由得開口詢問道︰“周董和富國銀行之間換股的事姚主任也知道了吧？”
“姚主任？你說的是姚亮吧？前些時候倒是和他踫了個面,只不過大家就是喝喝茶聊聊天什麼的,這些事倒沒提起。”周利文拿了支煙點起,笑著回答道。
林副行長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接著試探著嘆道︰“有時候我還是真羨慕姚主任啊”
“羨慕他？”
“是啊”林副行長也點起支煙,用力吸了口︰“姚主任今年剛過三十就成了信貸部主任和行長助理,我三十歲的時候才只是下面信用社的個營業部主任呢。當然了,他的能力在行里是有目共睹的,可同樣也離不開周董的支持。依我看,等甦行長過兩年退下去,這總行長的位子大概就是姚主任的了。到時候還得請周董在姚主任面前替兄弟多多美言幾句,照顧照顧兄弟啊”
“呵呵,老林,你這話可說的不對呀。”周利文一听就樂了︰“姚亮這家伙的能力是不錯,可惜他資歷實在太淺,這個年齡別說當總行長了,就算現在擔任個副行長都是勉強。這家伙的心大我是知道的,可有些事也得按照規矩來做是不是？我倒是覺得老林你也許有機會取代甦行長,甚至進董事會的可能呢。”
“周董開玩笑了,哈哈,這怎麼可能”林副行長笑著搖頭道。
“為什麼不可能呢？”周利文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嘴角掛著笑容問。
這時候,林副行長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厲害,撲咚撲咚的聲音幾乎和敲鼓一般。難道,天上真的掉下餡餅了不成？這周利文居然要扶持自己當總行長？
“周董,這個黃酒喝著綿,其實後勁很大,要不要給你換壺茶？”林副行長忍著脫口而出地話,故作平靜地問。
周利文搖搖頭笑道,讓林副行長很是意外,當即直截了當道︰“今天這個地方就你和我兩個人,不瞞你說,請你過來我是想听听你的態度和想法。如果說,我打算把你推上總行長的寶座,甚至讓你擔任董事長,你自己願意不願意
“願意老子當然願意*才不願意呢”這句話在林副行長心里大喊,可他依舊按捺著心頭的激動強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幾秒鐘後,他帶著微微顫抖的聲音問︰“為什麼會是我？周董,姚主任和你的關系可不一般呀。”
“我剛才不是說了麼,姚亮的資歷太淺,現在擔任行長助理已經很勉強了,更別說做總行長了。也許,未來過個十幾年後他可能會有這個機會,但至少不會是現在和近期。”
“可是……行里不僅是我一個副行長,還有其他人呢。”林副行長神態急迫地追問道。
周利文哈哈一笑,拿著筷子夾了筷菜吃著,隨後喝了口酒,等他放下酒杯時反問道︰“汪副行長？喬副行長？還是你們那位馬副行長？老林,你可是聰明人,汪副行長就不用我說了吧,他的年齡比甦行長還大,說不定明年就得退下去。至于馬副行長麼,听說和姚亮的關系很僵,不過這也是難免的,誰讓姚亮去了滬海銀行後佔了他原來信貸部的位置呢？我可不希望看到以後一把手和副手有什麼矛盾,從而影響到行里的發展和工作。最後一位喬副行長……說白了我和他不熟,要讓我選擇我當然要選一個認識的人,總不能找個從來沒有見過面和達過交道的人吧？”
“周董的意思我明白了……。”林副行長默默點了點頭,周利文的話說的很清楚,他選擇林副行長的確是最好的考慮。一來,林副行長在行里的地位不低,從職務來看是僅次于甦行長的,以第一副手接班上位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等到甦行長退居二線,他接替總行長職務的阻力很小,而且也不會受到什麼外界影響。二來,行里的四個副行長中,也只有林副行長最合適,因為他和姚亮之間的矛盾最小,等他接替甦行長後,再把姚亮從行長助理的職務上提拔到副行長職務不僅順理成章,而且在今後的配合中也遠比其他人選好的多。
只不過,林副行長同樣也看到了一個很大的弊端,那就是當他坐上行長寶座後,這個總行長是否有真正自己的權利就不得而知了。到時候萬一權利全部落在成為副行長的姚亮手里,讓他單做一個傀儡,這樣的總行長又有什麼趣味呢？要知道,姚亮和周利文的關系他是很清楚的,如果這樣的話,他情願不當這個行長,還不如繼續于自己的副行長呢。
想到這,林副行長心頭的火熱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苦澀。他忍不住就把心中的疑問試探性地向周利文詢問,是否他成為總行長後需要配合姚亮的工作。
“老林呀老林,你也太小看我了。”有些意外,周利文用帶著諷嘲的笑容沖著他搖搖頭︰“你呀,怪不得干了這麼多年的副手,看來性格方面還是有弱點啊”
見林副行長疑惑不解地望向自己,周利文正色道︰“把你扶上總行長的位置,難道我只是需要一個傀儡不成？實話告訴你,一是一,二是二,我只看成績而不看關系,無論是你還是姚亮,從我心里是希望你們能夠好好配合,攜手並肩的。但如果真發生了矛盾,今天我可以用一句話來告訴你,那就是幫理不幫親,誰做的好,我就關照誰”
“周董你能保證？”林副行長的確如周利文說的那樣,他的性格有弱點,雖然周利文說的很是明白了,可他依舊不放心地追問道。
“我的話就是保證。”周利文如此說道,同時心里暗嘆一聲,他選擇林副行長也是出于多方面考慮的,可誰想到這個老林做起事來魄力還是欠缺。假如現在姚亮在他的位置上,周利文怎麼都不會挑選這樣的人。但這種假設是不存在的,目前周利文也只有林副行長這麼一個最合適的人選。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為了給對方吃個定心丸,同時也讓對方拋棄那些虛無縹緲的幻想,周利文當即就冷笑道︰“不過你拒絕前可想好了,我既然有把握把你扶上去,更有把握讓你當不成這個副行長”
這句話如同刀子一般扎進了林副行長的胸口,他頓時一驚,轉念就反應了過來。
周利文可是銀行的董事長成員,再加上他的身份特殊,如果真要發起狠來別說他這個副行長了,就算是甦行長也得讓著三分。周利文說的沒錯,也許他扶持自己登上總行長的寶座可能會有些麻煩,但要把他這個副行長弄下去,或者說找理由給自己穿小鞋倒是問題不大。如果他向董事會提出對自己有意見和看法的提案,估計甦行長很可能會調整自己的工作。再者,現在行里的喬副行長,就那位看似光鮮的繡花枕頭巴不得撈權呢,到時候在一旁推波助瀾,就算沒丟到副行長的職務,自己也很可能落得和如今馬副行長一樣成個閑人。
周利文這頓飯幾乎就是鴻門宴,自從林副行長答應了赴宴這一刻起,接下來的情況就由不得他來把握了。周利文的提議,他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這條船他是上定了的,華山一條路,只有前進沒有後退的可能,擺在林副行長面前的也只有這個選擇。
內心糾結了一番,林副行長終于認清楚了現實。再怎麼說,就算是當個傀儡也總比什麼都沒有好吧？更何況,也許周利文會遵守諾言,多多少少給自己這麼一點權利呢。至于將來又如何,那也是到時候再考慮的事了。
默默點點頭,林副行長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抬手向周利文示意了一下,什麼話都不說一飲而盡。
林副行長這杯酒一喝,就等于徹底投靠了周利文,站到了周利文這條船上。放下酒杯,林副行長的心態就和之前不一樣了,面對周利文再也不是之前的想法,而是成了周利文的人。
“周董,謝謝你看得起我老林,不過依我看這個事還是有點難度的。”
“仔細說說。”
“甦行長這個人我很了解,別看他平時在行里似乎不怎麼管事,但行里上上下下都瞞不過他,就算是我這個副手,他也一直提防著使用。說白了,這個老家伙是任何人不信,只信自己。如果說我要取而代之,他的意見非常重要,至少董事會的總行長接班人提名必須要由他來提。”
“這個問題我會幫你解決的,還有什麼問題麼？”周利文想也不想就如此回答,林副行長倒是一愣,但也沒再追問周利文會怎麼幫他解決,之後就說起了另外一件事︰“還有就是姚主任了,如果我當上總行長和姚主任配合這沒問題,可是現在……。”
“你是擔心你現在和姚亮就接觸起來容易引起行里其他人的看法？”
林副行長點點頭。
周利文笑道︰“這沒關系,你之前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就是了,關鍵是總行長的位置,姚亮那邊你暫時用不著去考慮。”
“萬一姚主任他……。”
周利文擺擺手︰“這個以後我會給和他解釋。”
林副行長默然點頭,雖說這會得罪姚亮,但周利文已經這麼交代了,他也只能這麼做,想到著林副行長不由得無奈地暗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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